《黄金血》麦弦

42、第11章

　　半年前……

　　式漠把他那辆香槟色奔驰驶入建新大道高档单身公寓区，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走向E栋。物业保安队队长是个五十多岁的退伍老兵，此刻正带着几个年轻保安在四下巡逻，他看到式漠后，热情地跟这个和他哥哥一样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打招呼：“年轻人，又来看哥哥啊！”

　　这个老兵一直以为是住在E栋18楼A807号的宿飞檐是式漠的哥哥，不这么以为才怪呢！林式漠和宿飞檐，如果不比较长相，从身形到气质，简直就是一个人！

　　式漠和往常一样礼貌地回应了这位长辈，然后径直走向目的地。

　　手指还没有按下门铃，门便开了。

　　快乐地相互拍了对方的肩膀后，式漠走了进去。

　　“还要点什么？”飞檐抓起摆在窗边一个几案上的一罐红牛抛给式漠。

　　式漠接住罐子，说了句“不用了，谢谢！”随后走到有着精美雕饰的楠木桌旁，靠在了桌沿上，桌子上摆着飞檐的手提电脑，此时正打开着。

　　这间公寓的装饰风格简约而古朴，公寓主人的性格倾向可见一斑。

　　“兰诺没跟你一起来？”飞檐坐在了他的电脑前，看了一下电脑屏幕，对式漠说。

　　“先说说你自己吧！”式漠撕掉红牛的拉环，跟从抽纸盒里拉出一片纸巾一样毫不费力。

　　每次飞檐去苏亚处，回来的时候，朋友们的嘘寒问暖都会接踵而至，当然是指知情的关系还算亲密的朋友，其中就包括林式漠。他们都在等待着飞檐能够迷途知返，希望从什么时候起宿飞檐对圣灵苏亚的爱恋能够有稍微淡薄一点的迹象，这次，他们又要失望了。

　　“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电脑前的人靠进了椅背里，笑着诙谐。

　　“不信苏亚，改信佛了？”

　　“如果佛真的存在，我相信他也会是苏亚的信徒。”

　　“如果是我，我会让自己只做一个信徒，简简单单的信徒。”

　　“没有欲念，没有幻想，没有渴望，不想牵她的手，吻她的唇，抚摸她的——头发？”
　　“没有，没有你那么早熟，你可千万别说你是从13岁第一次雄性激素爆发对苏亚大喊‘我爱你’时就开始想抚摸她的头发了，那是你可比她矮了十几公分，应该是够不着的！”式漠笑着回敬到。飞檐话语里最后那一下停顿挑动了听者关联笑的神经。

　　飞檐开怀大笑时，式漠绕过桌沿走到了飞檐身边，飞檐的电脑屏幕上是娅卡洗发水广告主角的筛选照片。

　　“还没选好？”他看着屏幕问到。

　　“正头痛呢！”飞檐指了一下屏幕，按住太阳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屏幕上缓缓滚动着的照片有各大高校推荐的校花、娅卡洗护御用模特秦兰诺还有最美秀发当选者穆倾星。别的照片都是千娇百媚的艺术照，只有穆倾星的照片是一张身份证的扫描件。看来图图是有职业操守的，确实没有把倾星的正面照外露。

　　“这个怎么是身份证，她的照片呢？”式漠怎么会没认出这是谁呢，但他镇定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相信没人能从这平常的口气里听出端倪。

　　“这是最美秀发当选者，她上传参赛的所有照片都是背面和侧面，而且就算侧面也是脸部被头发挡住的。Henry从格黎大学学生会弄到了她的正面照。”飞檐把照片继续往下翻，又出现了倾星的军训照和录取通知书上的照片。

　　“你别说弄不到她填报志愿时上传的报考推荐视频。”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算了吧，我知道视频正躺在你的某个文件夹里。”

　　“真没有，我像那种会犯下侵犯别人隐私权的人吗？”

　　“像！”

　　“好吧，被你看穿了，实话实说，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拘谨的人，他的班主任鼓吹她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一切活动，是个德智体美全方位无死角发展的好学生，可是视频里根本没有出现什么演讲比赛，歌舞比赛之类的活动，她唯一参加的活动只有运动会，而且高中三年全是扔铅球，当然绝对没有拿到名次，不然她那明显无实话可说的班主任一定会拿扔铅球名次大做文章的，铅球，尽管挑战的勇气可嘉，可我觉得就凭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报——报什么呢？好像我也被难到了，你想看看她的自我介绍吗？简直紧张到让我都为她急得直冒汗，我这广告只有两个星期就得拍，我恐怕就算请全国最顶级的心里咨询师帮她排解社交障碍，这两个星期也是远远不够用的。”

