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引》默语浅唱

23、箫竹

　　第六章箫竹
　　醒来时，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石盘上，石盘光洁得要映衬出人的模样来，只是偶尔几处散落着几许淡绿色的液体。

　　我看了看石中倒映的自己，翩翩白衣好几处都染上了沙石的灰尘，因为一路的磕绊，早已褴褛。

　　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

　　“姑娘是在叹息现在的狼狈，还是在叹息世间心寒？”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话音，他的话，一语中的。

　　对啊，我到底在叹气什么？我璇玑何时竟为一件衣裳叹息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笑道：“那前辈觉得，璇玑在叹息什么？”

　　眼前之人，浓眉慧眼，灰白长发与其一身灰衣道袍甚是相配。满身灵骨，却感觉久久被压抑。

　　“这无间地牢已是很久没来人了，想不到他还记得这个地方。”

　　半晌后，前辈点头无奈地笑道：“也好，这般摧残，也好过被遗忘。”

　　“前辈——”我被他这般反应弄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该说什么好。

　　“这无间地牢关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它的阵法并非人造，是随着这个自然生成的，无人能解。姑娘能进来这地方，想必又有六人性命为姑娘铺路吧。”前辈垂手而立，笑如春风。

　　“嗯。”我微微颔首，“那六人……我能做些什么？”

　　“你不必愧疚，那六人本就是犯下死刑之人，这是青丘历来的规矩。”

　　我注视着前辈，他虽和善，却似乎也不明白何为布衣，眉里眼里皆是王法至上。那六人，明明可以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本性不坏，只是在所谓的族法面前，威胁到了贵族地位，便被定义为十恶不赦了？

　　“璇玑看前辈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为何被关至此？”

　　“璇玑，你说你叫璇玑？”本一直温和的前辈听完我自称后，突然情绪波动起伏了些。看我一脸疑惑状，便忙转身理了理思绪，“刚刚情绪有些失控，没吓着你吧。”

　　“没……没。”

　　“璇玑，你可见过你娘？”前辈笑着问道，问得那般随意。

　　我终究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期待与试探，他期待，我说出的答案会和他想的一样。

　　那一刹，我突然知晓了这个站在我身前，满是侠气灵骨的人是谁。

　　“箫伯伯？”我轻声唤道。

　　“诶——”箫竹在那一刻定格了。几百年了，他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山穴里，存在了一年又一年。几百年后的青丘，是否已经改朝换代，曾经叱咤风云的青丘二少主早已被雪藏在历史的某个角落里，被风吹的干干净净。

　　箫竹终于承认自己是个感情用事之人，大哥和诗忆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二人，到了最后，一个刻意要将他遗忘，一个不得不将他遗忘。

　　一个人的日子久了，才发现，自己并非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自己最怕的，便是被遗忘。

　　“璇玑，是你爹把你关到这儿来的？”箫竹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那一刻，在眼眶辗转多时的泪珠终究忍不住落下，“我爹，涂山魅影真的是我爹！”

　　“呵——”箫竹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他还是不相信我们。”

　　“当年，你娘得知自己怀孕后，本几番想找机会告诉魅影。只可惜恰逢那时清城得知了救回茗婵的办法，魅影与清城连夜就出发了。那晚，诗忆心里总觉得不安，来找我商议对策，不料却被我父亲设计困在了屋内，最后阴差阳错的造成了涂山魅影的误解。”

　　“所以他为了报复，亲手挖去了我娘的心，将你困于这永无天日的无间地牢？”我嗤笑着质疑道，那种冰冷，一直传递到了指间。

　　“我不恨魅影，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化解大哥与父亲间的矛盾。大哥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而我的父亲恰是利用了这一点，将大哥逼至绝境，才害的大哥走火入魔。”箫竹出神地望着山内嶙峋一处，面庞写满了沧桑。

　　“那又如何，这也改变不了他亲手挖去我娘的心，屠我九玄山的事实，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我不住地摇头，哭吼着。

　　或许娘，便是我心里最碰不得的那份痛。这份痛，我的爹哪怕能体会万分之一也好。只是现在的他，六亲不认。

　　……

　　无间地牢外，妖风如剑芒，摧毁着山顶着一切。轩辕清城怡然立于无间阵法间，手掌中一道光芒，加速了阵法的启动。霎时，整个山体剧烈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