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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为你化竭疯入妆 ...


  •   “快点快点!有你这么刨玉米的吗?晌午之前弄不完这一筐,午饭可就没得吃了!”
      撑着腰耀武扬威的大嫂数落完一通又抬脚踢翻了许安面前盛玉米粒的瓷盆后才扭着身子走了。
      嫩黄色干巴巴的玉米粒散落一地,许安不得不弯腰将它们一一捡起。自从于瑾生外出游学后,于家再也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继续繁荣的假象。墙头马马虎虎立上的一溜儿空心砖挨个掉了下来;院墙新抹得墙灰也逐渐剥落,露出原本的颜色;大嫂前几日还戴着炫耀的首饰全都不见了;甚至连自己的陪嫁丫头都被于母转卖给了别家……
      在终于捡完了所有掉落的玉米粒,开始搓刨成堆的生玉米之前,许安看了看自己已不成样子的手:红肿、粗糙还满是伤痕。顿时心里一阵凄哀。
      自小从没接触过洗衣做饭的许安哪里会懂得那些活计的技巧。当日于母提出让她参加劳动时,许安就曾想过解决的办法。卖字卖画总比洗菜种菜来钱快吧?哪知这个提议一出,于母连面上的和善都挂不住了,冷哼一声将她交给了大嫂,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每日的劳作让许安疲惫不已,但也因着劳作得来了下人们关于于家的闲言碎语。原来早在于家家主尚在之时,于老大的终身大事就让头疼不已。不同于瑾生的俊朗聪慧,于老大不仅长相难以入眼,而且还木讷愚笨。可于母是个爱子如命的,好说歹说先花钱让人在衙门落一闲职,再寻觅哪户愿意把姑娘嫁给他。而这所有打算好的一切都随着于家家主的逝世成了泡影。于家家道中落,于瑾生要娶妻,官衙那里还要银子继续打点……几番折腾下来,于家哪里还有余财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唯有郡城外的村妇看得入眼……
      晃眼的太阳逐渐铺满了整个院落,许安正打算拖着筐找一处阳光晒不到的地方继续刨玉米,嫂子派人传话了。
      “哎!那边那个!对,就是说你呢!大夫人让你去厨房,晚了饭就没有了。”
      许安放下筐,整了整衣襟朝着厨房走去。一路上遇见的下人没一个把自己当主子看,倒是个个大夫人大夫人叫得起劲,想来也是嫂子特意安排好的。
      刚落座没多久,只来得及匆匆扒了两口粗饭,许安就再次被叫去干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日奔波在大嫂的命令里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的许安也不求别的什么了,只盼着于瑾生早日归来。
      距离于瑾生归期不足一月的某日下午,刚稍稍收敛的大嫂突然找起茬来,指着她的鼻子直骂狐狸精:“哼!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货色,喂你大哥吃了什么迷魂药!现在闹着纳妾,整个家都不得安生!”
      许安看着大嫂发疯的模样,心里一阵快意。虽然被她在一怒之下安排到柴房烧火,做的是最低贱卑微的活,但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而被调到柴房烧火的许安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整日被火烤烟熏,渐渐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异常情况,劳累的许安根本无暇顾及,只想着完成任务,想着夫君寄来的信。
      难得休息的一天,在整理好房间后,许安将于瑾生寄来的信摆放在床头,一封封重复看着。瑾生已有一段时日没寄来信了,只希望他平安,早日归来便好。这么想着的许安忽然听到院落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猛地起身向屋外跑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随着喧闹声一直跟到厅堂的许安只见到于母向自己招手:“过来,认识认识。”这时,一直寻找夫君踪影的许安才看见厅堂里立着一位容貌出众的女子。没等她看个仔细,于母就开口介绍:“这是白家的千金,薇薇。等几日瑾生回来后举行了仪式,你们便可以姐妹相称了。”
      听到这话,许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被惊得呆立不动。等缓过神后,才不死心地想要开口争辩,却在看到白薇薇拿出一手好字好画相赠时哑了口。
      回到厢房,许安走过立在屏风旁的铜镜,瞥见里面形容枯槁的女人,僵住了。向来通透美丽的眼眸彻底失了神,满脑子里都是丈夫中断的书信,白薇薇漂亮莹润的脸颊,亦有老友在婚前的提醒:于瑾生这样浪漫不懂世俗的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更加容易消散,小安,生活不易啊……
      从前的自己只当这提醒是玩笑,可真当有不输自己样貌的人拿出不输自己的字画时,自己曾经的骄傲竟然那么不堪一击。盯着镜中衰败的女人,许安眼里透着泪意。慢吞吞走到桌角的箱子旁,拿出一罐罐脂粉胭脂,眸光瞟见落慢灰沉的砚台笔墨时,心,狠狠地一抽,血随之无声喷涌。
      一层层的脂粉往干枯起皱的脸上抹去,许安眼底的泪不停翻涌,当第一笔墨勾上眼角时,镜中哀怨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刷——
      “啊!”
      瓶瓶罐罐扫落一地,许安掩面而泣。渐渐抽泣声变得尖锐又恐怖,徘徊在脑子里白薇薇的笑脸和镜中枯槁的自己重合,终日劳作而受的欺辱,曾深爱自己的丈夫有着变心的可能,这一切让许安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疯狂,更让她自己疯狂!笑着、叫着,打烂一瓶又一瓶脂粉,披散的头发沾染上花掉的妆容,各色的粉液在粗糙的皮肤上纵横,划开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令整张脸看起来可怜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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