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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蓝眸公子 ...

  •   月升日落,星子如碎钻般布满上方黑幕,整片山峦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马车哒哒的响声。
      “公子,我饿了。”为霜嘟起小嘴,好似嚷着要糖葫芦的小屁孩。
      “公子,我也是……”车外的白鹭听到车里的动静附和道,手还摸摸肚子想看看其又瘪了几分。
      “云美人,你怎样?”颜洛对那俩人的苦苦诉求好似听而不闻。
      “确是有些饿了,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怕是连个旅店也寻不着吧。”云妙锦无奈道。
      “那可不一定。”颜洛瞅着窗外远处一点亮光,唇边勾起一道耐人寻味的笑。

      半盏茶后。
      “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鬼地方倒还真寻着一户人家。”为霜看着身前的竹屋,心下不禁一喜。
      只见那竹屋分上下两层,青莹的翠竹在屋内灯光掩映下别有一番朦胧美感。
      “也不知是何人,竟会在此处定居。”云妙锦搭过白鹭的手下了马车。
      “可不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恐怕连小蚂蚁也嫌得荒凉。”白鹭接道。
      “哎呀,待会儿可是要拜托人家的,说这样的话也不怕待会儿进去了被扫帚赶出门?”颜洛率先走在前头,白鹭、为霜面面相觑,吐了个舌头,心中祈祷屋主耳朵可别太好使,生生将刚才那话听去了反倒不好。

      “吱呀——”房门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隔着门帘,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掀帘而入,映入众人眼帘的竟是一桌子好菜:挂炉山鸡、糖醋荷藕、红烧赤贝、白扒鱼唇、蜜饯马蹄……
      白、为二人倒是看得满眼放光,毕竟这几日皆是以干粮度日,从昨日起又粮绝弹尽的,当下饥肠辘辘便顾不上什么,两个人都如风似箭地冲了上去,手持竹筷方要大快朵颐时,突然想起什么,轻盈一挥袖,只见每道菜上立时都插着一枚银针和一枚木针;再一挥袖,又只见那排银针回到了白鹭手中,那排木针回到为霜手中。
      “恩,没毒。”白鹭道。
      “也没迷药。”为霜道。
      “甚好,甚好。”两人相视一笑,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竟有丫头赶在公子前动筷的道理?云妙锦看着那吃得津津有味的二人心下不禁疑惑。
      颜洛将她的神情收在了眼里,笑道:“云姑娘不知,这一银一木一人的道理。”
      “一银一木一人?”云妙锦口中喃喃,似是不解。
      “银以试毒,木以试迷药,而这人,便是试银、木二者都不能识别之物。”颜洛接着道,“小时候,长辈们因为担心我被下药,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听闻,云妙锦恍然大悟,看着那一红一黄两个身影愈加地心如潮涌。
      “云姑娘莫把这第三种东西想得过于高深莫测,说不定……只是巴豆粉。”颜洛眨眼调笑。
      云妙锦被逗得莞尔一笑,犹如风中花开。
      两人随即也入座动起筷来。