　　式漠的脸色立马变了，他只能以背转身体走向斜对着飞檐的沙发来掩饰内心的愤慨，坐下后，他双手十指交叉紧握在两膝间，保持着礼仪的微笑，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宿飞檐的眼里除了苏亚，别的女孩都是一文不值的，这可以理解，可苏亚也不是从出生时就那样优雅高贵一呼百应的，她也曾青涩幼稚过不是吗！更何况，谁说青涩懵懂就一定是可笑的呢，我倒认为那份本真与傻愣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通常情况下面对如此激烈的语言挑衅宿飞檐绝对会不露声色地反唇相讥，可此刻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带着酸楚的凝重，不过这凝重像沙漠里的沙丘般瞬间就夷为平地了，他站起来，以一种领导者特有的思想高度结束了一触即发的争论：“还是卖你个人情，就兰诺吧。”

　　式漠没有立刻接话，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拿起搁架上的沙漏，把沙漏倒转过来，才说到：“兰诺算是驾轻就熟了。”

　　“是的，我们的顾客满意度调查也包括店铺广告买家认可度，她为娅卡香水、化妆品和彩妆系列所拍的网店视频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

　　“是的，无可厚非，兰诺确实是拍那些广告的最佳人选。”

　　“我怎么听出了转折的意思？”

　　“既然你跟我提了，我总要对得住你的信任吧。”

　　“你认为最适合的人选是？还是除了这些女孩你有更适合的人选？”飞檐把电脑屏幕转向了式漠。这种情况下眼神充满期待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飞檐却在刻意掩饰着心里的期待，这充分显示了该种期待的非正常性。他了解眼前这个生魂，知道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的心里显然有不能被这个生魂看到的东西，因为与这个生魂之间十年的友情，让他的掩饰显得有些急切。

　　可是很明显，要掩饰内心活动的不止飞檐一个，式漠正尽力让自己的语言显得正常而不唐突，他哪有闲心注意到飞檐转瞬即逝的异样。

　　“先把我和兰诺的关系摆在一边，你知道那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镣铐，”式漠走向飞檐，“我林式漠首先对宿总监的抬爱表示诚挚的谢意！可是如果不是碍于所谓人情，你宿飞檐总监应该不至于忽略掉娅卡洗发水主推的‘原生态’几个字。”他把沙漏摆在了电脑旁边，淅淅沥沥的沙子伴随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照片落下。

　　“源于自然，亲近自然，享受自然，这是这款洗发水的主打概念。”飞檐拾起沙漏，横在手掌上，沙堆静止不动了。他要等式漠自己说出来，尽管他早就知道答案。从云南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着式漠的到来。

　　式漠让画面停在了倾星的身份证处，“她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他总算是说了出来。

　　开学不久，式漠的好朋友中德大学学生会主席宿飞檐，也就是娅卡洗护网络营销总监，在全国高校启动了“寻找最美秀发”的活动，大学是一个绝妙的活动载体，这起策划是相当成功的，得到了非常热烈的反响，大大提升了娅卡的知名度，娅卡网店和实体店的销售额均获得了大幅提升。

　　这些都不是能惊艳到式漠的东西，飞檐的经商能力在多年前的初中时代就已经让对商业毫无兴趣的式漠叹为观止了。让式漠意想不到的是最美秀发的当选者竟然是穆倾星！他无法自抑地感到激动和自豪，好像那个女孩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美好关系似的，其实两个人真正意义上还只见过两面，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
　　飞
　　檐提出要趁热打铁为网店拍一个娅卡洗发水广告时，式漠不假思索地想到了倾星，为她做点什么的想法像扑崖而来的潮汐般翻腾滚涌，为她争取一个锻炼自身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就像他是她的法定监护人似的。这是一件他可以为她做的事情，是的，奢望不了她的爱情，但我可以像信徒一样守护，默默地看着她慢慢长大，成熟，结婚，生子，老去，最后守着她的墓碑幻想来生……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确实是的。”飞檐把倾星的身份证图片放大到了全屏幕，“这么说来，这个女孩——确实是我想要的。”

　　宿飞檐的鼻翼紧收，似乎有一秒钟没有呼吸，之后气流从嘴里倾泻出来，“就她了！谢谢你，兄弟！”他对式漠说。

　　似乎这是只有式漠才能帮他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