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血》麦弦

25、第25章

　　兰诺像尾巴一样跟着林式漠走向土木工程学院结构力学专业的模型室，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刚刚看到的一幕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式漠跟那个女孩的暧昧状态让她的皮肤跟灵魂一道灼烧起来，就好像被一盆由柳树叶和糯米熬成的汤汁从头顶一浇而下，这种汤汁对于生魂等同于硫酸对于人类。

　　兰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莫大的痛楚，可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直接质问是没有立场也没有勇气的，可是不问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式漠走进模型室的时候，里面那几个男生看到式漠身后跟着“女朋友”，便都做着心领神会的表情识趣地走了。

　　开学时林式漠同学所在的土木工程学院结构力学专业801班还是不乏想亲近这位颜值逆天的男神的男生的，可他们没等到友谊的曙光浮现便撤退了，这个男生的谦和与彬彬有礼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女孩秦兰诺的出现更加快了他们远离林式漠同学的步伐，秦兰诺是让男生们忍不住死咽口水的异性，他们当然看得出来，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女神在死追林式漠。

　　男生们与林式漠同学的世界出入过于悬殊，没有一点点的交集，怎么产生友情呢！

　　每每这种情境之下，式漠都显得有些黯然，这提醒了他自己是个异类的事实。他低头拿起比萨斜塔模型，久久注视着。

　　式漠忧郁的神情触发了兰诺敏感热烈的神经，她爱死了式漠这种双眉微蹙的样子，可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男孩竟要属于别的女孩了么！她从来只懊恼自己得不到式漠的爱，从不曾担忧过式漠会爱上别的女孩，他认为式漠既然对她都无动于衷，那么还会爱上谁呢！

　　或许那是个比她更加明艳动人的女孩，她的心里就不会如此完全不是滋味了，那本是个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她看上眼的女孩，她觉得那个女孩远远够不上成为她情敌的档次，瞧她那一副畏畏缩缩、土里土气的样子，就跟刚从泥巴里抠出来的萝卜一样。人类，她最后才想到这两个字，那女孩是个人类，式漠怎么能喜欢上一个人类女孩呢！

　　“式漠，原来你去英国要躲开的不是我，是她对吗？”兰诺小心翼翼地问，尽管式漠总是对她很冷淡，可她几乎从未对式漠产生过此时这种不满情绪。只是就算情绪有着不满，但她对他说话的语调仍然是甜美柔情的。

　　“支座和支座反力，”式漠放下“比萨斜塔”，拾起一个固定铰支座，对兰诺说：“你应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不需要直白地下逐客令，兰诺早已习惯这个男孩对她说话的方式，完全懂他的意思。

　　她追着式漠在林林总总模型间走动的身影请求：“式漠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就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就行，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一聊好吗？好吗式漠？”

　　式漠对兰诺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经过两年多的相处，他基本上已经把兰诺当做好朋友了，在他退化的时候，兰诺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好多回差点在他的狂怒撕咬下丧了命。他当然清楚兰诺对他的好，只是他觉得兰诺跟齐炼一样，都只是任性胡为没长大的孩子。

　　他不希望这个一百多岁的大孩子去骚扰穆倾星，不想给他所爱的女孩带去不必要的困扰，据他对秦兰诺的了解，如果他不给予恰当的解释，这个女生魂既然看见了那一幕，那么她一定会去找穆倾星询问情况，他想象得到两个女孩对峙时的样子，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内向怯懦，他的心甚至在那副想象中的画面里隐隐揪痛，他怎能让她受到那种近乎侮辱的对待呢！

　　两个生魂来到了小亚马逊里的棕榈林，这里曾发生过人命案，是这偌大的格黎大学里最幽静的地方。

　　因为与式漠从未有过这种他所心甘情愿的单独相处，兰诺显得有些激动，看起来已经把那个人类女孩带给她的不快忘干净了。

　　“式漠，这个寒假你们要去西伯利亚吗？我也想去，或许真能碰见圣诞老人，然后我们可以搭乘他的驯鹿车，去给小朋友们送礼物！”她双手交错在背后，天真得撅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这个留给世界高傲到不可一世印象的拥有不朽生命的女生魂，在林式漠面前却像个乖巧可人的小精灵。

　　“齐炼会去，我可能不去。”式漠回答，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伸向一株天香刺藤，刺藤茎上趴着的一只变色龙循着那修长的手指爬上了他的手背。

　　兰诺盯着那只怡然自得的爬虫，问式漠：“那你去哪里？”

　　“还没想好。”

　　“就去西伯利亚吧式漠，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儿呢，一定很好玩的！现在阳雀不是快凋尽了吗，到了寒假就见不到一星半点了，还有，以前的假期你不是都听齐炼安排的吗?你是不是——”兰诺说着说着便不安起来，她不由得联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式漠和那个人类女孩在一起时表现出来的暧昧让她感到难受得很。

　　“寒假可能会留在中海，陪陪父母。”式漠触碰了一下小变色龙凹凸不平的绿色脑袋。它现在已经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问林叔林姨了，他们说寒假会和几个老师一起去澳大利亚。”

　　“是吗，他们还没跟我提起过。”式漠的手一抖，虽然只是轻轻的颤动，可仍然把肩膀上的小生物吓坏了，它蹿到了地上，很快溜得无影无踪。

　　“式漠，齐炼说你们在英国至少呆到年后的，我也是打算寒假后就去跟你们会合，可你们只待了十天就回来了，齐炼说是那边不好玩你们才回来的，我竟然信了。”兰诺苦涩得笑了笑，然后乞求般看着眼前深爱的男孩接着说：“式漠，不管会不会惹你讨厌，我都要提醒你，你绝对不能爱上人类女孩，你知道后果的，你看到过的，我们都看到过，你一定没忘是不是！。”

　　式漠的目光从几百米外草丛里匍匐着的变色龙身上收回，他的眼光随着心跳颤动了一下，但整个人看起来镇静的像听到的只是“今晚吃什么”一样，对兰诺的关心报以浅浅一笑，解释到：“你产生了误会，这很正常，因为被惯性左右的不只是人类，你习惯了我不与人类打交道的生活方式，所以我显示出的哪怕一点点与人类交集的倾向，你都会感到诧异，事实上，只是大惊小怪而已。尤其，我接触的是一个人类女性，这无疑加深了你的误解程度。”

　　“可是，你跟她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我怎么从没注意到你，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人类女孩——对不起式漠，我，我并没有侵犯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出于好朋友的关心而已。”

　　“我和她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亲密，我在劝那自闭自卑的女孩参加一个比赛，就像某一次劝你不要动不动就狠狠把爱慕你的人揍一顿一样，懂吗？”

　　“可能是我反应过度了，式漠我了解你，你不是草率的人，怎么可能跟那样一个人类女孩——怎么可能吗！可能真像你说的，我只是不习惯你和人类有交集，特别，是和人类女孩，式漠，那你现在决定开始和人类交往了吗？为什么你会这样改变自己呢？老实说，你改变的有点太突然，这么说，那个人类女孩是你的第一个人类朋友，她真是太幸运了！”兰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消除疑虑，心里还是硌硌的。不过，因为式漠表现出的毫无破绽的情态和语言逻辑，秦兰诺感觉上从嫉妒式漠爱上那个女孩转变为嫉妒她有成为式漠好朋友的潜质了。

　　那个人类女孩在天之骄女秦兰诺眼里，简直一文不值，她轻蔑地斜了一眼记忆中那个卑微人类女孩的样子，心里唾弃到：那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竟能得到式漠的友情，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