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花赋雨

64、第十九章

　　无衣庄递入白楼且有记载的名帖一共两张，现在都摊放在白榉的面前，同样摊放在桌上的还有几页泛黄的旧纸，都保存的很好，连墨迹都未受影响，清晰可辨。
　　“哈……哈哈哈哈，”白榉撑着头连声苦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那名帖上的落款是沈东明，字迹笔锋却和南风骨有七八分的相似，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当今圣上的长兄只做了几日的皇帝，当年的事不容史官赘述，却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兴诏狱，清异己，手段残忍却步步稳健，一个人将皇位夯实，其中腥风血雨，着实令人心寒。
　　白榉叹了口气，她未曾猜错，无衣庄恐怕与李承天恩怨非轻，此事必须尽快传与萧梧知晓。
　　正思量着，她早晨托杨无情传至无衣庄的信件也来了回应，说是沈东明近日受凉，略染风寒，此时正在静养，暂不能应邀。
　　白榉是聪明人，自然能够看出这时的无衣庄只是想与白楼划清界限，她已知道了鬼门的下一步计划便是要针对白楼，可如何针对，暗杀还是围剿都毫无头绪。
　　还有，伊贺椿仍留在上京却为何不见欧阳嗔的踪迹，他是离开了还是掩藏在暗处，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颜府与鬼门都毫无动静，唐家堡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针对鬼门的行动有没有成功，正当许许多多的问题困扰着白榉的时候，她还未能料想到黑暗中仍在孕育着更大的阴谋。

　　鬼门在上京并无具体的安生之所，而如白榉所料，无衣庄与鬼门确有关系，但存在在两者之间更多的却是利益交换，沈东明并不喜欢鬼门的行事手段，他磊落惯了，若不是目标有所相同，也不会投身鬼门。
　　而颜府戒严，张怀辛日日带人巡逻轮班，说得好听些是为了次辅的安全考虑，但其实就是在限制颜钧的所作所为，倘有武林人士要入府，必遭询问盘查，这一来，就是伊贺椿也不可再回颜府了。
　　所以带着宫本风花的女子在甩掉身后的跟踪之人后，沿着城中小巷而行，入胡肆出商铺，最后进了一座废弃许久的大宅子。
　　在那里等着的，是另外三个堂主与数十鬼门门人，这三个堂主里，便包括那陷夏一生入狱的书生苏恒。
　　苏恒一身青灰色的大衣，他的人也和他的衣裳一样，泛着病态的青灰，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风情女子和扛着阎王刀的精壮少年，他们都是伊贺椿的部署，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人回来。
　　“如何？”苏恒开口问。
　　“我回答了她的问题。”伊贺椿点了点头，示意宫本风花先行下去疗伤，“白楼会查到伶仃剑上。”
　　“那就好。”苏恒长舒了一口气，他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伤，微微佝偻着，撑坐在椅子中喘息，“我失败了一次，不能再失败第二次了。”
　　“嗨，那我们什么时候抄家伙搅它个鸡犬不宁啊。”少年一笑，嘴里的虎牙便似要啖人血肉，他姓轩辕单名一个悔字，看年纪似比夏一生还要小一点，但也已跻身江湖一流高手。
　　他的个性直率缠人，当年刚入鬼门之时，便硬要和欧阳嗔过招，被重伤濒死，伤好后又浑似忘记了般继续与欧阳嗔讨教，到而今，欧阳嗔也算得上是他半个师傅了。
　　“不急……”伊贺椿今日说的话有些多，嗓音显得更加的嘶哑，几乎浑浊不清，“要将白榉引出半日，她在，炸药不能埋。”
　　“而且动作要快，算一算蜀中的事情这两日就会传入上京。”苏恒想从椅子中站起来，他身边的女子忙扶住他，低声道，“别逞强，欧阳嗔下的手很重。”
　　“没事，”苏恒摇了摇头，“引白榉要在半夜，要借势而为，否则她一定会疑心。”
　　苏恒思虑了一下，继续道：“三娘去，她轻功好，亥时在白楼三条街外的花巷中起一把火，人从白楼过。”
　　“我去放火，我去放火。”轩辕悔在地上乱蹦跶，巨型阎王刀甩来甩去，却只听得伊贺椿冷冷道：“你留下，我去。”
　　“哦……”
　　轩辕悔霜打了一般耷拉下脑袋，他武功虽好，但始终都是少年心性，难以沉稳，他自己也知道这处缺点，所以不敢多言，悄悄地又蹲回原地了。
　　“我……纵火，留下痕迹与人证……”伊贺椿每讲一句话便要稍稍喘息一下，喉咙处的伤让她这几年来痛苦不堪，吐字如蹦珠，断断续续，“三娘与……我一起行动，吸引白榉的目光……她摸不透我们的动机，最多两天……也够了。”
　　“城主所言无错。”苏恒勉力压下嗓子里的血腥味，三娘看出了他的不适，轻轻替他拍了拍背脊，“你去的时候要千万小心，白榉人称艳仙子，轻功之好绝不在你之下，不……就算是你也逃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姚三娘点了点头，她笑一声道：“你也知道关心我么？”
　　“哈……”苏恒又缓缓地倒入躺椅中，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此伤在肺腑，欧阳嗔的刀气至今无法逼出，他人也不敢妄加援手，所以苏恒也算是遭受了一番折磨。
　　他们在大宅中慢慢的等，只有轩辕悔出外望风，而无衣庄中却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其实白榉的信上所言也不尽虚，沈东明是真病了，却不是普通的风寒。
　　他已整整病了五天，谁也不见，连药也不吃，沈雪晴在外心急如焚，却可惜毫无用处，每次都被管家挡在了门外头。
　　“徐老头！你让开，你快让开啦，小姐想见见老爷，你怎么老是这么碍眼。”小雨往徐烟与沈雪晴的中间一横，气呼呼的吹眉瞪眼。
　　“我也只是在遵照老爷之命行事而已。”徐烟也十分的为难，他是看着沈雪晴长大的，自然也知道沈雪晴是如何的疼爱这个女儿，但说来也怪，老爷这次入病，却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沈雪晴探视，以致一日三扰，特别是小雨这丫头，当真得理不饶人。
　　“好了小雨，我们先回去吧，爹既不愿见我，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们过几日再来探视。”
　　沈雪晴拉了拉小雨，她其实也有些失落，但担心却更多，无奈沈东明将她拒之门外，她也毫无办法。
　　“可是小姐……”小雨委屈的努了努嘴，她不情不愿的被沈雪晴拉着，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沈东明所在的院子。
　　“小雨啊……”沈雪晴将她拉至拐角处，附耳轻声道：“你的武功怎么样？”
　　小雪得意的仰了仰头，“老爷亲自指点的。”
　　“那轻功呢？”沈雪晴又问。
　　“当然也好啦。”小雨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小姐，你不是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吗？”
　　“嗯……我虽不感兴趣，但是爹将自己反锁五天了，还生着病，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趁天黑，能潜入爹的房间中帮我看看他么？”
　　“当然可以啦。”小雨抹了一把鼻子，得意地道：“小姐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