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赋》落水潇

29、计成出湖

　　遥星宫甬道。
　　“昨日琅后大婚，竟没能见着那新郎官，真是可惜。”死士甲道。
　　“可不是，听说咱宫里的那些个男人加起来也及不上他一根手指头，琅后这次可算是上心了。”死士乙道。
　　“嘿嘿，你说的我都心痒痒了。”死士丙道。
　　“那可是琅后的男人，我劝你呀还是少动歪心思。”死士丁道。
　　众人聊得正欢，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一身紫色抹胸长裙较之往常收敛些，倒也是妩媚至极。
　　“你们聊得挺热闹呵”那人一语惊得众死士连忙下跪直道：“参见琅后。”
　　而方才聊得正火热的甲乙丙丁四人皆额上已渗出大颗汗珠，身形瑟瑟发抖，心下生怕琅后听到方才所言。
　　“昨日的酒菜可还中意？”她突然问道。听去似是在道家常，然而众人皆知她性格一向阴厉且心狠手辣，不能不让人怀疑她实是想试探一二。
　　“中意，中意，蒙琅后大恩，属下昨日吃喝得十分尽兴，属下感激不尽。”死士丙讪讪回道，唯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大人，下一秒辄身首分离。
　　“既然酒菜合意，这嘴应该就满足了才对呀，怎么还会有闲言碎语呢？”此言一出，那四名死士立马吓得大汗淋漓，大气不敢出一声。
　　只见一道紫色闪过，琳琅的长袖紧紧缠住了死士丙的脖子。
　　“琅，琅后饶命，属，属下再也不敢了……”他觉得喉间缠着的不是衣袖，而是力抵千斤的巨蟒，仿佛下一秒就可将他的脖颈拧断。
　　“栖月公子可是你能染指的？！莫以为本宫听不到，就可肆意妄为了？！”说完倏地加重手中力度，死士丙被勒得满脸通红，一双白眼不断朝上翻着，眼看着离鬼门关仅一步之遥。
　　“属……”他想说句求饶的话，然脖颈被缠得太紧，竟是说不出。
　　“哼！”紫袖倏地收回，死士丙重获新似的，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就在此时，一个月白色身影从半空掠过，如飞鸟出林。
　　“是栖月，你等给我追！”她下令道。
　　“遵命！”那四名死士立即动身向那抹月白色而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追？”她朝余下的死士斥道。
　　“琅后，若是这甬道无人看管…”一死士嗫嗫嚅嚅道。
　　“甬道？这连栖月公子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她一副怒气汹汹的模样，隔空传话道：“遥星宫二百七十六名死士听命，栖月已往华英林方向去，本宫命你等速速将其捉拿，不得有误！”
　　“是，琅后！”那二百七十六名死士接命，一个个黑色身影如密箭般往华英林方向而去。
　　呵呵，搞定！琳琅妩媚的面皮上忽现一丝狡黠。

　　密室。
　　奇怪，姐姐怎么还没来？毓澈蜷起小小的身子躲在密室的屋檐上，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等来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突然，屋外的珊瑚丛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眼里立即涌上喜出望外的神色，那声‘姐姐’恰要喊出声时，看到来人，瞬时给生生噎了回去。
　　“臭女人！去死吧！”他手持随身佩戴的剑一跃而下，剑尖直指下方那个恨之入骨，怨之镂心的女人。
　　那女人抬首一怔，险险躲闪开。
　　“且慢，澈儿，是我！”说完便从脸上拉下一张人皮，露出一张比琳琅更为动人的脸。
　　“姐姐！”毓澈见是她，紧皱的眉头才松开，没一会儿眉头又皱上道：“你怎么穿成这样？”说完，目光无意瞥到她胸前的一片雪白，脸一红，急忙收回目光。
　　“还不是拜栖月所赐！”落朝颜咬咬牙，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模样。“算了，甭提这个，把紫玉弄到手再说。”

　　华英林。
　　一个月白色身影悬浮半空，远望若踏风而立。他一袭如墨长发随微风轻拂，远观之，素洁似仙。
　　底下二百七十六名死士手拿武器，严阵以待。
　　呵，那人抿唇一笑，明明是美如冠玉的笑，不知当下看去竟让人心生寒意，仿佛料峭寒冬一阵刺骨凉风骤然袭来。
　　只见那如仙的人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支萧，萧身碧绿，犹若翠竹。
　　他将碧萧放于唇畔，天籁音律如流水缓缓淌出。
　　底下众人初听时只觉萧音美妙绝伦，再听却突觉双耳轰鸣，脑中似有什么即将炸裂开来。愈来愈痛，愈来愈痛……众死士难耐疼痛，纷纷丢下手中武器，双手捂耳，哀鸣片片，面上神情痛苦不已。
　　萧音未停，曲律依旧跌宕起伏。曲子渐近高潮时，众死士只觉有数百枚银针紧抵头皮，直至最后一声乐音破箫而出时，银针已悉数穿过头皮，深入脑髓。再看时，只见地上尸横遍野，众人死相不一而同，均是七窍流血，双目圆睁，观之惨烈不已。
　　那月白色身影不紧不慢将萧收回袖中，对脚下尸首熟视无睹，径自向那一百八十六名男子所在处而去。

