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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陆府吊唁 ...

  •   何副官与张树坐在前座,张城安于王雅矜坐在后座,张城安心事繁多一直看着窗外,王雅矜则不自在的扑了扑黑色旗袍上的浮灰,黑色就是吸灰,也不知干了什么总觉得灰突突的。
      其实她此前极少穿旗袍,嫁人以后,按照习俗是应该穿旗袍盘发,可帅府的人从没要求她,似乎不太看中这一规矩,更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己嫁人了,归根究底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可是今天,作为少帅夫人要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就不得不按照规矩行事了。
      “少帅到!”
      离得老远便听到陆府卫队通报名号,然后车子才缓缓停在陆府门口,张树与何副官下车为二人打开车门,王雅矜踩着黑色坡跟皮鞋下车,抬头一望,陆府大门处装点着黑色缎花,看的她心中一凉,她从未见过陆总督,但她也为人子女,自然能体会其中悲凉。
      “走吧!”张城安在另一侧唤她,正伸出手臂,等待与她一同入府。
      她点点头走过去,轻轻挎起他的左臂,然后与他相携走上台阶,院中丧乐伴着嘈杂声入耳,甚是凄婉,各地赶来吊唁的宾客,包括府中丧队、下人满满挤了一院子,其中穿军装者居多,至于何官何职,王雅矜一概不知。
      两人在一路的注目礼中走进灵堂,她没看到陆薛源,只看到陆馨园与一女子抹着泪站在侧旁,脚边还有一位三四岁的小女娃,许是陆薛源的夫人与女儿。
      接着陆府下人递上燃香,张城安与王雅矜三次鞠躬后,将燃香插在香炉中央,又转身面向陆馨园与少夫人,微微鞠躬,“请节哀。”
      王雅矜看向陆馨园,只见她双肩颤抖抽泣不止,一身黑衣看起来比清晨更显消瘦。
      正欲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转念一想,又偷偷收了回来,以她的立场怕是说再多安慰的话语,在陆馨园看来都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王雅矜收回目光之时刚好与陆府少夫人对视,她点头示意,倒是少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颇为复杂,令她诧异。
      “劳烦二位转告薛源,军中有事,我与夫人便先走了。”
      “等等城安!”陆馨园直接越过王雅矜一把拽住张城安的外衣袖口,那手指看起来很是用力,还发着颤。
      王雅矜觉得自己碍事下意识退了半步,陆馨园顺势向前,貌似一时间找不到借口挽留,看起来稍显无措,“那个……我哥哥刚刚有事去内院,片刻便回来,你同他打过招呼再走吧!”她仰着头看他,嘴角惨白,刚好眼尾嵌着的一滴泪水滑落,那可怜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王雅矜在侧旁看着,心也跟着紧紧揪着,她自幼看不惯人弱小凄惨,更何况陆馨园这等秀色可餐的佳人如此请求,无论如何也是段段拒绝不得的。
      “不了!”只见张城安淡淡张口,那神情看起来颇为淡然,“陆兄繁忙,我不多打扰,告辞。”
      她的手指仿佛更用力一些,神情执拗可怜的看着张城安,就像在同他说,留下来陪陪我吧!就一会!
      王雅矜诧异望向张城安的侧颜,他面无表情,只是将手臂轻轻一抬,示意她松手。
      真是伤人!王雅矜忍不住在心中错愕,她似乎对张城安有了新的认识,以前她总觉得张城安是个好人,然后也算是个温柔的人,至少不至于冷酷无情,可对此刻的陆馨园来说,张城安的冷漠疏离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穿进她胸膛。
      王雅矜正欲出言却被何副官打断。
      “少帅,吉林总督刚刚到场,听说你在这,正在院中等着与你见一面。”
      张城安继而又扯了扯袖子,好像在说,你真的该放手了!
