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赋》落水潇

5、魅姬

　　郊外。
　　芳草茵茵，绿树成荫，野花遍地开着，乡野之景竟也美不胜收。
　　一辆马车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颠簸着，前头赶车的姑娘着一身红衣，美丽动人。
　　“为霜，现下我们到哪儿了？”白鹭掀开车帘。
　　“应是北桑与南渊的交界处。”为霜头也不回道。
　　话说颜洛、云妙锦、白鹭、为霜一行四人出了云滇后，便日夜不停地赶路。历经三日方才出了云滇边境。
　　“吁——”为霜将马儿制住，车子停了下来。
　　“公子，前方便是岔道，左边通往南渊，右边通往北桑，走哪条？”为霜向车内人请示道。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撩开帘子，有人探头而出。
　　那人紫眸微睁，一派的惺忪慵懒，望之令人心旌神摇。
　　他放眼望去，只见左边那条小道杂草漫生，倒也葱葱郁郁，颇有一番生机；而右边那条草木零星，却偶有几朵微不足道的野花点缀。
　　“南渊才子，北桑佳人，公子我既是寻佳人的，便走右边罢。”颜洛放下帘子，复又回到车内。
　　帘子忽又掀开，露出张明媚可人的脸，原是白鹭。
　　“为霜，你进里歇着吧，鞭子交于我。”白鹭道。
　　“正好，我有些疲了”为霜将鞭子交给白鹭，三两下便钻进了车内。

