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血》麦弦

36、第5章

　　站在雪靖县城雪容姐家这幢普通二层小洋房围墙外的大门口，式漠压抑不住的紧张让倾星产生了怜悯之情。不过，这种怜悯马上被心头的喜悦和激动压住，她屏住呼吸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雪颜一脸惊诧地看着倾星和式漠。

　　“叔叔，倾星来了。”雪颜很快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扭头对着里面喊道。
　　穆东升朝门边走来，越走越近，满脸的欣喜越来越少，在倾星把式漠介绍给他时，他已经不带一丝笑容，神情严肃到令在场的三个年轻人颇为尴尬。

　　“倾星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马上开席了啊，雪颜，你先带倾星去看看小宝贝，等下马上就吃饭！”雪颜的妈妈欢天喜地地迎上来，把倾星和式漠拉进了门。

　　屋子里人声鼎沸，探花寨的长辈们免不了拉着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穆倾星一阵嘘寒问暖。他们都为倾星感到高兴，她看起来那么幸福快乐，终于像个正常的女孩了。

　　倾星笑意融融地把式漠介绍给这房子里每一个对她投来询问目光的家乡人，不过，因为害羞，或者是因为爸爸刚才表现出的对式漠的不友好，她只是说：“这是我的同学，他叫林式漠”。

　　她开始觉得事先不通知就把男朋友带回家的行为有些莽撞，觉得这是对爸爸的一种不尊重。

　　没事，爸爸跟式漠相处一下之后就会像他们一样喜欢上式漠的，满屋子的长辈对式漠的赞誉让倾星的心里甜滋滋的，林式漠这样的男孩有什么理由不能俘获任何一个长辈的喜爱呢！我找机会跟爸爸道个歉，说明一下我并不是“翅膀长硬了”的顽劣女儿，郑重其事地介绍一下式漠，这样爸爸就不会再用那种奇怪、稍带反感的表情审视式漠了。

　　想着想着，已经来到了小宝贝跟前，倾星的脑子停止思考了，这个小天使太迷人了，粉嘟嘟的小脸蛋，梦里吮动着的小嘴巴，紧紧捏住的小拳头，肉嘟嘟的小脚丫，太可爱了，可爱得让倾星魂不守舍，就那样趴在他小小的身驱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直盯着，感觉整个世界都被这个小家伙融化了。

　　“星儿，星儿——”雪容姐的声音把倾星从沉迷里叫醒。

　　“雪容姐，他是我的男朋友，林式漠。”她把式漠拉到大姐和宝宝跟前，轻声说。

　　“雪容姐，这是倾星和我送给宝宝的。”式漠把装着一对银手镯的缎面盒子彬彬有礼地递过去。

　　“谢谢！”雪容姐接过锦盒，和善地看了式漠一眼，对倾星说，“恭喜你星儿，姐姐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无可挑剔的男孩！”

　　倾星快乐地亲吻了一下小宝贝的脸蛋，心想着：我就知道所有人都会喜欢式漠，像我一样，爸爸对式漠的态度有点难以捉摸，一定是因为怕我们影响学业，毕竟还是学生时代，我会用优秀的学业来让他宽心，我的男朋友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土木工程高材生，我们是相互促进、相互扶持的革命伴侣。

　　酒席还要延续好几个小时，父亲穆东升是记账员，还有几个小时可忙，于是，倾星决定先带式漠去逛逛雪靖县，等逛回来时再去找父亲谈。

　　她带式漠来到了三年高中时光里她唯一喜欢的外景地——雪靖森林公园。这里基本上保留了森林的原味，人为痕迹只有几个小卖部、几条公路和一些零星的亭子。

　　对了，还有脚下这座横跨山涧的二十来米长的缆索桥。

　　“你很喜欢小宝宝。”式漠看着远处灰蒙蒙的林子，几乎是自言自语。

　　他流露出的这种感觉怪怪的，有点欣慰，又带点无奈，让倾星觉得不能确定自己对宝宝的爱到底该还是不该。

　　联想到昨天月光河边发生的不愉快，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你不喜欢？”

　　式漠没有回答，微笑着转过身去，朝前走动，还好，脚步很慢，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激动急促。
　　倾星连忙跟上去，急切地救场：“我们可以不要宝宝，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接着，她难为情地红了脸，心底暗自发窘：真的要讨论这个多少年后才会走进现实的话题么？就好像一对普通农村夫妇一本正经地商榷着要不要参与“火星移民计划”一样。

　　“星儿！”尹峰的声音止住了倾星开启的荒诞离奇的讨论。

　　“尹峰！”倾星惊讶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他们已经几个月不见了，而且，她早已做好了永远不见的准备。

　　这是尹峰吗？倾星不敢确定。尹峰走路的样子本是飘逸随性的，可眼前这人的人步态稳健沉着，每一步都好像能把地踏出一个坑似的。还有他的神情，尹峰的神情坦率明朗，而这人的表情隐晦深沉，叫人联想到藏满机关的暗室。

　　可他是尹峰，倾星知道，只听那一声“星儿”便知道了。

　　“尹峰，这是林式漠。”倾星介绍到，“式漠，这是尹峰。”