      王雅矜眼看着陆馨园双肩一垮,然后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神情落寞的退回原处。
      张城安为什么要这样呢?王雅矜万分不解,正想着要回家好好与他理论一番之时,右手却被人轻轻握起,她转头看去,只盯着他一个后脑勺,然后不容拒绝的被他牵出门外。
      吉林总督李毓狄一见张城安便弓着身,直抄着一口东北绿林腔迎上前去。“俺在吉林刚听到翰升没了,就火急火燎朝这边赶,哪成想前脚刚走,后方就开始失火,在火车上收到消息,吓得俺这眼皮是一跳一跳的,愣是一天没敢合眼,这到了奉天也不敢去见大帅,合计先来陆府祭拜,再去向大帅请罪,没成想在这见到您了,怎么着,大帅可与少帅商议过此事?”
      “我在来陆府之前确实见过大帅,大帅虽然面色难看,但似乎没有怪罪总督的意思,总督大可放心。”
      “哎!大帅不怪罪那是大帅仁慈,俺连珲春都没守好,还让日本人钻了空子,俺确实得向大帅请罪,俺这赶快进去上柱香,好往大帅那赶。”
      张城安正欲与李总督话别,不知何时,陆薛源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贤侄!”吉林总督一见到陆薛源急忙走上前去,亲切的握住陆薛源的手掌,两条眉毛愁成八字,“贤侄啊,一定节哀!节哀!”
      陆薛源一身孝服,面色枯槁,“伯父,请放心!”继而转头对张城安说:“我听说你要走,特来寻你,昨晚家妹在帅府叨扰,谢谢你昨晚对家妹的照顾。”
      张城安敛起神紧盯着陆薛源的双眸,陆薛源从不做无用功夫,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此话,就是在暗示自己与陆小姐的关系暧昧不清,更何况在这满院人中尽是奉军军官,他既有意欲盖弥彰,那自己再多解释也是无用。
      倒是张树大大咧咧道:“陆参谋,你谢错人了,少帅昨晚压根就没回帅府,你倒不如谢谢我,还是我为陆小姐安排的住处。”
      这话听得王雅矜一怔!没回帅府?那张城安去了哪里?
      陆薛源没理会张树,继续说道:“我近日繁忙,恐怕没有机会面见大帅,你帮我告诉大帅一声,之前家父与大帅商量的亲事,恐怕要等守孝百日之后再谈。”
      亲事!张城安错愕不已死盯着陆薛源,这消息他此前竟从未听过。
      接着陆薛源俯身向前,微微贴在他耳边,悄声说:“对不起城安,家父遗命,不得不从。”
      他忽的明白陆薛源在他身上用的心思,看来他是非要自己娶他妹妹不可,张城安衣摆处手掌紧紧攥成拳,目光里像要喷出火来,那神情就像毫无波澜的湖面地下蕴含的惊天巨浪,开口却只是几个简单的字眼,“没事,我会转告大帅!”
      然后陆薛源撤回身来,目光看似不经意落在王雅矜出神的眉,然后朝张城安微微颔首,神情凝重,“拜托了!”
      一路上冗长沉默,王雅矜皱着眉思考良多,怎么会突然就蹦出一门亲事来呢?此前她在帅府从未听过,可是看张城安的反应,却明显早就知晓,那他为何还对陆馨园如此疏离,甚至连自己撮合都不上心,那他到底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门亲事的?此前还一直说什么不想再娶,有我便够了,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你在想什么?”张城安目光幽深,此消息一出,她不可能一声不吭。
      她转过脸去看他,“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竟然不告诉我。”
      张城安看着她的神情平添了两股无奈,然后平静的眨了两下眼睛,“就在刚刚,与你一起。”
      “哈?”她不可置信,“可你刚刚……”
      “那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再娶便可!”
      原来如此,所以张城安没有心口不一。
      “那你为何讨厌陆馨园?”她又问道。
      张城安轻轻一笑,“我何时说过讨厌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并无太多交集。”
      “陌生人?”她还以为他们熟识呢!“可你不是与陆参谋长很熟!”
