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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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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的趴在软绵绵的床上,萨仁哼哼唧唧,琪琪格在旁边同样惊魂未定,怎么自家公主好不容易跟皇上见了两面,每次都是路人甲的形象呢……
“皇上驾到——”
尖利的声音划破天际,萨仁一个机灵“砰”的坐起来,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肯定是我今天晚上去看热闹,皇上生气了,要来罚我了。”
“公主别慌,咱,咱还是先出去跪迎吧。”
“啊,哦,对,跪迎,跪迎。”
所以说十六岁的小姑娘懂什么呀,就知道有糖和没糖的区别。
洛不惟长身玉立在院子中,满院的有斑百合是他专门找了蒙古的花匠来栽培,凋谢了三四次,才终于养活这一批,为的不过是某个小丫头两年前的一句话。
萨仁慌慌张张跑出来,不请安的时候,她总爱换回利索的长袍,里面就束一件骑马的劲装,高挑的个子在这秋夜显得格外迷人。
“臣妾恭迎皇上。”
“平身。”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跟韩嬷嬷似的,干巴巴的没有感情,甚至有点慑人,萨仁更加手足无措,只垂着头不敢说话。
见她这副样子,洛不惟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自己又不是妖魔鬼怪,她为什么这样害怕。
只有福德在旁边暗自叹息,皇上这些年……情商真是越来越低了。
“海宴宫住的怎么样?”
“回皇上,海宴宫很好,”萨仁如实回答,确实,她屋里的装饰都是顶好的,再舒服不过,只是回答完觉得自己说话太无趣,连忙加了句,“多,多谢皇上关心。”
“咳,”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声说道,“既然住的不错,就别乱走了,想要什么就说一声,别不好意思。”
“真的吗?臣妾想要个书房。”
然后,两厢寂静。
洛不惟呆呆的看着她——老子让你跟内务府说,你跟我说干嘛,你说了我怎么忍心不照着做,可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傻姑娘!
巴萨仁也呆呆的看着他——你让我说我就说了,说完你又没反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老头子怎么不靠谱呢。
好在福德是个人精抢在皇上前面说道,“老奴这就去吩咐内务府,给娘娘置办点有趣的书。”
这就是俗话说的,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任劳任怨的老仆人。
洛不惟没有在海宴宫休息,今晚他没有翻牌子,或者说自从两年前他从蒙古回来,说他经常这样做,人就是这样奇妙的存在,当你的心尖上住了一个人,便再没有女人能走进你的挂念。
永禄宫
“禀太后,皇上方才去了海宴宫,不多时就出来了,听闻连屋里都不曾进。”
华莲大概是宫里唯一比韩嬷嬷资历还老的宫女了,是皇太后当年进宫时的随嫁仆女,几十年如一日的忠心耿耿,随着自家主子打下今日的地位。
戚纱颜手中端着香气扑鼻的热茶,人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秋夜的风冷到钻心,不喝点东西暖暖,总觉得连汗毛都是僵硬的。
连日的头疼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却为了戚家的大业,时时刻刻都得打起精神,“拿点钱,补上琪妃的例银,在这后宫,能帮点就帮点吧,”说罢,将茶放下,径自起身,“对了,盈太后那边……皇上最近可曾去过?”
“那边的眼线很久没有消息了,估计皇上也很少探望。”
她得了肯定,才缓缓离去,任谁看这背影,都有些佝偻无力了。
“这就好,这就好啊。”
皇上这边下了旨意,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或许外人看不出来,但他们这些人都是拍马屁的人精,怎会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凡是明妃用的,无不是宫中最好的,就连皇后那边都比及不上。
要两本书自然不是难事,一大清早,他们便派人源源不断的送过去了。
巴萨仁起得早,正好赶上,便兴趣盎然的翻翻看看,发现里面不仅有《女诫》这类书,还有些前朝话本,乡野小说,她对汉文不大熟悉,却也能看懂一两段,竟就爱不释手了。
书房的摆设是根据她的喜好,桌子凳子放哪,地毯铺什么颜色的,就连窗纸都选的红色,萨仁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唯独韩嬷嬷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其他宫的娘娘别说是书房了,连本书都不敢要啊。
岳含春被禁足,她也闲着没事做,郎情妾意的故事丝丝入扣,她就坐在屋子里看着连时间都忘了,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嘴有点干,便随手拿起个杯子,放到唇边才发现没水。
习惯性的伸手,茶杯立马被斟满,她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耳边传来询问的声音,“烫吗?”
“嗯?不烫,正好。”说话间她又翻了一页。
等等……
琪琪格的嗓子怎么粗的跟破锣似的,她心生不祥的扭头看过去,某个男人坐在旁边闭目养神,依旧是黑色的袍子,袖口却多了两条红线描的龙。
手上一松,茶杯直直落在藕紫色的长裙上,她也顾不得,蹿起来就要行礼,却被洛不惟一个手势制止了,也不说话,从桌上拿起帕子,细心地给她擦着裙子。
霎那间,萨仁满脑子都是一句话——真是见鬼了。
“看的什么书,这么入迷?”
