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妄语轻言

5、人亡·明珠（一）

　　天渐渐转凉,秋天已过了一半.离苏蝶陨嫁入钟离家,已有五个月了.
　　“爹……”
　　苏府内,苏晴伏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是,溘然长逝的苏老爷.
　　“老爷……”一旁的采移早已泣不成声.苏夫人怔怔地望着前方，突然眼前一黑，往下栽去。
　　苏晴赶紧扶住自己的母亲。她一直都没有哭，不是不伤心。只是，若是她也倒下了，这个家也就塌了。她知道，要想成大事者，一定要坚强。一直，她都是那么坚强。不哭，即使再大的打击，她依然平静面对。
　　将母亲安顿好，吩咐了采依一声，她急忙跑出去找大夫。她不想在失去父亲后有失去自己的母亲。
　　苏晴出去以后，钟离钦来了。
　　“采依，苏老爷他……”
　　“过世了……苏夫人也昏倒了。呜呜……小姐以后怎么办啊？呜呜……”
　　“不要哭了，我会照顾好蝶陨的。你就放心吧。”钟离钦环视了一周后，问道：“晴儿呢？”
　　“小姐出去找大夫了。”
　　“噢。”钟离钦坐下来继续说：“我等她。”
　　“啊？听小姐说，姑爷你最近商业事务很紧急，您怎么可以留下了呢？”
　　“不碍事。什么事能大过在岳父死后安慰妻子呢？”
　　采依很意外，没想到那话居然出自于这个富商之子。况且，小姐对待他的态度，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一刻，自己突然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好感。可是，她却不赶奢侈太多。在小姐面前，自己永远只是陪衬，永远在小姐的光环下黯然失色。
　　在二人沉没之际，苏晴和大夫近进来了。
　　一抬头，钟离钦就看到了这几日消瘦的苏晴。可是苏晴并没有看他，而是径直将大夫引到苏夫人面前。
　　大夫上去给苏夫人把脉时，钟离钦走到了苏晴的背后。“不要紧的。应该只是伤心过度而已。”
　　探了探脉，大夫回过头对苏晴说：“少夫人，老夫人这病，属于心力衰竭。请恕老朽才疏学浅，帮不了您了。”说完，便欲离开。
　　“什么？您是有江南第一神医使称的薛神医，您怎么会没有办法？”钟离钦上前拉住薛神医问道。
　　“钟离公子，老朽真的，惭愧啊！”
　　钟离钦松了手，望向苏晴。“晴儿，节哀吧！”
　　“不。我不信，会有奇迹的。”苏晴颤抖着肩膀说。
　　“好吧，我陪你一起等待奇迹的出现。”钟离钦看着她，他只恨无法分担她的痛苦。
　　“不，你回去。你也有自己的母亲，她需要你。”接着，苏晴就将钟离钦往外推。
　　“可是现在，你比我的母亲更需要有人来陪，我一定会留下来陪你。“钟离钦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同样是你的妻子，王碧柔呢，你对她如何？”
　　“我并不爱她。”钟离钦申诉道。
　　“可我，也不会爱上你。即使你对我再好，不爱便是不爱。”终于，将自己的心迹表露了。轻松了，但又觉得有一些残忍。
　　听到苏晴的话，钟离钦的新蓦的痛了一下。虽然早知道她你爱自己，但这一次顶到亲口说出来，还是难以接受。
　　“好吧，我走了。我会安排好岳父大人的葬礼的。”除了这句话，钟离钦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那么坚强，自己的担心，只是多余。罢了，放手吧。想到这，钟离钦转身向大门走去。
　　“多谢。”说完，苏晴也回过头，向床边走去。
　　“娘，你一定要醒来。一定！”
　　一旁的采依看到刚才的一幕，心理有些发酸。但，那又如何呢？自己什么都不是，拿什么跟小姐比。

