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花赋雨

65、第二十章

　　黑暗最适合掩藏人的行踪。
　　小雨穿着一身夜行衣，蒙面束发，显得十分郑重，沈雪晴偷偷的将门打开一点，左右瞧瞧，见无人巡卫了，才招了招手，让身后的小雨走出来。
　　小雨这丫头虽不能和那些刀尖上舔血的江湖子弟相提并论，但身手也算灵活，她趁着夜色往房顶上一跃，几下便消失了。
　　沈东明的房间里很冷，连支蜡烛也未点，黑漆漆的一片，小雨贴窗而立，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用唾液将手指润湿，轻易的在纸窗上捅出了一个窟窿。
　　房间里似乎什么人也没有，小雨正觉得奇怪，忽然，另一只眼睛在窗内与她直直对视，小雨倒吸一口凉气，恐惧如冰水，将她自上而下浇了个透湿。她想逃，却有一股巨力死死的吸附着她，让她平贴在窗户上，她想大叫，喉咙却像被人扼住了，劲风扫开窗户，屋内人将她拽入，随即一拂袖，窗棂严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进入房间的小雨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他不是沈东明，绝不是沈东明。
　　这个人一头白发，眼里带着死寂与疯狂，矛盾的如同一个疯子，他在黑暗中俯视着跪倒在地上的小雨，筋骨断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无比清晰，小雨的嘴里不住的往外淌血，她感觉似乎有无数的小刀正在剜骨削皮。
　　欧阳嗔站在小雨的面前，毫无怜悯，毫无动作，他在静静地看着女孩子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老……老爷……”小雨挣扎着问出最后一句话，“老爷呢……”
　　欧阳嗔看着房中的书桌慢慢的笑了起来，那里放着一张人皮面具，沈东明的人皮面具，连着血肉撕下的面皮还未制作完成，呈现一种苍白与病态感，小雨终于闭上了眼睛，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倒在房中，她最后想起的是那仍在等她回去的沈雪晴，小姐体弱多病，以后一个人，可要好好珍重了……
　　倚坐在窗前的沈雪晴还未休息，她答应了小雨，要留着一扇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照理说此事不难，小雨就算是被沈东明抓住了，最多也只是一顿斥责，可这一个时辰里，沈雪晴却未曾听到任何动静，小雨没有回来，沈东明那里也无人闯入，她一阵心惊，竟害怕小雨一去无回。
　　“不会的，爹宅心仁厚，小雨也只是代我去看看他，不会有事的。”
　　沈雪晴将手按在胸前，这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她思索了一下，将烛火过入灯笼中推门而出，主意是自己的主意，怎能让小雨代自己受责。

　　白楼中，照往日一般，白榉还坐在桌案后规整情报，唐思奴不在，是由他身边的那位宋半成负责，而小楼那里自有王孙与三言两语调度，但总的来说最后还是全都交到了白榉的手上。
　　从老堂白榉的房中望出去，是一轮银盘满月，清辉涟涟，透窗而入，她未曾多点烛蜡，兼之此处又是白楼里赏月的最佳之所，所以视野甚佳，半个白楼都尽入眼底。
　　忽然，一声乍响，冲天的火光带着浓重的黑雾将月下映得一片通红，白榉连忙推门而出，外面似乎也被这声巨响惊动，宋半成从远处仓皇而来，他见到了白榉，平复了一下呼吸方道：“堂主，花巷中发生了爆炸……”
　　“什么人！”
　　月色下，青烟般划过一条人影，白榉拔身便追，姚三娘一刻不敢耽误，照苏恒的推算，白榉会在半柱香的时间里追上自己，如果那时自己还不能到达火场让白榉发现伊贺椿的动作，那么谁都不会来救自己。
　　风声“呼呼”而过，距离一点一点的缩短，姚三娘的掌心渗出冷汗，她发现苏恒还是低估了白榉的轻功，转眼之间，一对判官笔已到颈侧。
　　姚三娘收掌成爪，她在鬼门所有的堂主中，算是武功最弱的一个，但却精通易容与潜伏术，多年前也算江湖上有名的雅盗，她自创一式雪泥飞鸿的轻功独步武林，但今天追她的却是白榉，轻功天下第三的白榉。
　　这个天下第三绝不参杂任何的水分，甚至算上伶仃剑的主人，王五字与方别阳这一溜的武林前辈前前辈，白榉也当得起这个天下第三，她的身法快的几乎从人眼中消失，姚三娘避无可避，只有先发制人。
　　短兵相接，这一阻，便让姚三娘完完全全的被白榉拦了下来。
　　“倘若你躲不开白榉的截杀，轩辕会去接应你。”苏恒的话语犹在耳畔，姚三娘即刻自怀中掏出联络所用的令箭，刚升至一半，便从屋檐边上跳下一个俊朗滑稽的少年，他扛着一把巨大的阎王刀，刀口甚至未开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虎牙外漏，显得十分年轻张狂。
　　白榉眉头一皱，“你们是什么人？”
　　那边，姚三娘与轩辕悔引开了白榉，这厢苏恒与宫本风花也趁机潜入了白楼。
　　引发爆炸的花巷离白楼不远不近，按照规矩仍在白楼的庇护范围以内，所以此事一出，宋半成立即安排人手进行疏散与救援工作，白楼内的顾守因此空虚但好在副堂主均都在场，也算有条不紊。
　　而宫本风花落入白楼近一个多月，虽然困于地牢不能自由，却也将整个地牢构架全数记在脑海中，倘若要炸毁白楼，还有哪一处比地牢更方便隐蔽呢。
　　“白楼的地牢分两层，我待的那一层在下面。”宫本风花指挥鬼门众人将炸药安排在先前挖好的通道中，恰好将地牢团团围住，“这一层是白楼地基，地基受损，会塌陷。”
　　“很好，”苏恒因为劳累，双颊带着点病态的酡红，“明日正午是祭天大典，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们便给李承天送上这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