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干璐

3、谣

　　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我错过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一夜无眠，听得见雪压上枝桠，折断梅花的沙沙声音。那样细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却无限放大，扰得我心绪不宁，一时血气上涌，又咳嗽了大半夜。
　　第二天天已蒙蒙亮，我才折腾的睡下，却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小丫头在外答道：“少爷，少奶奶还在睡着。”
　　道寂从不这么早来看我，听脚步，也不只他一个人。强打起精神，唤道：“已醒了，有事就让少爷进来吧。”
　　道寂拐过七彩屏风立在床前，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长衫男子，因隔着朱纱罗帐，面目看得不甚清楚，却一双眼眸犀利的晶亮。
　　“远影，这是大夫，你让他给你号号脉。”道寂躬身在我耳边说到，却不把帘帐掀开。
　　丫头机灵的搬来凳子放在床头，那青衣男子来到床前，手扶上前襟，点头，“嫂夫人，得罪了。”
　　听到这个称谓，惊得我抬头一望，这个男人究竟是谁？那双的犀利的眼睛透过层层的罗曼直射进来，我知道他把我看得分明，便强自压下情绪，把手伸了出去。
　　隔着衣袖，他的手轻捏上我的手腕，温温凉凉，似若无力，却又控制得当，拿捏得好处。
　　半响，他收回手，对着道寂站起来。我也把手收回芙蓉被里，从小体质凉寒，这一会对功夫，手已经冰凉冰凉的了。
　　“道寂，这嫂夫人的病怕是你给的吧。”他被向我而立，不温不火的说出这句话，却把我的心一惊。这是大夫怎么可能这样厉害，短短的一脉，就号出来前因后果。可是听了他的下一句，我就又把心放了回来。“这样的屋子，怕是你我都要生生的闷出病来，何况嫂夫人这样的弱质女流。”
　　他背手渡到窗前，说罢，一挥手，就把整匹的黑色绒布扯了下来。
　　一时间，光亮充斥着整个屋子，突如其来的亮度让屋内所有人都偏头眯起了眼睛，小丫头更是啊的叫了一声，随后自觉地失态，便乖乖的退回一角，看着道寂的脸色。
　　而我，也把手挡在眼前，出现短暂的眩目。许久不见阳光，这刺眼的光亮硬是生生的逼出来眼泪。缓缓睁眼，却瞧见窗外皑皑的白雪把世界映的更加的明亮。
　　“李辞，你这是？”道寂声音微愠。
　　我拨开帘帐一角，想看一看这个叫李辞的是何方神圣。却见他面对道寂但笑不语，走到桌前茶壶拿起，就着半壶凉茶把我那半月不停的檀香也一起浇灭。空气里霎时有一股微微难闻的气息，转瞬就又无影无踪。
　　“李辞……”道寂的声音又陡然提高，听得出隐隐夹杂着怒气。
　　李辞却不引以为意，把壶放下，缓缓说道，“这香闻多了也让人疲软。”一抬眼，却看见我在那怔怔地望着他，手抬酸了也不觉。他神情一怔，却又马上恢复正常，看着道寂的眼里更带着一丝的调侃。
　　“嫂夫人应多去园中逛逛，这初下新雪，空气好的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