      半柱香功夫,桌上的菜便已吃得七七八八了,为霜正要夹起最后一块豆皮鸡块时,门帘忽而被掀开,一个清秀少年呆若木鸡地站于原地,怔怔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和面前一桌残羹冷炙,忽而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这群强盗!”他大声喝道,声音糯软微甜,倒像极了个姑娘家。
      那少年气势汹汹,目光依次晃过三张迥然不同的美丽脸庞,心想:哼,在北桑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更何况我自幼服侍少爷,这等容貌可不能让我软下心肠!贼便是贼,偷吃便是偷吃。再者说,这一桌菜可全是少爷平素最爱吃的,待会儿少爷从山池沐浴回来要是看到这番场景,不晓得……
      后面的话就在他目光转到颜洛时没了后续-------这是一张说不出诱惑的脸,一双紫眸莹似流星,一息一阖媚态天成,咬人心似的令人愈看愈爱看,愈看越愈觉得甘为仆役 。纵然他跟随自家少爷多年,但此时此刻还是不能不为那紫眸公子妖冶绝美之容发出最真实的赞叹。
      这人,兴许和少爷有得一比……那清俊少年一时呆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倏然响起,若踏琴弦而来,极具节奏和美感。
      众人的注意力不一而同被这声音吸引,目光紧盯着少年身后。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门帘微动,一只极为好看的手慢悠悠穿帘而过,指尖如撷花拈草,优雅自得;紧接着钻进一张素月花容:只见其眸光如玉,皎然似水,玉肌轻风,充耳琇莹,若朝饮木兰堕露,夕餐秋菊落英,压晓霞,胜百花,其艳若何,令人窒息。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那少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而他这一声恰把众人出离的魂魄堪堪拉回。
      “公子?她不该是?”为霜大呼。
      那人不作理会,一双蓝眸澄澈无暇,一一扫过众人,好似高山雪水流淌。那雪水流淌得极其顺畅,却在那双紫眸前停了片刻,收眸,不发一言,转身抬步上楼。其后墨发笼着濛濛雾气,发梢尚有几颗晶莹水珠,许是刚刚沐浴的缘故。
      “公子,等等,你还未曾进食!”那少年叫道,刚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一桌子残羹方才公子必定也看见了,这下子,哪来的饭菜。
      “我说,这位小哥,该如何称呼?”颜洛出声道,声若游丝软榭,堪堪攫住了人的心神。
      那少年正在气头上,本不想理会这一帮来历不明的“贼子”,但目光一及那双紫眸时,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容色,我叫容色。”
      “噗嗤——”那边白鹭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不明白为何一个男子要取一个姑娘家的名字。
      容色狠狠瞪过去,一双秀眸能挤出水来。
      “那么,容色小哥,你这有没有新鲜的食材?”颜洛看着这眸光清澈的少年,仿佛在欣赏一枚未经雕琢的白玉。
      “柴房里食材倒是不少,只是厨子早就离去了,方才那一桌子菜就是她做的。”奇怪,我为什么要答他的话?容色暗自嗔怪自己。
      “可否告知在下方位?”颜洛道。
      “沿着走廊一直到尽头,左转,第二间便是了。我得去看看我家少爷了,你们……”容色复又看了看那桌残羹冷炙,刚消下的气又上来了,从鼻孔迸出不屑的一哼,随即踏踏踏地转身上楼。
      “这主仆好生奇怪,主子美得像女子,小厮性子像女子。”白鹭道。
      “这儿离北桑不远,听闻北桑之地,男子性格也随女子那般温柔,不知那两人是否北桑之人。”云妙锦道。
      “究竟如何过后便知,现下我们还有件事要做,吃人白食的事本公子从来不干。”颜洛起身,向走廊方向走去,众人面面不知所云,只能跟在后头。

      “吱呀——”竹门打开,一股果蔬特有的清香味迎面扑来。
      “公子这是要亲自下厨?”云妙锦实是看不出这周身金贵的人十指也能沾阳春水。
      “云美人,你就在旁边看着吧,白鹭、为霜,来搭把手。”颜洛刚说完,白鹭就随手拿起一旁的菜篮子,来到一排蔬菜前,挑了个青嫩的雪里蕻,洗净后极为娴熟地择起菜来,而另一边的为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一头雾水的模样。
      “公子,怎的不见荤肉?”为霜看着眼前一列列五颜六色的果蔬脑袋甚是发晕,就是找不着肉的影子。
      “愚儿,这肉是给人吃的,不是给腐蝇吃的,那有个水缸,你去那找找。”颜洛指着角落里的一口墨色大缸道。
      为霜来到缸前,手刚触碰到缸盖,一股凉意便传至手心,掀缸而看,只见一堆冰块参差不齐地铺着,为霜赶忙拨开一层,只见一方纱布,再掀开纱布,各种新鲜禽肉便映入眼帘。
      她拿来篮子,挑了两只肥美健硕的山鸡,再捡了些扇贝、鱼唇,便把纱布和冰块规整如原先。
      “为霜,手脚利落些,将禽肉洗净给我,然后到那边生火。”那边颜洛手下迅捷,刀影闪烁间,只见果蔬成片,不厚不薄,片片如复制。静坐一旁的云妙锦看在眼里,皆是目瞪口呆。
      将鸡肉开膛,清拣内脏,颜洛素白双手沾了血腥却面不改色。他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般,将鸡肉用清水洗净后,便将八角、茴香、桂枝、沙姜、紫苏、草果、豆蔻、丁香八味调以细盐塞入鸡腹中。
      “白鹭,接着。”只见颜洛将手中鸡抛出,在空中俨然划出一道光滑曲线后,稳稳落入白鹭手中的锅。
      “水没鸡半尺,武火半柱香,文火一盏茶。”颜洛吩咐道,随即开始用针给扇贝打孔。
      火光映衬下,那张雪容布满汗珠,些许汗珠划过无可挑剔的五官弧线,此时看过去竟有种晶莹透明之感。
      一旁坐着的云妙锦眼睛眨也不眨的地注视着那张晶莹剔透的容颜,忽而虚影中跃出方才那蓝眸公子比女子还娇美的容颜,堪堪与颜洛专注的脸交叠……
      她忽而一惊,就在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他该是个女子,透彻些说,既是拥有了这样一副容颜,就应当是女子,应当是女子才对。若她是女子,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绝代风华。然而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唐突了,因为再美,也不过像那蓝眸公子,仍然是个男子罢了……