　　马又起蹄，在白鹭的驾驶下，马车行的甚是平稳，车内之人便有种摇摇欲睡之感。只是在前头赶车的白鹭，看着道路两旁凋敝的景象，心中的隐隐的不安油然而生。
　　“咴——”马儿因被缰绳突然拉住而嘶鸣。
　　车内众人皆被惊醒，纷纷睁开睡眼，颜洛也从打坐状态中回过神来。
　　“怎么，到了么？”云妙锦揉揉半松的发髻，神思还不大清明。
　　为霜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管它呢，天塌下来有公子扛着。
　　颜洛则一言不发，掀帘而出。
　　“公子”白鹭转头，脸上尽是恐惧之色。
　　只见马车数米前乍现浓雾，黑色的雾气一大片一大片地弥漫着，看不到路的另一边；而那黑雾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旋儿，像吞人的利兽，张牙舞爪而来。
　　“公子”白鹭见此景，更是慌了神，再次向颜洛求助。
　　颜洛横扇胸前，示意毋需担心。
　　“敢问阁下何许人也，颜某携家眷路过此地，正要前往北桑，不知可否放行？”颜洛下车，清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绕，却只余回声，并无人作答。
　　等了片刻，只见从浓雾中走出个曼妙身影，步子妖娆似水蛇，黑色长裙半遮半掩，□□半露；眉间生着一颗朱砂痣，一双美目却是三分含情七分含媚，却是个美人无疑。
　　“好生俊俏的公子，魅姬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神仙的人物。”那女子勾唇一笑，眼神大胆露骨，好似活生生将人衣服剥下。
　　“原是玄冥教曼陀护法魅姬。听闻魅姬妖娆惑人，不少男子均臣服于其下，今日一见倒不枉虚名。”颜洛一双紫眸似是探究，又似观赏，目光在魅姬身上游走不迭。
　　“那些个凡夫俗子怎可与公子这般神仙人物相比？若是拿一百个男人的性命换公子一夜良宵，魅姬就是豁出性命与人相斗，也要凑够一百个人头，提着来见公子。”这般说着，她的目光悄然对上那双紫眸，而她的眸里仿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眼波晃动处，一朵曼陀罗忽而盛开，妖艳至极，令人神思欲醉。
　　至此，那双紫眸仍清明如常，好似清水中携着露珠的紫昙。
　　好利害的人物！竟能在我的渡蛊下心神不乱，神思清明。魅姬骇道。
　　“呵，公子身旁的这位姑娘倒是生的标致，”魅姬对颜洛施展渡蛊失效后，便陡然看向白鹭。
　　“别看她的眼睛。”颜洛运用心念在脑海中与白鹭对话。
　　那白鹭还未得听清所言，双目却将将对上了那双媚眼。只见当中一朵曼陀罗正缓慢盛开，美丽妖艳，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越看越觉得整个人要陷进去，仿佛那里有自己一直在追寻的东西……朦胧间三个曼妙身影显现在那曼陀罗中，一红、一黄两女子围着一个紫衣女子笑得正欢。
　　为霜，小姐……
　　刹那，那景象却又消失不见，神思回归的她忽觉手上多了令人安心的温度，低头只见颜洛的手正握在她的腕间。
　　原来，颜洛在发现白鹭中蛊之后，便立即将手覆在其腕上，将真气渡入灵道、内关、经渠三穴，以驱走渡蛊，唤回心智。
　　“不过庸脂俗粉，怎敌得过魅姬美人娇花之容？”颜洛松开握着白鹭的手，步下马车，向魅姬走去。
　　魅姬看着颜洛徐徐走来，好似身披霞光，不由晃了晃心神。
　　世间竟有如此人物，她心下不由赞道；下一秒，便醍醐灌顶，暗自骇道：此人未使媚术，仅凭一张面皮就能惑人至此，倘若习得一二，世间哪能有对手？
　　“不知美人可否消了这雾，也好让我等赶路不是？”颜洛笑笑。
　　“公子怎的狠心扔掉魅姬，带着其他女人远走高飞？魅姬心下实是不舍。”魅姬故意嗔道，同时身子一斜，作势要往颜洛身上一靠，与此同时，袖中利器稳稳落入手中。
　　“只可惜我看上的美人从没像魅姬你这般心狠手辣。”颜洛叹道，同时身子一侧，堪堪避开了那一道银光。
　　颜洛驱使轻功，退飞三步，停伫。见对面之人手持双环，环上布满倒刺，刺尖色泽阴暗，许是浸上了毒水。
　　“离情环日夜浸润曼陀罗液，沾肤即腐烂发臭，美人可真是狠心。”颜洛一脸故作伤心。
　　“不作如此，公子怎能心甘情愿随魅姬而去？不过公子且放心，魅姬绝不会在你面上做功夫，若是毁了那样的脸，魅姬心中定会悲痛难当。”话才说完，一道银光便向颜洛袭来，颜洛当下展扇抵挡。
　　“叮——”离情环与玉扇相击。
　　魅姬划动手中环，意欲将玉扇割裂。
　　“瓷——”，离情环紧贴玉扇游走，火光四溢。
　　颜洛看准时机，借力使力，于脱身之际翻身而上，再借势从空中俯落，手中玉扇扇尖直指下方的魅姬。
　　魅姬于慌乱之中以二环相挡，颜洛身形看上去颀长纤瘦，当下攻势却如千斤之重，魅姬无法，只得使出十二分功力相抵。
　　“血祭——”魅姬咬破食指尖，嫣红血珠一道抹在离情环上，顿时血雾笼罩着两环，发出诡异的光晕。
　　“破——”魅姬大喝。颜洛心下惊道：不好，竟逼出这女人使出血祭来了。急忙中翻身闪退，而那抹血光堪堪划过左袖，三寸衣袖飘然落地，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臂。
　　魅姬单膝跪地，右手置于胸前，左手伏于地上，嘴角溢血，连咳不止。
　　这人，的确不简单，连血祭都未能伤及分毫，单单只一片衣袖。魅姬瞅着不远处的残破衣袖，心中狠狠道。
　　“啧啧，可惜了我这件翠毛锦。”颜洛抬手看了看左手残缺的袖角，叹道。
　　魅姬狠狠抹去唇边血迹，道：“哼，后会有期。”
　　语落，其周身漫起一圈黑雾，黑雾散后竟不见踪影，而此时横亘于路中央的黑雾业已消逝不见。
　　透过车帘缝隙，车内的云妙锦将方才情景一一收在了眼里，心下不由暗道：想来跟随这人实乃今生最为正确的决定，此乃上天予我的一份厚礼。
　　而车里的为霜翻了个身，换了个更为舒服的睡姿。
　　云妙锦瞅了瞅睡态可人的为霜，终于明白为何她于此种情形下也能安然入睡。再抬目看向车外愈来愈近的那抹紫色，心下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