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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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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也跟着触景生情,皇太后反而笑了,握着她的手及其亲热,“看哀家,老了老了就爱唠叨几句,你不远千里嫁来齐商,还偏偏勾起你思乡之情。”
两人说了几句体几话,萨仁就此告辞了,随着韩嬷嬷的引导回海宴宫,只是到了半路,她突然觉得不太舒服。
琪琪格着急的扶着她,韩嬷嬷虽然为人冷淡,但是照顾主子的健康她自然义不容辞,“娘娘坐这歇会,哪不舒服,奴婢传话去太医院。”
“肚子不很舒服,大概是刚来中原,吃喝不惯吧。”
估计是水土不服,韩嬷嬷也没敢怠慢,三步两步就跑没了影,临走嘱咐琪琪格,待娘娘好点了,就扶回宫中。
一主一仆停在邻水楼阁之上,琪琪格着急的四周环顾,却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率直的跟萨仁说,“公主快看哪,这座亭子竟然就叫月亮坞。”
这一叫唤,倒吸引了萨仁的注意力,也跟着抬眼看去,还真是,她微微的笑了,“真挺巧的哈。”
“当然巧了,这水亭与某人同名。”
身后冷不丁传来男人的声音,将两人吓得一惊,也顾不得肚子的疼痛,忽的站起来回头望去,穿着黑色鎏金描线长袍的男子,眉目间满是英气。
萨仁第一反应,他是个威武的将军,若不是战场杀敌,怎会散发如此的气势。
当然,再次回想当时的蠢萌,她还是忍不住捂脸,人家衣服上明明描着龙,眼珠子长脚心上了吗?
“你是谁啊?”
洛不惟原本极力的挺直肩膀,力求看上去更加英武,心想萨仁与自己时隔多年不见,今日指不定多惊喜,却被这毫无忌讳的问句打傻了眼,手上的扇子“啪”的,就碎了。
“你管我。”
说完就黑沉着脸走了。
萨仁被凶的莫名其妙,赶紧搀着琪琪格往海宴宫走,都说后宫之中有三怪,怪事怪食怪人,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伺候皇上三十多年的太监总管福德看见了事情始末,不等皇上走近,赶紧吩咐旁边的小太监,“今儿个做事都给我麻利点,皇上心情不好,出了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又兀自心疼那把被折断的扇子,唐伯虎亲自临摹的诗啊,就这么成两半了。
早知道,皇上八岁那年,他就该伙同先皇一起,把他一年四季扇扇子的臭毛病给改过来。
洛不惟气冲冲的把折扇扔进他的怀里,二话不说就往书房走去,身后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的跟着。
福德摇头,这又是何必呢,非得把真心实意埋没在小脾气里。
这厢萨仁着急忙慌的回了海宴宫,一坐下来就觉得肚子比起刚才更疼了,幸亏太医很快就到了,捋着白胡子把了把脉说,“娘娘这是积郁在心,食不消化,喝点山楂水就好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病,但这积郁在心倒是真的。
后宫嫔妃最大的生活乐趣是什么?
当然是走街串门了啊。
看看别人的惨样,骂骂别人的威风,怨怨自个儿的不顺当,心里存了那么多事,没得爹娘可以诉苦,便只能在别人身上找补过来了。
当然,岳含春真的是个例外。
经过韩嬷嬷提点,萨仁才知道她与自己同位妃字,赐号贤妃,但皇上与她并不亲热,一年到头除了宫宴几乎不见,然而赏赐却永远少不了她,皆都归功于岳含春的父亲——岳山,齐商朝镇远大将军。
似乎是传承了将门之家的英气,岳含春总没那些争宠的小心眼,所谓不与人同,人不与同,其他嫔妃自然容不得这后宫的清流,奈何又撼动不了人家,干脆就把她孤立了。
直到萨仁来了,有人愿意搭理她,岳含春简直就把海宴宫当自己屋了,没事就来坐坐。
卧床养病的这些天,多亏了她在旁边叽叽喳喳,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你来这么久,见过琪妃没有?”
萨仁将剥好的栗子推至她的面前,疑惑的问,“我进宫之前听说过她,但这些日子请安,我倒真的没见过呢。”
“请安?得了吧,她不把端贵妃给拱了就不错了。”
岳含春口齿不清的大呼,韩嬷嬷赶紧使了眼色过来,萨仁福至心灵,小声的提醒道,“隔墙有耳,咱俩可小心点吧。”
“哦哦,对了,”她咽下嘴里的栗子,捂住嘴巴不好意思的说,“如今最受宠的就是琪妃了,她这个人,看似温柔不在意,实际上手段可厉害了,好多新进的才人还不等见皇上一面,就给她处理了。”
“为什么要处理她们?没见过皇上,也没得争宠,为难她们干嘛呀?”