      “大功告成。”颜洛瞅着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菜,眉宇间竟是得意之色。
      容色看着眼前的这一桌菜,心下暗数:挂炉山鸡、糖醋荷藕、红烧赤贝、白扒鱼唇、蜜饯马蹄……整整十二道菜一样不少,观其品貌与原先如出一辙,色香俱全,再加上此时热气腾腾,比少爷本将吃到的“凉菜”更有食欲感。
      “还愣着作甚?不去请你家少爷?”颜洛道。
      那容色口中应着“正是了。”连忙一路小跑上楼,仿佛颜洛也是他主子似的。
      片刻后,一袭蓝衣自梯而下,仍是披发,但已将两侧墨发笼到脑后,用一根月白色发带系着,少了原先湿发全披的媚态,反倒多了几分清雅。
      他眸光一一掠过桌上的各色菜肴,好看的眉不易察觉地蹙起,倏而又平展,眸子里的一潭蓝湖平静无波。
      “公子,快坐。”容色连忙拉开一张竹椅。
      那人坐下,莹白素手持起竹筷,夹了些许芙蓉鸡沫,莹色水润的唇轻启,芙蓉鸡沫送入口中,轻嚼,下咽,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众人皆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公子,如何?”容色连忙问道。
      “厨娘该换了。”他的声音曼妙非常,穿过耳膜,直击人心底,仿佛下一秒就要酥倒在这裂帛断玉的声线中。
      白鹭、为霜心中皆是一喜,那人如是说,明摆着她们做的这一桌子菜比他们的厨娘还要好。
      “这位公子,在下颜洛,本是携家眷前往北桑,无奈天色已晚,路经此地,便莽撞入了你家屋子,食了那桌饭菜,在此先赔不是。”颜洛双手微作揖道。
      那人放下竹筷,接过容色递上的雪白素绢,揩了揩嘴上的油渍,道:“无妨。”
      蓝眸对上紫眸,犹如雪水映着紫玉。
      “你们也是要去北桑?正巧,我们明早一起上路吧。”容色心直口快道。也许是这一桌菜,使得他对这一群人印象改观,心下蓦地有了亲近之感。
      “好呀,好呀,我明儿便和为霜早起准备早饭。”白鹭笑道。
      那蓝眸公子放下筷子,起身便要往楼上去。
      “公子,你这就吃饱了?”容色忙道。
      “乏了。”他撇出这两个字之后便提步上楼。
      这么一桌子菜,竟只吃了一口?也太浪费了吧!为霜、白鹭面面相觑,真是个性子古怪的人。
      “你们别见怪,我家公子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菩萨心。面上一套,里子里另一套。”容色慌忙解释道。
      “容色。”那蓝眸公子停下脚步斥道,显是怪罪其话太多。
      “哎,就来!”那容色应道,回头对着白鹭一行人做了个鬼脸便连忙跟着蓝眸公子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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