      “薛源与我一样,自幼随军,不在奉天长大。”
      “哦……”她顿时明了的样子,缓缓点着头,“总之你就是希望我不要多管闲事就对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做一些无谓的猜测,可以予我多一些信任。”
      “好了。”王雅矜挫败的瘪瘪嘴,“你不喜欢的事,我自然不会强迫你做,之前是我自以为是,以后不会了。”
      他难得笑意舒展,“那便好!”
      回府之后已是晚饭,何妈做了几道小炒,生鲜的时蔬也已到季,夏季炎热,东北人总喜欢将一些黄瓜生菜随手摘来蘸着热鸡蛋酱吃,何妈还特别煮了高粱米饭,用冷水透过后格外清爽,搭配红烧鲅鱼格外香甜,大帅有宴不在府上用餐,吃过饭后,王雅矜霸占了张城安的书房,他不在这一月,王雅矜也是整日不得闲,如今她已是帅府的女主人,除了本该管理的私产,她还需要负责管理帅府,何妈已经将帅府的账目全部交于她,并且一点点教导她应当如何管理。
      核对好最后一笔账,王雅矜坐在椅子上疲惫的抻了个懒腰,上学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用功过,转头望向窗外,已寻不到太阳的踪迹,东北的夏天昼很长,按照时间推算也已经快要八点了,王雅矜起身走过去伏在窗沿,张城安还在槐树下的石椅上看书,那姿势慵懒恬静甚是好看,适逢暮色已沉,像铺上一层暗暗的背景布,槐花点点泛白随风摇曳,飘香阵阵,好一幅暮夜观书图。自古以来总有许多文人雅士绘美人图,但却极少有人绘制美男图,现在如此一位优越男子就在眼前,不画下来简直太没有情趣。
      于是王雅矜急忙寻了一支铅笔,又寻了一张草纸,搬了凳子坐到窗边,用账本垫着伏在窗沿上开始画起。
      渐渐的夜幕已至,王雅矜为她的大作添上最后一笔,偶一抬头,发现张城安已不在树下,嗯?人呢?
      然后身侧突然响起他略微嫌弃的声音,“你不是在画我吧!”
      王雅矜一偏头,不知何时张城安已站到她身侧,那神情颇有一丝惨不忍睹的味道。然后王雅矜急忙伸手捂住,“我……我没事画着玩玩,这不是我真实水平。”
      “哦!”他淡淡一应,然后漫不经心移步到书架前将手上的书放好。
      这反映令王雅矜更气,她怎么就被张城安抓个正着,其实她只在奉安大学里学过几节课的素描,后来就被退学了,原本画个苹果西红柿还挺像模像样的,怎么画起人来就跟想象的差那么多。于是她追在他身后酸溜溜道:“少瞧不起人了,难不成你还能画的比我好。”
      他突然桀骜的笑:“想试试吗?”
      “试试就试试!”王雅矜直接将手里的纸笔塞到他手里,“背面还有地方,你画吧!”
      “那你回椅子上坐好。”他淡淡吩咐,然后翻过草纸,依靠在书架上等待模特就位。
      十分钟后,张城安将画好的素描交到她手上。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画的......好像!”
      “要不要我教你?”
      “要啊!”她对自己的画像爱不释手,他真的画的很好,背景的窗沿,自己略微不屑的神态,还有裙边的滚花,简直一模一样,“你怎么会画画的?”
      “在德国的时候,枪械课我们需要手绘枪□□时候下了功夫,所以会一些。”
      “看来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门外忽然传来卫兵报告,“报告少帅,大帅回来了!”
      “好!”他放下手中铅笔,“你自己慢慢看,我去一趟中院。”
      王雅矜正在专心欣赏自己的画像,无心与他应答,只缓缓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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