“嘿,汉人有句话,叫未雨绸缪。”
这话听得萨仁云里雾里,只觉得后宫水深难以预料,只希望这等情况之下,她能独居这一隅,闲来无事跟贤妃聊聊天喝喝茶,万事勿扰。
显然,天不遂人愿。
傍晚,萨仁觉得肚子好受多了,又吃了厨房做的蘑菇鸡茸粥很惊艳,便叫着琪琪格端一壶给岳含春送去,可还没走到春风殿,耳边就传来了吵闹声。
“凭什么,春风殿的人犯了错,我这个当主子的当管则管,不管也没你插手的份,平白打死了我宫里的人,你还有理了?”
这是贤妃的声音,显然怒火中烧,萨仁加快了步子,只见她站在殿中,与一背对着门口的女子争吵。
那人衣着淡雅,但看得出质感极好,并非寻常布料,说话的声音就跟打扮似的,不紧不慢措辞精准,但杀伤力极大。
“不论是哪宫的人,我都在她之上,为此而死,她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自己不如人,况且还有句话说的好,狗若是跟不对主子,别说啃骨头了,泔水都没她的份。”
岳含春被这番指桑骂槐气的脸红,不等反击,殿外传来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
被这吸引注意力望向门口,两人才发现站在那的萨仁。
“你来这干嘛啊,趟浑水啊,赶紧走,本宫天不怕地不怕,等骂赢了我请你吃点心。”
岳含春三两步迈过来,抓着她的手说。
这时那女子也跟过来,从正面见,此女五官实在美的难说,平日我们夸人好看,总说,眼睛真大真亮,嘴唇鲜艳欲滴,鼻梁挺直精巧,可这人的美,不在一个点,而在浑身的气质。
说风情,太下贱;说淡然,又太谦虚。
“这就是明妃?久仰。”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会不自觉的抬高,使人觉得很难接近,实际上,确实,她很难将什么人放在眼里。
萨仁呆呆的点头,“对,嗯,对。”
“对个头啊对,赶紧回去。”岳含春恨铁不成钢的推了她一把。
只是来不及了,皇上依旧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回去干嘛,朕还没能看完热闹呢。”
萨仁抬眼望去,心下一惊,这不是今日遇见的那个怪人。
原来当皇上真的有好处啊,三十五六的人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估计是各地供奉的好东西太多了。
岳含春见她看得痴了,赶紧踩了她一脚,萨仁吃痛,才反应过来,赶紧行了个宫礼。
洛不惟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没再说话,继而将视线转回吵架的两位主角,“前半段朕没看见,你们重新开始吵,倒得听听,多大个事,声音都快传出皇宫了。”
显然他很生气,琪妃聪明识趣不说话,贤妃就不同了,她不指望皇上爱她,只想一吐为快,后果?岳含春的人生没有这两个字。
“回皇上,臣妾宫里的丫鬟莫名被琪妃的人叫走,这都半天多了还没回来,臣妾就派人去找,换回来的,换回来的只一具尸体,这叫什么道理,拿人命不当事,也别把手伸到我春风殿来!”
洛不惟问琪妃,“此事当真?”
萨仁听了才知道,这女人就是晌午两人谈论的琪妃,当即为了自己的好姐妹捏了把汗,跟得宠的人讲道理,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琪妃似乎也是这么想,根本不避讳,更不忌惮旁边岳含春的火气,依旧淡淡的回答,“回皇上,臣妾向来以为,下人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在背后嚼人舌根就得教训,今日是臣妾失责,下手太重,愿受惩罚。”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却把岳含春推上了不仁不义的地位,先是抱怨她不会教养下人,再是退让一步,若贤妃真的提出来要她受罚,就显得太小心眼,若贤妃放弃理论,就显得她无理取闹。
真是一盘好棋,就连洛不惟都得冷笑着拍拍手。
“行了,都别丢人现眼了,琪妃实在不该插手春风殿一事,你诚心实意的道个歉,扣你三个月的例银,给那丫鬟的家里作补贴,还有你,”洛不惟指着岳含春这个战争贩子头疼的说,“少跟人吵架,有什么事你去找端贵妃,主持下大局,别动不动就吵吵,成何体统啊,罚你三天不准出门。”
三天?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可是皇上都发话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不甘不愿的领命了。
洛不惟转身将要离去,却突然回头,看见萨仁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恨不能仰天长叹,当年那个聪慧的小姑娘去哪了?当即恶狠狠的说,“你,就你,还不快走,站这干嘛,准备开花啊。”
“啊谁,哦,是,臣妾这就走。”
说完就命琪琪格将盛粥的篮子放下,飞快的走了。
往合庆院去的路上,福德躬身说道,“回皇上,海宴宫里确实有琪妃的人了,小的已经派人将她处理了,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洛不惟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一时算一时,先这样吧。”
清冷的月光照亮宫中每一处角落,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失眠有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