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血》麦弦

21、第21章

　　玲子进这种豪华气派的休闲怡情场所当然不是第一次，可她的内心就跟第一次走进皇家宫殿的灰姑娘一样忐忑，已经跟着侍者拐了两道弯，路过了三个巨大的镜面落地柱，还没有看到那个在她梦里百转千回的男人，她开始觉得放气不太顺畅了，捏着倾星手臂的掌心黏乎乎的。

　　终于在走进一层闪着钻石般耀眼光芒的旋转门后，齐炼出现在了两个女孩面前，他坐在最里面靠窗的黑色棱形桌边，倚坐在暗红色沙发上，本来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看到约见的来客时站起身把烟蒂按进了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笑着走到了过廊里，看得出来他是想显示出一副式漠般的优雅绅士派头的，可是东施效颦，把他自己都惹得笑个不停，不过他请两位女士就坐时的手势还是很有绅士感的，看多了式漠的身势语，耳濡目染的缘故吧。

　　倾星确定只有那个大个子一个人在的时候，暮地有些失落，可失落来的得没有来由，自己本来也没认为林式漠亦会在，于是尽量坐直身子，免得畏畏缩缩地给玲子丢了脸面。

　　双方都没有打初见时通常会有的招呼，气氛显得有些拘谨。

　　“两位想喝点什么？”齐炼一脸灿烂的笑，比桌旁的服务员开口快了一拍。

　　玲子把垂在胸前的卷发抚向身后，以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语调说：“一杯蓝山，谢谢！”

　　倾星的沉默导致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齐炼，玲子和服务员异口同声问到：“你呢？”

　　“一杯橙汁。”玲子立马自己回答了自己的询问，她从来没有耐心等待穆倾星同学的答案。

　　“二位好，我是齐炼。”大个子满脸笑容，终于自我介绍了。

　　他穿着一件银灰色长袖衬衫，打着深蓝色领带，背后的沙发靠垫上还撂着一件格子西装，这装束一定跟式漠衣橱里的哪套行头一模一样，只是加大了一号而已，他打见这个面的注意已经好几天了，这套行头应该是在这几天之内定制出来的。

　　正统的装束有多不适合这个男孩显而易见，两只袖子已经胡乱地挽在了小手臂上，并且左右高度不一，他不住地扯弄套住粗壮脖子的领带，脖子不自在的扭动，弄得他那发达健硕的胸肌在敞开的衣领下若隐若现。这真是个最不适合穿西装的男性！

　　联想到林式漠的样子，若说这是世界上最不相像的两兄弟，相信没有人会反对。

　　他把脸收拾地很干净，看起来比平常留着青色络腮胡轮廓的时候年轻了许多，这才还原了一张19岁明媚少年的脸，可又彰显了这张脸与脸上那双成熟燃情眼睛的不协调性。

　　“你好，我是艾玲，她是穆倾星。”只有玲子自己才知道这话说得有多迫不及待，从她从容的神态上是看不出一点激动的。

　　倾星对大个子微微点头，压抑着心跳，这个女孩逐渐升级的紧张感清清楚楚地写在了拘谨不堪的脸上。面对着这个大个子，她压抑不住想把“林式漠”几个字说出口的冲动，尽管她不知道具体应该说什么。

　　“穆倾星。”大个子用一种相当复杂的心情跟着玲子念出了这个名字，他看着倾星的眼神就好像具有崇高品德的国际救援医务工作者看着非洲埃博拉病人一样。

　　倾星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垂死的病患了，她轻轻哼了一声：“你好！”

　　尽管对面的大个子觉得她是病毒，可她对对方的第一印象却很好，因为他整个人呈现出来的干净与爽朗的气场，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好感程度正在攀升，她当然知道这与林式漠有撇不开的关系，“爱屋及乌”这个成语之所以源远流长，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玲子把摆在倾星面前的橙汁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吸管，这个动作和妈妈们在给自己小宝贝喂热食时轻吹食物具有同等意义，随后，她把杯子递给倾星，示意她可以喝了。

　　“你是替林式漠来的？”结束对室友的温馨照顾后，玲子单刀直入地问到。

　　“是的。”大个子皱了一下眉头，把一种不情愿的感觉表达地淋漓尽致。

　　“秦兰诺和林式漠到底是什么关系？”玲子搅动着咖啡，她必须掌握谈话主动权，丰富的恋爱经验暗示她，林式漠自己不来意味着事件的不良几率颇大。她心里也没有底，确定不了秦兰诺到底是不是林式漠的女朋友，她只能说，像又不像，单从两个人无以伦比的外表上看，确实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他们是一对，可是两个人的品性却远不如外貌那样匹配，一个沉静内敛，一个清冷嚣张。她觉得必须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前给倾星一个好一点的消息，这多少能起到一些缓冲作用。

　　“这个，我不好回答，毕竟是他们的私事。”这样闪烁其词的回答，合适的表情应该是躲躲闪闪，可大个子一直就直勾勾地盯着玲子。

　　“我可以理解为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玲子以牙还牙，紧紧黏上齐炼的眼神，两双眸子间一股无形的电流噼里啪啦摩擦着。

　　“你说呢？”齐炼前倾着身子，凑向玲子。

　　“我敢肯定，不是。”玲子伸长脖子凑了上去。

　　弄得隔在他们之间的桌子像千古罪桌似的。

　　“你觉得自己知道真相吗？”

　　“那你给我真相。”

　　“我给你。”齐炼咬了一下嘴唇。

　　“我才不要。”玲子咽下口水，舌尖在嘴角轻轻一晃。

　　倾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准备离开，玲子一把拉住她，清了清嗓子后，对齐炼说：“林式漠——那个——你不是说你来就是为了你弟弟吗！”

