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上独舟》金鱼先生

3、方未的过往

　　左山和方未都是从同一个狼群里出来的，花了几百年时间才能勉强维持人形。一开始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直到后来左山违背了他们的约定，杀人吃心，方未才与他决裂分开。
　　我记得不知哪年，把方未从猎人的箭下救出，从此结为至交。他跟着我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实际上，我们知道左山一直跟着我们，从森林到城市。方未早已经习惯了他在暗处的跟随，却始终不肯再与他和解。
　　我也问过他为什么。
　　他说：“我知道对他而言，破坏我们的约定，最大的惩罚，就是他将永远无法得到我的原谅。”
　　“可是最近，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附近了。我感觉不到他眼里的光芒，身边他的气味也开始慢慢消失，他不见了。”我知道这是方未的直觉。
　　狼的直觉总是万分精准的。
　　“你知道他在哪儿吧？”我问他。
　　“我想我可以找到，只是……”
　　“还是放不下？”我看他依旧迟疑，便说：“你要不是重视他，也不会气恼他几百年。再想想看，他的本事不低，要是有人害他，那很可能是针对你们的猎人出现了，你最近也小心些。”
　　“我倒是不怕死，只是这种孤独的感觉是从来都不曾有的，即便是在我们气得咬下对方的手臂的时候。最起码那时候我知道他还和我一样，在这个世上。而现在，我感觉他已经消失了，心里那种缺失的感觉，让我又悲伤又害怕。”
　　他伸出左手，捋起袖子，说：“你看。”
　　他茂发茂盛的手臂上，是三道深深的爪痕，再过几百年也无法消退的爪痕。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前所未有的苍凉。他仿佛又变成一头森林里受伤的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