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血》麦弦

41、第10章

　　耳边嘤嘤嗡嗡的说话声消失了，倾星晕晕乎乎地爬起来，眼前一片灰暗，几缕暮色透过窗帘照在脚下，她蜷缩着冰冷的身体顺着暮色走去，拨开帘子，天边还残留夕阳的几抹余辉，那轻柔浮动的亮光正在温暖地召唤，她伸出双手去触碰，可它们朝山头之下越缩越远，于是她缓缓爬上窗沿——

　　“天哪！穆倾星，你快下来！快下来呀！”图图推开门进来的一瞬间，惊慌失措地大喊。
　　接着是吓的直冒冷汗的玲子：“倾星，乖，慢慢下来啊，下来了我们回探花寨，好吗？”

　　“对对对，穆倾星，穆叔叔等着你回家呢，你快下来！”

　　“乖，倾星最乖了，听话，下来啊！”

　　她们试探着走向倾星，可她们没能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跳了下去，两个人疯喊着“倾星”扑向窗户，可她们顿时惊住了，十几米之下的地面上，倾星正躺在宿飞檐的怀里，她被他接住了！

　　倾星拼命跑出了别墅，一路狂奔，跑回了自己家，双手攥着青翠的紫风藤，嚎啕大哭。

　　有时候活着，不如死去……

　　图图吊着玲子的衣角不敢上前去劝慰，玲子则巴巴的望着宿飞檐：“飞檐大哥，谢谢你救了倾星，她太可怜了，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不要通知她爸爸，她是单亲家庭，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还以为尹峰会像亲人对她不离不弃的，谁知道他一离开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情有可原的啦，看着心爱的女人整天在思念另一个男人，尹峰欧巴哪儿受得了嘛，无微不至地照顾了穆倾星两个多月耶，已经仁至义尽了嘛！”图图为尹峰喊冤。

　　“先不要通知长辈，那样只是徒增一个人承受痛苦而已。”飞檐说着，缓缓走向倾星。

　　“你想过式漠的感受吗？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他会比你更痛不欲生！”他一字一语地告诉倾星。

　　“式漠死了，他不存在了，他不要我了——”女孩撕心裂肺地抽泣着，抽泣着蜷缩在了墙根。

　　“他在天堂或是地狱，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好好活着，他便在天堂，你自我毁灭，他便下地狱！”飞檐蹲在女孩跟前，像最严厉的老师般警语：“你知道他有多爱你，你的幸福便是他的一切，你在折磨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林式漠！只有你幸福地活着，他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倾星抬起泪眼，咬着牙忍住抽泣，慢慢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这酷似式漠的男人，心头竟莫名地燃起怒火，她盯着他的眼睛嚷道：“天堂？地狱？就算它们真的存在，又与我何干！我是如此无能，所以要靠幻想来支撑着活下去吗！幻想着妈妈对我说‘星儿，你考上大学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幻想着式漠对我说‘倾星，演讲比赛我已经给你报了名，相信我，你拥有着能翱翔天际的翅膀’！”

　　她闭上眼睛把眼泪咽了回去，鼻腔已经阻塞，声音听着不想穆倾星，而是另一个人的：“我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恨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飞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的表情，他不敢相信这个柔弱憔悴的女孩能把话说得如此掷地有声。

　　“懦弱的女人！”他故意嘲讽到：“式漠口口声声赞美个不停的女友穆倾星竟然就是这样一个自残自贱的鼻涕虫！可能是我不够了解林式漠吧，看来他只是个爱吹嘘的假话王！”

　　“住口！不许诋毁式漠，请你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家！”倾星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不想再看到他的身影，这身影会狠狠揭开她对的回忆，让她像被活剐了一样痛苦。

　　“这是宿飞檐欧巴的家啦——穆倾星——是他借给尹峰欧巴的啦——”图图跑到倾星身边，纠正到。

　　玲子恶狠狠掐着图图的手臂把她拖开了，还凑着图图的耳朵细声细语地说了几句，图图翻了个白眼，乖乖捂着嘴躲到了玲子身后。

　　“好的，我去收拾东西，马上搬走！”倾星撒腿就往屋里跑。

　　可她听到身后传来“咔咔”的声音，苏飞檐竟然恶狠狠地扯着她的紫风藤。枝径，叶脉，扔了一地。

　　“你在干什么！快住手！那是我的，不要动我的紫风藤！”她跑回去挡在飞檐面前，“这是我和式漠的，不许你动它们！”