这声音低沉中略带这些沙哑,好似带着能迷惑人心的魅力,再加上与昨晚全然不同的微微笑意,萨仁心里更加惊慌,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嗯,读的,读的故事,”
太过紧张的模样,她连敬语都忘了说,洛不惟自然不在意,只是在心里犯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还不知道你读的故事!
转而张嘴却变得更加春风拂面般的温柔,“什么故事呀?”
那语气就好像街边拍花子的,“小姑娘你在玩什么呀,好玩吗,要不要跟叔叔走,叔叔给你糖糖吃哦。”
萨仁被这人折磨得心力憔悴,干脆一屁股坐回榻上,闭着眼睛噼里啪啦的说,“嗯,就是,一个女的爱上了她三姨的表弟的叔叔的儿子,可这个男的贪图她家的钱财,娶了她之后经此出去花天酒地,找个女的就气的跑了,然后……”
“停停停,我知道了,这故事还挺波折。”
实际上,洛不惟心里想的是——年轻人的世界真复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萨仁心里的防备渐渐放下,本就是被人保护着长大的十几岁女孩,遇见关怀体贴就只会融化,就连洛不惟亲手剥的栗子,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了。
韩嬷嬷进屋询问今晚的菜色,洛不惟沉吟道,“芙蓉鸡胸肉,蒸个茄子,熬个热粥。”
一荤一素一粥,实在简朴的很,却都是保胃的菜肴,韩嬷嬷眼里闪着精光,称是退下。
萨仁不怎么爱吃他点的东西,嘟着小嘴,想了半天贼兮兮的笑着开口道,“皇上又在海宴宫用膳吗?可是臣妾近些日子身体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啊。”
任洛不惟再不细想,常年朝堂斗争的本能,他也明白,小丫头这是下了逐客令。
给点阳光就灿烂,他冲着萨仁瞪了会儿眼睛,发觉对方完全不在乎,自顾自的笑着,终于还是咬牙切齿的说。
“去跟韩嬷嬷说,晚膳加道糖醋肉,要特别,特别,特别甜的那种。”
就此,某个小姑娘发现了新技能,原来搞定皇上只要恐吓就可以了。
晚膳有道糖醋肉的结果就是,萨仁的眼睛就像钉子,筷子就像叉子,停在那个盘子无法转移,洛不惟看着就牙疼,忍不住问,“你不觉得太甜了?”
吃的正不亦乐乎,连害怕都忘了,她吧唧着嘴巴说,“不会啊,多好吃。”
望着那双月牙般美丽的眼睛无法自拔,洛不惟内心感叹,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
中间迫于某位大叔的压力,萨仁终于还是吃了两口蒸茄泥,怎么品都没有味道,只能皱着小眉头艰难的咽下去。
洛不惟却很满意,嗯,荤素搭配最健康。
晚饭过后,才是萨仁最艰难的时刻,满心满脑都在想,皇上今晚是不是要留宿海宴宫,自己该怎么办呢,是先脱……还是先扒……,她满脸通红的对自己上下其手,胡思乱想。
老人家的饭后必有清茶润肠,他小口的啜着,心想内务府果然听话,把最好的茶叶奉了过来,却在抬头望见自己傻笑的媳妇滞住了嘴角,糖吃多了果然会变傻。
“咳咳,别笑了,过来。”
“啊?这么快!”
被她的惊呼弄得满头雾水,洛不惟干脆起身,手指划过那藕紫色的长裙,不甚满意地说道,“少穿这些衣服,又长又笨,绊倒了还了得?你昨晚穿的长袍就很好。”
妈呀,皇上也太婉转了,有想法就直说,还责怪衣服不好,谁还听不出来你心里的小九九啊。
小脸涨得跟红苹果似的,洛不惟看着就奇了怪,两年不见,这丫头怎么神神叨叨的。
“行了,朕走了,早点歇息,不准熬夜。”长扇轻轻敲在她的额头,萨仁吃痛的低头。
再抬头,黑衣渐远,于是内心郁结。
本公主是草原第一美啊,就这么没有吸引力?皇上不会身体有问题吧,大有可能,嗯……
殊不知老人家着急走,就是怕夜深人静擦枪走火啊。
福德贴心的等在海宴宫的外面,见皇上出来,连忙上前给搭了件披风。
“我桌上那件带着魏儒尚题字的花瓶,差人赏给大学士。”
“嗻。”
昨晚皇上与大学士密谈了半个时辰,想必就是为了今日的怀柔政策,只是……
回头瞅了瞅海宴宫的牌子。
皇上越来越情难自禁,这位明妃却如何招架他人的红眼呢。
想完他却摇摇头,还是关心关系自家主子的身体吧,好多天没翻牌子,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忍得住嘛,绝对有问题,必须问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