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引》默语浅唱

22、时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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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六名侍卫押上了一座秃山，放眼望去，嶙峋黄石，枯树荒草。

　　这一路沉默极了，看押的侍卫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挪动着，越走，越慢。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沮丧？”我索性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

　　他们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催我往前走，只是默默地随我站在那儿，目光皆惆怅地望着山下。

　　“你为什么要出现！”终于，有一个人说话了。

　　他靠近了我，凝视着我，眸光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被他这么一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身子不由地朝后仰了仰。可是，那如霜的目光，我竟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

　　“你可知，这座山，上去了便再也下不来了。”他绝望地看向山下葱郁的木林，那池绿，仿佛就是他流不出的泪所化。

　　“你说什么？”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都那样留恋这段路，为什么他们都舍不得再往上走。

　　涂山魅影说，让我去见我的亲爹，便是要处死我么？若他是真的是我的亲爹，我一定会怨他，生生世世，永不停歇地诅咒他。他大可在殿里就了结我，竟然还叫六名无辜的侍卫来为我陪葬。

　　呵，涂山魅影，这礼太重，璇玑受不起。

　　“你们走吧。”我微微颔首，望着前方那条望不到头的路，绵延曲折，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最终无踪无影。

　　他们却像是没听到一般，麻木地，接着要往上走去。

　　“你们听不见吗，我让你们走！”

　　“你以为我们走的了吗！”一人怒揪住了我的衣领，却没有了然后，只是手越握越紧，暗红薄唇在风中颤颤，“开启无间地牢的入口，便是要六人以肉身为引，若涂山魅影知道你未再无间地牢，你以为我们能逃得过那无休止的折磨吗？我倒求死个痛快，可是我都还来不及和我的妻儿道别，这些，又岂是你一句‘走’就能弥补的！”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决定你们的去留。我任凭着他紧揪我的衣襟，将我推倒至地。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着什么，只知耳边一声巨响，空中一道闪电劈来，火光刹现。周身一片电光火影，隐约间，只见六个黑影在摇曳的火焰里岿然不动，直至消失。

　　恍惚间，周围开始剧烈的晃动，只觉得自己猛地落了下去……

　　“主人，还请放过璇玑。”

　　青丘宫殿里，一名黑衣男子跪在殿前，哀求着。

　　魅影斜倚着，慵懒地挑眸，看看这殿中是什物在喧哗。目光一闪而过后，随即又很不耐烦地闭上，食指轻轻抬起——

　　男子突然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

　　“楚云，你离开青丘几百年，没想到回来了竟变成了这么个无用东西。”

　　楚云紧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五指支地，生生将地板摁出了五个窟窿，“请……主人……放过……璇玑……”

　　魅影起了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挣扎得楚云，走上前，蹲下，怜爱般拂去他额角豆大的汗珠，“楚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在哪儿，看在咱们主仆一场，我便饶你了罢，滚！”

　　楚云喘了喘气，俯首间，阴影将他那俊俏的面容完全遮蔽。

　　“主人，楚云并非你想的那样。据楚云所查，璇玑，怕是那玉玺的软肋。”

　　“什么！”魅影眼里含着异样的光彩，贪婪而着魔，“楚云，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这五百年在九玄山便是为了帮我解除那玉玺的封印。”

　　说罢，魅影嗤笑着。

　　“可惜啊，玉玺，我已让清城送还至轩国了。”

　　楚云仰头，此刻的魅影，没有了往日情深的双眸，没有了往日淡冷的话语，一身赤色裘衣洗尽了过往，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欲望与索求。他倒宁愿主人，还是曾经那个不善言语的主人，此刻，字字珠玑，句句穿心。

　　“楚云明白了。”他笑着点了点头，沉默地站起了身。突然，他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

　　主人，楚云变了，你也变了。只是，楚云不小心变成了曾经的你，可是，曾经的你又变成了如今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