　　只能这样正经的介绍，因为这样突兀地面对尹峰，让她一时有些慌乱。

　　面前的两个人正眼神紧咬，这种对峙深长意味着他们对对方的不友善程度。

　　“尹峰，你找我有事吗？”倾星慌忙挡在他们之间，问尹峰。

　　式漠走开了，把空间和时间给了倾星和尹峰。

　　气氛很尴尬，倾星强撑着镇定，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艾玲说的。”尹峰往式漠回避而去的方向斜了一眼。

　　“玲子怎么会告诉你，那个？”倾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尹峰和她的室友们有着联系，弄得好像尹峰在暗中监视她似的。

　　“我和你的室友们偶尔会联系一下。”尹峰回答。他一直盯着林式漠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

　　尹峰对式漠的敌视感让倾星感到很不舒服，可为免落下“重色轻友”的口实，她忍住没有发火，只是严肃地说了一句：“她们没告诉我你还跟她们有联系。”

　　“也许他们觉得没有必要。”

　　“也许你觉得没有必要联系我，也许你想要新朋友，是吗？”

　　“有新朋友的不是我，是你，不是吗？”

　　“他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朋友！”倾星面无表情地甩出这句话后，转身走向站在桥尽头的式漠。

　　“星儿！”尹峰拉住她，又马上不舍地放手，“等等！”

　　“等什么？等我唯一的好朋友再次莫名其妙地和我说永别，再次一声不响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等你的手机号码再一次变成‘对不起，您所拔打的号码是空号’！你会再一次那样离开我，是吗？你觉得我连一个好朋友都不应该拥有，我只适合孑然一身，是吗！”倾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愤怒满腔，她仿佛在尹峰离开后把经历的所有难受都积蓄了下来，而这积蓄在再次见到尹峰的此刻，毫无保留地迸发了出来。

　　尹峰对于倾星，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存在。

　　尹峰握住倾星的双肩，满含垂怜地告诉她：“星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相信我！”

　　“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对吗？”倾星的眼眶里含着泪，泪水随着她的笑靥滚落下来。

　　“当然，我们仍然，并且永远是彼此无可替代的最好的朋友。”易峰笑着回应，伸手去拭倾星脸颊的泪痕。

　　可倾星立马躲开了他的手，惊醒般慌张走向式漠的方向。式漠正看着呢，我都干了些什么！他一定会误会的，我要怎么解释与尹峰的关系呢？式漠能理解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虚伪的轻浮的女骗子？

　　她万分忐忑地走向式漠，远远地看着式漠的背影，不敢靠近。

　　冷不防出现在身前的尹峰吓得她一身冷汗，她惴惴地吼出：“你走开，挡着我了！”

　　尹峰整个人又恢复了曾经那爽朗轻快的生机，乐不可支地调侃道：“穆星儿，有外人在呢，也不注意点形象，母老虎形象原形毕露了知道吗！看吧看吧，又想打我了，别再打左胸口好吗？你上次那拳打的也太狠心了，我的心口到现在还疼着呢！”

　　倾星气得只想掐死眼前这个人，她攥起了拳头。

　　不料尹峰往后一退，伸手制止了倾星，正正经经地说：“说真的，星儿，待会儿一定让你打个够，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尹峰抬手朝空中一举，大声喊到：“林式漠，我还有话跟你说！”

　　“我并没打算离开！”式漠立即回应，并且很快走到了倾星身边，揽着女孩的肩，对她轻柔地言语：“我和尹峰有些话要说。”

　　“你们——你们没有什么说的，我是说你们都还不认识，哪儿有什么好说的——”倾星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不会有事的，”式漠抚触着倾星的脸颊，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保证会是一次友好的谈话，相信我！”

　　倾星看着两个男孩走进了林子，她多想跟着过去，可她该相信式漠的，她当然相信他。

　　确定已经远离了倾星的听觉范围之后，尹峰恶狠狠地开口：“我以为我们几个月前已经达成了共识，需要我提醒你吗：为了她，你，我，都要放弃爱她的权利！”

　　“我爱她与否，与你何干！”式漠紧咬着牙齿，拼命压抑着愤怒。

　　“你不配！你不配爱她！你觉得自己配吗？”尹峰冷笑着说。

　　“我知道你已经掌控了猎魂族，成为猎魂族王指日可待，告诉我，你会为了她舍弃成为猎魂王的机会，如此，你才有资格说我不配爱她！”

　　“可笑！我爱她，这与我是不是猎魂王有何干系！我成为猎魂王是众望所归，我会让猎魂族拥有从未有过的自主与兴盛！”

　　“是没有关系，因为对于你尹峰来说，穆倾星和猎魂王座是同等重要的。”式漠盯着尹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咬出：“可对于我林式漠，穆倾星是我此生唯一的太阳，她活着，我便活着，她不在了，我便灰飞烟灭！”

　　“我不需要跟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听好了，自动离开她，不要逼我出手，你知道我尹峰从不对生魂手下留情！”尹峰怒目指着式漠警告道。

　　“随时奉陪！”式漠怒不可遏地攥紧了拳头。

　　“天快黑了，该走了！”倾星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挽住式漠的手臂，慌慌张张地调停：“尹峰，你跟我们一起去雪容姐家吗？对了，你还要晚自习，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倾星真想转回去大骂尹峰一顿，因为尹峰对着她和式漠离去的背影挑衅了一句：“林式漠，记住，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式漠微笑着对倾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理会，于是，她乖乖地依偎在他的臂弯里，随他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