　　倾星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这句断断续续的话竟然是从女王口里说出来的，看来女王说的“近墨者黑”还是有事实依据的，女王确实被倾星潜移默化了不少。

　　“其实，式漠和兰诺是不是一对，都无关紧要——”齐炼也吞吞吐吐，话说半截。

　　“是的，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没结婚，都无关紧要，优胜劣汰，物竞天择嘛！”玲子马上意识到自己失了水准，用利落漂亮的手势和流利的普通话赢回了形象：“可我家倾星不同，她不能接受夺人所爱，三角恋之类的复杂爱情关系，你必须得把话说明白，林式漠到底——？”

　　“玲子你——你在说什么——别说了——”倾星急忙说。这是相亲家长会吗！自己和那个林式漠根本谈不上一毛钱关系呢，玲子这是要报生辰八字了么！刚刚还急切盼望玲子能替她说出心声，
　　可这下玲子真说了，她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主动送上门的轻浮女孩，一个尊严打了水漂的无耻之徒。如坐针毡了几秒种后，她三步并两步走向洗手间，差点撞上从里边出来的几个女孩。

　　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抑郁，你到底在做什么！来这里干什么！无聊到让自己成为一个又冷又馊的笑话吗！不是说过大学里也不会谈恋爱的么，因为一个男孩表现出的摇摇晃晃的暧昧就乱了心智，忘了初衷了么！脑袋轰鸣不已，就像走进了因为停电而启用多台发电机的网吧，吵闹地不可开交，神智不清了，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变成了林式漠，她急忙摇晃了几下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接着捧起凉水使劲往脸上浇。

　　回到座位的时候，她本来想取了包就道别的，可聊得满脸春色的玲子先发制人，硬拉着她坐了下去。玲子脸上的红晕昭示着她和对面那个大个子在倾星离开的这段时间都聊了些什么，她似乎还没完全从调情状态里抽身出来，所以肉麻地叫了倾星一声“宝贝儿”，还紧紧地搂住了倾星的腰，用一种柔软到能让固体熔化为液体的声音说：“别走嘛，齐炼说找你有事。”

　　“是的穆倾星，我有事跟你说。”齐炼趁机把答应帮式漠的事情开了个头，幸好玲子帮他提出了引导语，要他自己对这个拘谨到可怜的穆倾星突兀的开口，他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对对对，他有话说，”刚刚与齐炼的肉麻聊天显然已经使玲子有点神魂颠倒了，这时像是清醒了不少，她满脸疑惑地看向齐炼，“你到底想跟穆倾星说什么？”

　　齐炼的笑脸没了，略带不好意思地从摆在他身旁沙发上的白色大纸袋里取出一个小纸袋，停在手里看了一眼后，摆到倾星面前，眼睛往天花板上斜了一下之后又看了玲子一眼，最后双手无奈地握在了一起，说：“你的东西。”

　　倾星知道这是自己的眼镜，林式漠终于想到换回眼镜了，可他的哥哥为什么会显示出无奈和伤感呢，倾星回答自己：这段时间的一切幻想都将化为泡影，或许林式漠只是现在才发现眼镜拿错了而已
　　“睛灵眼镜，”玲子没空理会倾星说了什么，拿过纸袋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看了看倾星，快乐地说：“你的眼镜不是弄丢了吗，不会那么巧，就被林式漠捡到了吧！”
　　倾星只能拦着玲子的手解释到：“不是的玲子，那个，我的眼镜其实没丢，只是跟林式漠的拿错了，我没跟你说实话是怕你小题大做，对——”
　　“好了好了，对不起什么呀！你那脸皮薄的我还不知道啊！”玲子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墨镜，接着仔细翻看了镜盒，又一把抓过纸盒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情绪由快乐渐渐转为愠怒，质问齐炼：“什么意思啊他！就没写个纸条，附带个小礼物什么的！”
　　齐炼站了起来，这种状况下选择离开是一种自发性反应，可他还没离开桌子，玲子就站起来叫住了他：“你等等，为什么现在才想到退货，少跟我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要退让他自己来退！”
　　玲子把纸盒塞到齐炼身上。
　　倾星急忙把纸盒从齐炼手上接了过来，“玲子，我们走吧！”她使劲拉自己的室友，玲子好不容易迈出革命性的一步，眼看就要成功拿下她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竟然要为了她让近在眼前的幸福毁于一旦，倾星此时只觉得什么林式漠之类的事情根本是无足轻重的，脑子里都是不能让自己连累了玲子的想法。
　　“玲子，尹峰！”倾星情急之下信口开河：“其实，尹峰是我的——”可是“男朋友”几个字实在是难以启齿，她只好半途而废。
　　玲子的满脸愤怒瞬时被重量级的惊讶代替了，没有哪个人的神态能转变地这样快速，从愤怒到惊讶，又从惊讶到狂喜，整个过程不过三分之一秒。她把手搭在倾星肩上，几乎是要扭起来了：“我就知道，你还死不承认，你男朋友尹峰不知道比那林式漠强多少倍，你手机里有你们的合影吗？拿出来给他瞧瞧！”
　　“不用瞧了。”齐炼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声。
　　“怎么，你认识？”
　　“不，那个，不认识。”
　　“不认识倒好，免得在人家面前自卑！倾星我们走！”
　　“玲子等一下，林式漠的墨镜，我还给他，他说那是送给齐炼的生日礼物。”倾星从背包里取出了镜盒递给齐炼。
　　齐炼没有接，耸了耸肩，说：“不用，式漠和兰诺已经在韩城里给我买了别的东西。”
　　“凭什么不退，谁稀罕这破东西！”玲子抓起倾星手里的镜盒扔向齐炼。然后拉着倾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