　　半个时辰后，落朝颜携毓澈往甬道而来，待得近时只听见琳琅气急败坏的声音。
　　“栖月，亏得我如此待你，你竟背叛我？！”琳琅一脸气愤。
　　“我和你并无半点萦系，何来背叛之说？”栖月语气平静地出奇，反倒让人毛骨悚然。
　　“我同你已经成过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的没有关系？！”琳琅急道。
　　“成亲？呵，一未拜天地，二未拜父母，三来你我并无夫妻之实，何来夫妻一说？”
　　琳琅气急，嘴上也反驳不了，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眼看自个男宠又都沿着甬道跑了了，当下火上加火，狠狠道：“好，好，好。你不仁我便不义。众死士听命，速持武器前来甬道！”一语落下，等了半晌却无人回应。
　　“呵，我劝琅后还是免了这份心思才好，你再怎么也不能唤回地府幽魂。”栖月冷冷道。
　　琳琅暗道不妙，再次传音，却仍是无人应答，这才确信死士已死，当下如若雷劈。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一阵剧烈摇晃，甬道旁巨石撕裂，珊瑚从迸裂开来，遥星宫外的整个光罩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怎么回事？琳琅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哈哈！本姑娘来也！咦，琳琅宫主你怎的在这？气色大不如从前啊”落朝颜一脸故作诧异。
　　“祸水，你慢了一刻。”栖月看她道。
　　“莫要怪我，都怪这身衣裳，勾珊瑚，绊河蚌的，分明就是累赘，耽误了我好些时候。”她身上一袭紫衣已被划了好几处鲜明的口子。
　　琳琅看着面前二人，心下突然了然道：“也罢，我倒是愚，低估了你俩关系。”
　　“是呀，宫主你可不晓得，我们呀，可是会为对方收尸的人。”落朝颜笑笑，这句话似玩笑似认真，让人摸不透其中之意。
　　栖月轻瞥她一眼，转向琳琅道；“琳琅，你作恶多端，是时候回头是岸了。”
　　“回头？晚了！”琳琅说完便挥舞长袖向那二人攻去，她身后的侍女也一齐攻上。
　　落朝颜飞身而起，双脚踏在迎面袭来的长袖上，若蜻蜓点水，犹游刃有余。看准时机借力一跃而起，将三分内力蓄于脚上，奋力一踢琳琅要害。
　　琳琅受下如此攻势，自当飞出数米，口中鲜血不住外流。
　　而另一边，栖月也早已拿下那二十余名侍女。
　　“琳琅我问你，小藻现在何处？”落朝颜狠狠叱道。
　　“呵呵，那丫头，咳咳……她和你走得那么近，本宫怎么会没注意到。本宫前几日便将她囚禁了起来，严刑拷打，酷刑伺候。可那丫头嘴就跟缝了线似的，竟一个字也不肯说，我便命人加重用刑。啧啧，真是可惜你没能在场，你可不晓得她那张小脸真是苍白得让人怜惜，就算疼得晕厥过去也不愿透露一点口风……到最后兴许是受不了，便咬舌自尽了。哈哈哈，她宁愿去死也不肯说一个字，哈哈哈……”她放声大笑，口中的鲜血不停往外溢出。
　　“小藻……”落朝颜心下悲恸，你这个傻姑娘……
　　琳琅见此时机，面上露出一抹冷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当下驱动周身内力，从袖中挥出一毒镖，以迅雷之势向落朝颜身旁的毓澈射去。
　　此时栖月正驱动内力于光罩裂缝上，使其勉强弥合，不至碎裂。再回首时，只见毒镖直直向毓澈而去，当下忙道：“小心！”。
　　落朝颜沉浸于悲伤中，收回神思时只见那毒镖离毓澈仅一步之遥，当下急忙将他，毒镖生生划过她左肩，毒液循入伤口，顿时一阵晕眩，身体摇晃，几欲跌倒。
　　“姐姐！”被推倒在地的毓澈见状喊道。
　　栖月见此情景，眸光当下变得异常凌厉，将内力从光罩上撤下，朝琳琅击去一掌劲风后，若流光移步般，迅速且稳稳接住落朝颜下坠的身子。
　　而那边的琳琅受了栖月一击，当下一命呜呼。
　　此时的光罩没了栖月内力的支持，开始渐渐破裂，三人仿佛处在一个破了洞的容器内，容器外的湖水迫不及待地涌入。
　　栖月当下一手抱着落朝颜，一手提着毓澈的领子，破湖上岸。

　　“噗——”一大口水吐出，接着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声。
　　“你如何？”栖月看向毓澈道。
　　“我没事，倒是姐姐她……”毓澈看向那张双眼紧闭、苍白若纸的美丽脸庞，心下尽是担忧和深深的自责。
　　栖月看了看伏在自己肩头的落朝颜，道：“先找个地方安置再说。”他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景象却是从未见过的，想必此时他们正处于映月湖观望台的对面，从未到过的地方。
　　“走，那边有个山洞。”不远处的山中有一点黑甚是夺目，栖月抱着落朝颜忙不迭走去，毓澈急忙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