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花赋雨

66、第二十一章

　　时间回溯，上京血债难清，苗疆也难逃此劫。
　　多言同岐连回到巫教，他们本以为苏妍此次前往唐家堡也必会带上他们，但事实却是苏妍将脸一板，拿出了教主的气势，头也不回的独自走了。
　　岐连也就罢了，他本就喜静不喜动，但多言却是一刻闲不得，她心里头还记挂着夏一生的伤势，时间一久，弄得整个巫真院附近的虫鱼鸟兽都不得安生。
　　“你若真无事可做，可试着向巫即讨那元蛊。”岐连从多言的手底下拯救出刚培育好的蛊苗，他虽然很喜欢多言往自己这边跑，但这两天已经被女孩子折腾死了许多难得的品种，再这么下去，他的蛊园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多言若有所思，她拍了拍座下白虎，那畜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慢慢起身来抖了抖一身蓬松的皮毛。
　　“去巫即宫。”多言轻声道，那白虎似有慧根，能通人言，踱着步从岐连的蛊园中走出，岐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自袖中掏出排箫，静静倚于门框上，箫声静谧，也是难得的祥和。
　　巫即宫比之蛊园更近村庄一些，它坐落在半山腰，格局奇诡，还有一处不算小的演武场，当日夏一生闯过的剑痕尚留在地面与石碑上，血迹也已泛黑。
　　今日的巫即坐在轮椅当中，他半开了一扇窗，远眺着嵌于苍天古木中的演武场。
　　年轻的小伙子们冬日也坦着上半身，他们的喊声震天，正在一较高下，巫即微微的笑着，有个刚从演武场上下来的少年还气喘吁吁的，在他门前踌躇，想进又不敢进，直到巫即回过神来，喊他道：“是小仇么？”
　　“嗯。”少年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老师……”
　　“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巫即将窗阖上，笑着招手，“又有事要求老师么？”
　　“啊……”，小仇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我就知道瞒不过老师。”
　　“好了，”巫即无奈的摇着头道，“你们啊，这次是想出去玩儿还是捅了篓子要我去向教主请罪？”
　　“……出去玩儿。”小仇小声道。
　　“嗯……我准你们三日假，等教主回来就放。”
　　小仇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有料到竟会这么容易，准备好的说辞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咽了下去。
　　“不过老师有个条件。”巫即继续道。
　　“您说您说。”小仇忙不迭的答应，生怕巫即反悔。
　　“放了假，就别呆在苗疆了，出去看看吧。”
　　“谨遵老师教导。”
　　多言到的时候，刚巧看到满面欢喜的小仇从巫即的房间中出去，屋里的人看上去心情也不错，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进去。
　　多言站在门外，巫即瞧见了她，却也没有让她进来，苗疆十巫的感情不算深厚。当年苏妍建立巫教之时，吞并各族与各个信仰派门，十巫之前隶属不同的组织，甚至相互对立，之间有恩也有仇。
　　倘若不是苏妍，他们恐怕时至今日仍然各自为政，又说不定整个苗疆都已卷入一片战火之中，何来今日的繁盛景象。
　　“巫真，你是打算为我看家护院么？”
　　屋内的男子等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他泡了茶，读了书，再一抬眼，多言还在门前徘徊。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所求之事，我绝不会同意。”
　　多言不说话，她还带着稚气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的情绪，冷冰冰的……她在苗疆一直是这般高傲而冷漠的姿态，她能通畜语，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人视作异类，窝在残缺死寂的角落里与老鼠为友。多言在他们之中并算不得聪明，却较之一般孩童早熟的太多太多了。
　　“娘胎里带出来的残疾，自我记事起便在寻找方法，巫真，我是个执着的人，你别轻举妄动。”
　　巫即撑着头，他微微的闭上了双眼，看上去似有些疲惫。
　　门口的女孩子静静地离开了，她从不强人所难，但她所要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放手，巫即了解她，所以他的手一抖，装满了茶水的杯子坠落在地，碎成了往昔。
　　“这小姑娘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想放弃呢。”房梁上不知何时坐着那鬼门素裳蒙面的女子，她手上拿着一只紫漆的木盒，“他们已经入了陷阱，我是来给你送养蛊之物的。”
　　“你比约定早来了三天。”
　　巫即的目光看着那匣子，竟辩不得是欣喜或失落。
　　“苏妍未死，我可不想等她回来了再给你递这样东西，她……开始怀疑你了，不是么？”
　　紫漆木盒随一股掌风送出，平稳的落在了巫即的面前，“我还是那句话，若夜先生在苗疆呆不下去了，鬼门随时欢迎啊。”
　　“哈……”巫即苦笑，他伸手将那方小盒打开，须菩提的花瓣衬着淡蓝色的药膏，瑰丽的美。
　　他是棋中人，只差一步，死局便成。
　　巫即将小匣放在膝上，他转动轮椅往冰窖而去，这经脉重续的法子，说到底，也与他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