　　“这是我家，我爱怎么动就怎么动！”飞檐挑衅地扬着嘴角，把手中的一截紫风藤茎秆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磨踩着，“忘了告诉你，月光森林的那栋别墅我很喜欢，我会联系式漠的父母，把它买下来，你不许再去那儿偷我的紫风藤，房子我会翻修，会筑上很高的围墙，装上电网。”
　　倾星气得只想一拳揍过去，可这个人还没说完：“还有，别墅周围的秋千、树椅，藤蔓梯之类的娱乐设施存在安全隐患，都要一一拆除。月光河滩那一块儿我准备规划为开放式浴场——”

　　“不，那儿不会卖给你，不会卖给任何人！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式漠的好朋友，式漠刚走，你不仅没有伤心难过，而且还急着侵占他的家，你的良知泯灭了吗！”倾星怒不可遏地骂到。

　　可飞檐跟没听到一样，转身便走了。

　　倾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打听到式漠父母的联系方式，玲子告诉倾星她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式漠死后，齐炼决定跟着父母去美国，于是他和玲子便分手了，之后再没联系过。

　　她劝解倾星：“你别钻牛角尖了，你又不是山大王，月光坳是你独占的山头呀！人家要买，你能怎么着呀！眼下只有跟人家道个歉，缓和缓和关系，说不定宿飞檐还能允许你隔三差五地去参观一回。话说回来，人家宿飞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刚刚你早摔死了。”

　　倾星正要回一句“我可没请他救”，被图图抢先了：“玲子你觉不觉得飞檐欧巴太帅了呀！徒手接住从三楼上掉下去的穆倾星，他竟然完好无损耶，看新闻时不是接个摔下楼的小朋友都会闪折了手臂吗，难道他会气功呀？”

　　“这有什么奇怪的，就因为他长得帅，而且玉树凌风，这样就不能力大无穷啊，你规定的啊，你那脑袋里灌的是浆糊呀！这些成功人士练个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还不是家常便饭吗！”玲子没好气地瞥了图图一眼，然后继续开导倾星：“倾星，你还要去一趟宿飞檐家，去跟人家道个谢吧，你可是白住了人家房子几个月，而且人家还刚救了你的命，最重要的是，我把你的素描本落在他家了，你落在了出租车里，我拿着的，可我又把它落在了宿飞檐家。”

　　倾星总觉得手里空空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这下恍然大悟，是速写本！她急忙往宿飞檐家跑去。

　　“是来取这个的吗？”飞檐站在门口，晃了晃手里的速写本。

　　“是的。”倾星伸手就要去拿。

　　可飞檐并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把速写本托在手心望着她，等待着一句“谢谢”。

　　“谢谢！”倾星说得极不情愿，好在速写本回到了自己手里。她如释重负，把本子抱在心口，泪光在眼眶里打转，这速写本是她的一切，一页一页，珍藏的是她的全世界。

　　“想看看式漠的东西吗？”宿飞檐邀请到：“我们是很多年的玩伴，发小，我这儿有些式漠的小玩意儿，滑板，红领巾之类的，也许你想看看。”

　　化装舞会还在继续，倾星跟在飞檐身后穿过欢呼的人群，爬上旋转楼梯。

　　“那个金色面具是式漠的吗？”她问。

　　“不是，那是我的。”飞檐笑着回答。

　　“式漠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是吗？”

　　“不，他没有，虽然形象上比较相似，但我们有各自的偏好，我的是金色的，式漠则有一个黑色的。”

　　飞檐给倾星讲了很多很多式漠的小故事，倾星时而难受得泪眼婆娑，时而幸福地闭眼凝神，仿佛式漠就在他的眼前，正捧着她的脸，凝望着她的眼眸，她能闻到那属于式漠的独有味道，她能触到他那温暖坚实的胸膛，他就在这儿，就在她的眼角唇边，不曾远离——

　　式漠就在她的梦里，呼吸里，每一次仰望，每一抹晨光斜阳里，她发现自己能这样活着，这样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都是沁人心脾的幸福与感动。

　　光阴荏苒，穆倾星完全浸入了自己虚构出来的世界里，一周，两周，许多周过去了，她和只有她看得到的林式漠朝夕相守。室友们时常能看到穆倾星对着空气说说笑笑。她说参加了很多比赛，歌唱比赛，写作比赛，跳绳比赛等等，还说是式漠逼着她报名的——

　　“可她至少不再寻死觅活了，她的学业也蒸蒸日上，还开朗了很多，如果精神分裂能带来这种正面效果，精神分裂分裂又何妨！”每当图图提及对穆倾星这个精神病有所担忧的时候，玲子便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