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血》麦弦

20、第20章

　　几天后，607公寓里关于林式漠和尹峰谁更适合穆倾星的口水大战热度渐渐冷却了，到夏佐再一次笑呵呵地出现在倾星面前时，冷却彻底变成了死寂，没人再提前面那两个男生，仿佛他们只红了这几天，伴随着这个富二代的出现瞬时就过气了似的。

　　607阳台上那一排现出几片枯叶的吊兰被换走了，摆上了更绿更新鲜的，阳台下那三层有些发蔫的郁金香、百合和玫瑰也被更娇艳的波斯菊、风信子、石斛兰代替，夏佐嘱咐那几个来送花的花匠们这些花一周一换，花的种类也要随时更换。

　　他还带来了家政阿姨，说是以后逢周末就会有阿姨来607彻底大扫除，附带洗衣服。一大堆的高档礼盒，护肤品、家居用品、零食、文具、书等等堆放在607中央的长桌以及围绕长桌的地板上。夏佐傻痴痴地盯着倾星，图图快乐得旋转了整整20圈，玲子提议夏佐干脆把她们从这个小窝解救出去，给她们在校外租一套高档公寓，甄然则一个劲地把倾星往夏佐身边推，倾星呢，她根本没有心情看他们的闹剧，拎起背包逃了出来，她真希望再也不要回到那个被夏佐用金钱包裹起来的充满光怪陆离空气的地方。

　　前天的英语四级报考后，她的心绪已经慢慢不再浮躁，好好学习是十几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倾星试图用它来淹没一切不良情绪，什么与尹峰的友谊，对林式漠的爱慕，要让一切都被“备战英语四级“几个字覆盖地严严实实，让它们看不到痕迹。

　　可没过几天，压制不住的思潮又开始沉滓泛起，她无法装作自己没有跟林式漠拿错眼镜，无法装作不去幻想，幻想林式漠不找她换回眼镜的原因是他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把眼镜当做赠与对方的信物。

　　慢慢地，倾星记不住距上次的老街同行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她甚至怀疑那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她觉得已经几个世纪没见到林式漠了。

　　还好，室友们似乎早已忘了穆倾星跟林式漠之间那点芝麻小事，没人再提起林式漠，倾星的相思也不用付出被人洞穿的难堪代价。

　　室友们的心思或许更多的用在了渐渐丰满起来的期冀与梦想上，玲子开始渴望一份没有尽头的天荒地老的爱情，甄然的理想已经清晰到可以看到神似撒切尔夫人的形态，图图几乎看到了财富商业摩天大楼巨幅海报上亮瞎眼的巨星吴图图，倾星觉得时光在恶作剧般淹没自己，她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自身。

　　对于夏佐来说，看到全世界是纯属多余的，他的世界只要有一个女孩就好，可以没有房屋，没有汽车，没有灯光，只要一片原野，让他可以牵着她的手一起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地平线上。只是牵手就够了，他甚至无暇想象亲吻之类的事情，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恋，是多少人心中的墓志铭！

　　此刻，“柏拉图”正站在607的阳台，趴在窗梗上美美地看着他的女孩，尽管女孩一如既往地把他当做空气，他依然美滋滋地看着。

　　“Chasel，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见证一下图图同学的壮举。”甄然笑着邀请夏佐，并用一本厚厚的哲学书挥向正在夏佐头顶嗡嗡叫个不停的蜜蜂，差点扑倒在男孩的肩上。

　　“我来。”男孩接过那本厚书，追着蜜蜂乱打一气。两个人被嗡嗡叫的蜜蜂引得到处乱窜，花钵被踢得乱七八糟，打红了眼的夏佐一个跟斗栽倒在花丛里，甄然急忙去扶，不料人没扶起来，自己倒扑了下去，压在了夏佐身上。

　　“Oh my God!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你们两竟然做出这种苟且之事！”这一阵沉迷于清宫剧的图图这下真入了戏了，她指着摔成一团的那对男女好一顿跺脚。

　　玲子蹿过来，叉着腰笑了个人仰马翻，倾星则倚在玲子后背，探出头瞧着这一对，这是她在看到夏佐时最渴望发生的一类事情，只有夏佐和甄然在一起时，她才不会看他不顺眼，就像清朝的衣衫只有出现在影视剧里才不至于瘆到人一样。

　　对夏佐来说，摔倒事件导致的恶果不是脚崴伤，而是参加不了图图打耳洞之行了，因为她们会去“韩城精品”给图图打耳洞，倾星也会去，他原想着趁机在精品店里买些小礼物送给607几个女孩，当然目的是为了送给倾星，只是他知道唯有以送给607全体成员的由头才能让礼物被倾星接受。

　　夏佐被他家的司机接走以后，607的女孩们准备朝韩城精品出发。

　　为什么要打耳洞？这是倾星人生中遇到的最深奥的问题，比霍金的《时间简史》还要难以理解。可是图图非打不可，因为梁哲送给了她一副耳环。

　　出发前，图图深呼吸了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数不清次的深呼吸后，终于昂首挺胸地立正，敬礼，“同志们，同胞们，先生们，女士们，如果我牺牲了，请把我和那对耳环葬在一起！”

　　玲子脱下高跟鞋就要开打，吓得吴小胖飞奔出去。

　　一行三人，在欢声笑语中朝着“韩城精品”迈进。“韩城”里有一个耳环专卖铺子可以免费打耳洞，当然只是针对VIP级别客户，玲子应该是该店的金卡级VIP,从老板娘对她们的热情和熟稔程度很容易得到以上结论。

