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lyf][刘亦菲×李易峰]倾城之恋》聆衣暮雪

3、三。

　　去咖啡馆的路不远，二人都没有说话，宁致远心念急转，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邢是白太太娘家的姓氏，露应该是取自“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句，她从前的日子，看似荣华锦绣，实则连所爱都不是真心待她。

　　这是一家意大利式咖啡馆，推门进去就是融融的暖意，四角的壁炉里烈焰熊熊燃烧。咖啡馆里人不多，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低着头窃窃私语。
　　白秀珠挑了一个靠墙的不显眼座位，宁致远殷勤地帮她把椅子拉出来，顺便接过她的外套披在椅背上，才坐到白秀珠对面。
　　“两杯蓝山。”宁致远对服务生道。
　　“再来一份香草布朗尼。”白秀珠推了推眼镜补了一句。
　　“你喜欢吃甜的？”
　　“你的问题可真多。”白秀珠的语气半带抱怨，偏又似是娇嗔。
　　“好吧，那就谈谈正事。我是喊白小姐，还是邢小姐好呢？”
　　“公众场合下还是叫我邢露吧。”白秀珠又垂下了眼，“宁家账房的工钱怎么算的，我是说，我可是会两门西洋语的人。”
　　“你现在住在哪里？”
　　“枫叶胡同。”白秀珠报了个宁致远听都没听过的地名，想必是寻常人家的群居区。
　　“胡同里边多是四合院，租金不低且环境也不好，你住到宁公馆来吧。”宁致远建议道，“别那样看着我，我只是觉得与其付给你并不能令你满意的薪酬，倒不如解决你的后顾之忧来得实际。”
　　“所以说，三餐也由宁公馆负责？”
　　“如果你吃得惯，也未尝不可。我的厨子只会京菜和淮扬菜。”宁致远没有和富家小姐打交道的经验，不过也曾见过德国同学哄得那些天生傲慢的日耳曼女孩笑逐颜开，白秀珠再难缠，怎么说也比日耳曼女人好上几分吧？“咖啡馆我可以带你来，西菜厅的话，北平城里寥寥数家，怕是会遇见熟人。”
　　“你不会以为我在家的时候成天地吃西餐吧？”此时侍者把咖啡和甜点端了上来，白秀珠伸手拿起离自己近的那一杯，放在唇边吹了吹。
　　“嗯。”宁致远居然点头承认了，看着他的样子，白秀珠“噗嗤”笑出了声。
　　“偶一为之也尚可，哪有人能习惯成天吃的？”白秀珠心情大好，撕开装奶精的纸袋，往杯子里倒，“我喜甜，三餐无甚介意，能按时供给就行。另外还有四季时兴的衣裳，不多，每季三套吧。”她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收了声又找补道，“其实不那么时兴的也可以，只是万不要拿了黑色布料来。”
　　“没事，”宁致远看出了她的局促，“住在宁公馆，我自是不会亏了你去的，至于工钱，你就当抵了食宿吧。”
　　白秀珠到了此刻心里仍然带了几分怀疑，她自小被人利用得多了，对宁致远是否有居心自然起疑，但她对安逸生活的渴望已然占据了上风——她终究是过不惯粗茶淡饭无人服侍的生活，哪怕住在枫叶胡同，从白家带出来的盘缠只够支撑她半年的三餐的情况下，她也雇了个女佣，还是按周付的薪水。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秀珠道。宁公馆若是愿意接纳她，不失为一件好事，就算把宁致远的好意当做买卖来看，她也是稳赚不赔了。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半个月前是怎么回事了吗？”宁致远端起咖啡嘬了一口，蓝山不算太苦，还在他接受范围内。
　　“白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白秀珠伸手拿过布朗尼和旁边的银匙，舀了半匙送进嘴里。
　　“半个月前我刚从德国回来，白家的事情，是指和金家的往来？”
　　“不是。”白秀珠不紧不慢吞下一口布朗尼，“白家现在是我哥哥当家不假，但我母亲是继室，我和我哥不是同母兄妹。”这大概也是白雄起为何舍得利用她吧，如若她和他一母同胞，她不信他还狠得下心肠。
　　“他待你不好？”宁致远有些惊讶，传言中的白秀珠锦衣玉食，在北平城的小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
　　“金钱用度等是短不了我的，只是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白秀珠又舀了一汤匙布朗尼，盯着那卖相精致的蛋糕道，“原也是我天真，我曾经那么喜欢金燕西，两家身份地位都相当，我以为我是可以和他结婚的，偏偏他不要我了。如果余生就是被哥哥安排，嫁给一个不认识的政要，这样的人生，我宁可不要。”
　　听到白秀珠亲口说她喜欢金燕西，宁致远的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异样来。
　　“白公馆的事务虽然还是我母亲操持，但是嫂嫂她一直想把管家的权力接过去。若是由嫂嫂掌家，也就不会尽心尽力待我了。在她和哥哥眼里，我最后是要嫁出去的，出嫁后还得依赖白家的声名权势在婆家站稳脚跟。”白秀珠喝了一口咖啡，咖啡的蒸汽扑到她眼镜上，一片白雾形成又很快散去，“姨母的女儿，就是金三少奶奶，一直盼着和我成为妯娌。连金世伯大抵都想不到其间还能有这么多变故。”她说着叹了口气，“我和妈说，事在人为，不赌一把哪里知道结果呢？依我的性子，完全做的出怒极自尽的事来，哥哥怀疑不到我头上；再说了，凭着此事，他能从金家获得的好处可不小，现在的婚姻是不比古时候有三媒六聘，但说好的婚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反悔的，金家二老本就有愧于我……”她的语气仍然平静，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连忙回身自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来擦眼，结果眼泪越流越多，竟哭得呛住了。
　　“都过去了，”宁致远见此，起身绕过半张桌子，一手搭在白秀珠肩头，一手轻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他平日里常这样安慰佩珊，也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合时宜。“你先坐着，”等白秀珠不再咳嗽了，宁致远去了收账的吧台处，要了两个车厘子酱配的小型黑森林又转回桌子，“你试试这个，我在德国的时候吃过，我吃过的东西里就没有甜过它去的了。”
　　白秀珠把装黑森林的盘子拖到自己面前，用刀叉把沾满了车厘子果肉和枫糖浆的巧克力蛋糕切了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脸和双眼都有些红，看着别提多委屈了。
　　宁致远正在喝面前温度差不多凉到合适入口的咖啡，忽然听见白秀珠哭过之后的说话声，那声音比起她说自己叫邢露的时候还要低哑几分。
　　“金燕西如此待我，总有一天，他加诸我的，我悉数要还回去。”
　　“宁公馆不如白公馆大，只恐委屈了你，”宁致远感觉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这个话题岔开得并不好，他一边开口，一边思索着措辞，“最大的客房可以给你住，你要是喜欢看书，我就把书房让给你，佩珊身边有两个佣人，我也给你聘请两个，如果还有我能做的，你及时与我说就好，就算你想对某人实施复仇计划，我……也会帮你。”他吐出“帮你”两个字，只觉如鲠在喉，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