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妄语轻言

4、出嫁·明志（三）

　　“快，带我回去。”说完，苏晴提着罗裙就跑。她只恨，她为什么跑得这么慢，为什么家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带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苏晴消失在街角。
　　身后的采依喘着粗气。“小姐，你慢点，小心摔倒！”
　　然而，苏晴哪顾得了这些。她这辈子，唯一关心过的人，在乎过的人，就只有她的父母，她怎能慢？
　　关心，则乱。更何况是未出过绣阁的她，何曾跑过这许多的路。
　　一个踉跄，苏晴扑在了地上。顿时，引来了一片好奇的眼光。正当苏晴难堪之际，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苏晴耳边响起。
　　继而，苏晴便被那只手拉了起来，忙说了声“谢谢”便又跑了。甚至未及看清那男子的样貌。只留下了那男子，在那里发呆。这感觉好像隔了很久，多年尘封后突然开启。可是，也只来得及记住那女子纤细却坚强的背影。
　　“公子，谢谢你扶起了我家小姐。日后有时间，一定在来拜谢。”采依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只看见小姐扑倒在地。正是眼前的公子，将自家小姐扶了起来。
　　“请问……”男子刚开口，采依却转身离去，留下“请问”两个字寂寞地在空中飘荡。那么多的问题，还没说出口，便哑然而止。唯有那淡漠的背影，刻在了脑海里。就算，将晋州城翻个遍，也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苏晴刚回到父母的住所，就看到父亲在咳血。而母亲，已经躺在了床上。
　　彼时，苏老爷和苏夫人已从破败的小屋，搬到了苏家的旧居。从钟离府到苏府要穿过几条大街。苏晴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身上还有刚才跌落在地的泥土。
　　“晴儿……”咳咳“你怎么……了？”咳“钟离家的人欺负……”咳咳咳“你了？”
　　“爹，你不要多想，我现在很好。”苏晴赶忙说道。
　　“你不要……咳——骗我了，今天钟离钦……”咳咳“纳妾……”咳“你今后的日子……”咳咳咳……
　　“爹，纳妾是很平常的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钟离家又是大家，子嗣怎可单薄。女儿我嫁入他家已有三个月，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出于子嗣问题，婆婆当然得给钟离钦纳妾啊。”
　　咳嗽了半天后，苏老爷终于将气喘过来了。
　　“可是女儿，你那性子，怎是甘心受到委屈的人啊！”
　　“爹，能屈能伸，才能办成大事。我若是这点韧性都没有，以后何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啊！”苏晴直着身子说道。
　　“你还想着你的梦？爹早就告诉过你，女孩子嫁个还人家就可以了，何必插手男人们的事呢？现实总是离理想很远的。”苏老爷望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我只信我自己。有志者，事竟成。”苏晴坚定地说道。
　　“哎！咳咳……”
　　“爹，您别说话了。您先躺下，喝口温水。”扶父亲躺下后，苏晴转身向采依问道：“采依，你请过大夫了没？”
　　“回小姐，请过了。大夫说夫人是这段时间打击和惊吓太多，要宁神休息，调整好心态。不然，就连大夫也就不了了。而老爷，是……”
　　“只是偶感风寒。咳咳……”苏老爷打断道。
　　“爹，我叫您别说话，您看您，怎么又说起来了。”苏晴佯怒道。苏蝶陨又继续向采依问道：“真的只是偶感风寒吗？”
　　“是——小姐。”采依小声地说道。本来，苏老爷得的是肺痨，再加上今日听闻钟离钦要纳妾，导致气急攻心，已是离大限之气不远矣。但，既然老爷自己不想让女儿担心。自己做下人的，也不好怎么说。
　　“真的？你没骗我。”苏晴疑惑地问道。
　　“小姐，我哪敢啊。老爷自己也说是偶感风寒啊！”打定主意后的采依，回答地“理直气壮”了些。
　　苏晴狐疑地望着她。“那你为何要那么慌张的跑去找我？”
　　“是……是我小题大做了。”采依的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
　　苏晴此时已猜到了大概，也就不再继续追问采依了，便说道：“最好是这样。”继而又补充道：“等娘醒了，你就将这些安神补脑的药熬给她喝。我不在家，爹娘，就全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们啊！”
　　“小姐……”采依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采依，不要哭。我说过，眼泪，解决不了困难。况且，我过两天也会搬回来照顾爹娘。”
　　“恩，小姐，我以后不会再哭了。这两天我一定会照顾好老爷和夫人的。你放心吧！”采依对苏晴说道。
　　“好，既然这样，我也该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苏晴回到钟离府时,钟离钦已等在她的房间.
　　“去哪了?”钟离钦问道.
　　“刚刚采依过来说我父亲的病又犯了,我回去看看.”
　　“什么,岳父的病又犯了?关于资金的问题,我可以解决.”钟离钦诚恳地说.
　　“不是钱的问题．”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苏晴的心中萦绕，她接着说：“只怕难以找到有回天之力的大夫了。”
　　“什么？岳父大人真的……”
　　苏晴点了点头，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今天不是你的新婚之夜吗，你怎么在这？”
　　“这门婚事是母亲一手操办的，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我对碧柔表妹，一直都只有兄妹之情．”
　　“可她毕竟是嫁给你了，你怎么可以让她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呢？”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苏晴望向这个男人，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三个月的丈夫．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对自己关心备至，从不计较自己是否爱他．只是，苏晴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勉强”二字．
　　而这边的王碧柔，独自在新房里生闷气．
　　砰－－新房里的花瓶被砸碎了．
　　一个丫鬟听到有动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二夫人？”
　　“不许叫我二夫人，再叫小心我家法伺候，”王碧柔气急败坏地说．
　　“那我因该叫你什么呢？”丫鬟小声地问．
　　“叫夫人就可以了！”
　　“可是……”丫鬟还欲申辩什么，就又被王碧柔打断了．“叫你叫你就叫，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是．”丫鬟畏惧地回着，
　　“下去吧！不要在门口站着．”
　　丫鬟走后，王碧柔继而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看到无物可砸时，她恨恨地说道：“苏蝶陨，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你一个十五岁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