　　老板娘拿出一把手枪一样的东西，夹住了图图的耳朵，笑眯眯地用典型的格黎普通话安慰图图：“疼（同）学，别怕，不痛地（的），海（好）多海（好）多吕（女）孩子来我这儿打耳洞（地）的，哦（我）是专业地（的）哩。”

　　紧挨图图站着的看客玲子蒙着嘴笑得浑身直哆嗦，倾星则不住地往后退，还紧紧蒙住自己的耳朵，像躲鞭炮似的。

　　老板娘食指扣动扳机，“砰”地一声，震得尚未站稳的倾星身子一颤，脚步踉跄后退，一下子没了重心，眼看就要摔到，却被人从背后扶住，凉意袭遍全身的她颤抖着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去，那张小脸马上火烧火燎起来——

　　在他们眼光相触的一刹那，他触电似的把手从倾星的双肩上移开，浅浅一笑，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人的羞涩。

　　倾星低下了头，右手慌乱地从衣脚移到额头，把垂到脸颊的发丝拂到耳后。正准备说“谢谢”，却被迎面而来的清脆女声堵了回去。

　　“式漠，走吧。”秦兰诺昂首挺胸走了过来，身上那条金色包臀裙被她演绎出了无出其右的风采。她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不过诧异很快被艳丽的笑容淹没了。

　　“倾星！”玲子走过来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没事。”倾星回答。当她说完这两个字，再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了那一对恋人离去的背影。

　　“哇塞，林式漠和秦兰诺耶！”图图捂着耳朵跑了过来。

　　“男生吸睛指数爆棚，五颗星，女生嘛，比我少一颗，勉强四颗星吧。”玲子一手叉腰，一手神经质地摆弄着倾星的发辫，看着那对璧人的背影给出了评语。

　　“土木工程学院男一号，俊美程度堪称奢华，品性低调安静，绝世独立，不可企及。”图图背诵着前甄然口里关于林式漠的定义。来韩城的半道上甄然说是肚子痛跑开了，其实室友们都知道她一定是去探望夏佐了。

　　梁哲的突然出现证明了图图是607公寓第一个名花有主的女孩，他的腮部因为常很用力地微笑而有着明显凸起的笑肌，稍微偏厚的嘴唇因为有着亲切上扬的弧线而显得敦厚亲和，眼睛四周围绕着因为长年佩戴近视眼镜而形成的坍陷，他刚做了视力矫正手术，一双重新把世界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时刻含着儒雅和善的柔光，由于还不习惯摘掉眼镜，他会不自主地做出上抬镜架的动作。

　　他彬彬有礼地跟玲子和倾星打了招呼，然后接过导购阿姨手里的棉签和碘酒瓶，图图则甜蜜蜜地眯着眼睛乖乖地把红通通的耳朵凑到男朋友跟前。这暖人心窝的场景激发了玲子的斗志，她猛然间萌生了出击的想法，挺胸收腹深呼吸后，女王用一种比狼牙山五壮士还要英勇的神态看着倾星，定定地说：“陪我走一趟！”

　　“去哪儿？”倾星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女王已经很久没有强人所难拉她去各种社交场合了。

　　“去见齐炼。”玲子贴在倾星耳朵上说到：“别动，别让那个疯子知道！”
　　说完，拉起倾星的手就往外走。

　　“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去呀？”图图发现了。

　　玲子碍于梁哲的面子，回应地还算客气：“忙你的吧，管那么多！”

　　两个人走出了精品店，站在通往柳絮湖的鹅卵石小道上。

　　已经入秋，温度舒适宜人，玲子终于和倾星一样不打太阳伞了，一阵湖风吹过来，她的雪纺裙簌簌地贴在了腿上，倒还真有几分秋的冷意了，穆倾星身上的长牛仔裤也终于看着顺眼了一些。

　　“你想弄清楚秦兰诺到底是不是林式漠的女朋友吗？”她问倾星。

　　“啊——”被玲子像女巫一样洞穿了自己的心思，倾星无奈地低头，无言以对。

　　“很简单，直接问齐炼。”

　　“哦——”倾星心头的难堪指数节节攀升，涨红了脸，却又只想着顺从。

　　在玲子拨通了谁的电话，并和所有边打电话边走路的人一样神神经经地拨弄着路边的树叶向湖边走去的时候，倾星背向了她，掏出手机，却一次又一次绘错密码图案，只能哆嗦着把手机放回背包。最后终于咬了一咬牙齿跟了上去。

　　在她不由自主地踮脚快到能使小腿肚抽经起来的频率时，玲子转过来惊恐地看着她说：“他说在‘凯瑟琳咖啡’见面！”女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大叫出来。

　　“现在？”倾星觉得自己的额头一定已经冒汗了，她用手背从额头到脸颊胡乱一抹。

　　“Yes！走吧。”玲子激动地挽住倾星的手臂。

　　穿过人行道时，因为没有看红绿灯，她们差点引发了一场交通事故。还好“凯瑟琳公馆”就在不远处，只要经过一个人行道，那是一个连夏佐也从没去过的高级咖啡厅，因为咖啡厅的老板是夏佐父亲的商业对手。在距离那个公馆一千米左右的距离时，玲子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让倾星检查她的妆容有没有花，耳环有没有戴对称，裙子背后的拉链有没有拉到顶，胸口是否露地恰到好处，还做出了坐下的动作让倾星检查腹部有没有赘肉凸显出来。最后把倾星也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乱七八糟整理了一番。

　　再一次走进两边各站着一位嘴唇上有着真假难辨山羊胡子阿拉伯人的巴洛克式大门，踩上异域情调浓厚的欧式贵族地毯，倾星浑身哆嗦着，林式漠，你会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