　　夜幕渐渐降临，寒气渐渐重了。
　　“小姐，加件衣裳吧。你站在这里差不多一天了，送来的东西你又不吃，这样会弄垮身子的。”采依拿着衣裳，披在了苏蝶陨的身上。
　　“我不饿，你把它们收下去吧。然后煲一碗燕窝粥，煨在炉子上，娘醒了要喝的。”苏晴吩咐道。”
　　“小姐……”采依抽噎道。“夫人，怕是醒不过了。小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不是自欺欺人，而是，我相信奇迹。虽然这奇迹来的机会很小，但我还是不能放弃是吗？”其实，就连苏晴自己也不大相信这奇迹了。但，她知道，不能放弃。
　　夜渐深了。采依也已趴在桌上谁着了。苏晴坐在床边，仍是坚持着。“过了今夜，也许情形会好些吧！”薛神医走时，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当时在与钟离钦说话，但她还是记下了。
　　一点点流去，为什么天还未亮呢。难道，老天也不想让奇迹发生吗？难道，注定她苏晴要孤独一生吗？
　　头渐渐沉了，前几日担忧生病的父亲，就已经寝食难安了。父亲过世的前两日夜，更是不休不眠。惟有仅存的一丝意念支撑着她。不能睡去，可是，苏蝶陨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况且又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怎能经得住这样的苦难，她终于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呜呜……”
　　头很疼，可意识逐渐随着耳边的呼唤清醒．母亲，母亲怎么样了？眼皮为什么那么重，为什么我睁不开眼．苏晴努力地挣扎着，可无能为力．
　　“采依，晴儿还没醒吗？”钟离钦满脸疲惫地问道．他正在处理手上一笔大的定单．多日奔波．可听说苏晴病了，马上放下了手上的事，回来照顾苏晴．
　　“是的，姑爷．”采依回答道．
　　“你下去吧，我来陪她．”钟离钦继续说道．虽然疲惫，可他眼里仍有掩不住的兴奋．前两日大夫的话依然在耳边回荡.
　　那日，大夫说：“大少爷，您怎可让少奶奶独自面对双亲尽失之痛呢？少奶奶是有身孕的人，您不怕她动胎气吗？”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就在明年的春天。孩子的到来，会不会缓解他们的夫妻关系呢？他此刻已经等不及了。
　　“是，”采依有一些不情愿地回答。哪怕是做一个妾，也好啊，采依望着钟离钦痴痴地想。
　　这几日和钟离钦的相处，看着他对小姐那么合乎备至，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男子了。对小姐，她也渐渐起了嫉妒之情。可是，他并未曾多看自己一眼。就连说话，也一直望着小姐。而自己，只有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离开。
　　待采依下去，钟离钦艘到苏晴的身边，坐下。即使是闭着眼，苏蝶陨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多么想起来，看看自己的母亲。悬着的心，终是掉不下来。
　　正在此时，钟离钦开口了：“晴儿，你醒了，可千万不能激动啊。岳母，岳母已经在两天前过世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样不这个消息告诉你。”心，沉了，有什么东西在眼中流淌，透过苏晴的眼缝，渗了出来。从来没流过泪的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她需要用眼泪来发泄。
　　钟离钦在旁边，显得有一些手足无措。他是想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哭的，可是，他却又怕遭到拒绝。所以，他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哭累了，苏晴又睡了过去。听到哭声停了以后，钟离钦给苏蝶陨换了枕头和被子，便悄悄地出去了。
　　“姑爷，刚才我好像听到小姐的声音了。小姐醒了吗？”在门外，采依跑了问道。
　　“嘘，她醒了，哭了一阵，才有睡了过去。你先不要进去吵她。”说完，钟离钦便向客厅走去，采依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晴儿，可有心仪的人？”钟离钦突兀地问道。“啊？”采依楞了一下，才继续答到：“据奴婢所知，有一个。”明知是没有的，可灾依还是撒了谎。反正，就算小姐心里还没有别人，也不会爱上重钟离钦的。这样说，也许会让钟离钦对小姐死心吧。
　　“噢。”轻描淡写的声音，令采依有些失望。其实，钟离钦的心里，也是五味俱呈。早该猜到的啊，为什么，还一直天真地希望她没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