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亦言》LEN

4、第四章

　　随着回忆，昕儿决定从刚认识羽、落、天擎那时说起。
　　脑海中的光阴慢慢倒转着…

　　四年前

　　“昕儿。”走进岑家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阵阵茶香，参杂着淡淡花香。
　　“簌簌。”昕儿抬起头，望着簌簌。“嗯…茶很香，不过就是淡了点。”簌簌咧着嘴笑，齐肩的长发随意散着。被风吹得飘逸…“你来不会就为了品我的茶这么简单吧？”说话的同时，昕儿用热水烫了几个褐红色的瓷杯。热气飘散在空中…

　　“当然不是，听你伯父伯母说，你今天要和未婚夫见面，自然要过来凑凑热闹了。”簌簌笑得开怀。“几年前就见过了，有什么好稀奇的。”昕儿不以为然地笑。只是爹娘罗嗦罢了…
　　反正迟早是要嫁，既然不能选择，而且她也从来没对未婚夫抱有什么好的希望。

　　“唷？听说人家落家一个少爷一个小姐，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你未来的夫婿啊，聪明。”簌簌挑了挑眉，不信昕儿对此事毫无兴趣。“但你那时不也说他自负么？”昕儿弯起唇笑了笑。“那么早说的话，难为你还记得。”对于簌簌的调侃，昕儿充耳未闻。

　　眼神定在门前那两个俊俏的少年，辙然不同的风采。却同样的吸引人…
　　“你怎么了？”簌簌伸出手在她面前使劲晃着，见昕儿并无反映。免不了下意识地往她视线的范围而去。“唷？落大少爷？”簌簌的这一叫，惊醒了呆愣的昕儿…

　　“方簌簌？”落轻笑了笑，望向身边的好友。“她是你的未婚妻？长得很漂亮。”天擎开口言道，那笑容犹如和煦得令人心都熔化，如阳光般地灿烂。
　　“她？”落佯装惊讶：“你认为我爹娘的眼光那么差？”“落大少爷，请你说话放尊重些。”簌簌怒瞪着他，一双杏目吓死人的大。“我习惯了说实话。你不习惯可以不听。”言毕，随着一串爽朗的笑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昕儿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就是你的未婚夫――落！”簌簌气愤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却被昕儿的眼神弄笑了。“做什么？看愣啦？我看他除了骄傲自负，什么优点都没有。”簌簌耸了耸肩，男人太骄傲可不是件好事。她比较喜欢…如刚才那个大少爷身边的‘随从’？

　　“你说的是哪个？”昕儿急急地问着，却引来簌簌惊奇的瞪视。“是刚才被我骂的那个。”簌簌说着，视线却不停地在昕儿身上打转转。“哦。”昕儿应了一声，强装没事发生，依旧斟着茶。“别装了，手都在抖了。”簌簌调笑着。“哪有。”昕儿嘟起嘴，瞪了簌簌一眼。将茶壶猛地放了下来，真没想到…几年前见过的未婚夫…今朝已长成俊俏郎君…

　　“走了啦…去大堂见你的未婚夫吧！”簌簌一把拉起昕儿，向正堂走去。昕儿却一把挣开她的手，独自向大堂跑去。风大了，吹起了几片花瓣，杂在昕儿的发丝里…花香带着发香…
　　立在门前的天擎拈着花瓣，撕开一片，巧合的风将瓣儿吹起…吹向那小跑的人儿身上…
　　一缕花香，瓣瓣花落…风起…风错…衬出那如霜般的昕儿…

　　天擎手中的花朵在那一刻掉在地上…落转过身：“小羽怎么还没来？天擎？”“啊？”猛地回神，天擎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被刚才的女子迷晕了神。“看什么呢？”落问，一扭头，昕儿正好到了他面前。粉红的面颊更红…红得发烫…风…吹起，丝丝凉意…

　　“唷？是岑大小姐？”落笑了笑，拿起她发梢上的半瓣花…轻吹了口气，飘飘的花瓣如絮般飞开…“落少爷…”昕儿略一低头，丝毫不敢直视他灼人的目光…
　　“大哥…天擎哥哥。”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在昕儿背后响起，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如春花般的笑颜，似彩蝶的翩阡。笑语盈盈…一双眸子更是出奇地水灵…一时间，昕儿呆了…

　　“小羽。”又一声呼唤，落迎上前去。天擎却仍立在原地…“大哥…”羽的笑容更深，粉嫩的面颊上映开了浅浅的梨涡。“怎么这么晚？”落抚着她的发丝，语气关心而略带责怪。
　　昕儿摇了摇头，他们…是兄妹？为什么她觉得那关心的话语中，带着异样的情愫？！
　　疑问尚未解开，那被唤做小羽的姑娘便来到了天擎的身边。“天擎哥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言毕，羽从手中的包拉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天擎免不了对她一笑，打开看…是一瓶彩沙…

　　昕儿眼见落独自站在一旁，眉头高高的挑起。明显是十分不悦…
　　“落少爷，这位姑娘是…？”昕儿强装出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极力地想在他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甚至希望是完美，毫无瑕疵的…犹如一树梨花般清雅…
　　“她是我妹妹。”落没好气地应了她一句，纵然他也明白。眼前的女子…十分脱俗，却不比小羽差。虽知道是不同的气质，可在他的心中却仍然差了个天壤之别。

　　昕儿从落的口中听见答案，半是惊喜半是讶异。不由得转头望了望那笑如春花的羽，又望了望落。心中慢慢的疑问皆是――他们真是兄妹。昕儿从不如此多疑，今天…却很不一样…
　　“昕儿…你…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累死我了…”话音刚落，簌簌便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喘着粗气。“簌簌？”羽突然叫了一声，参杂着疑问。“是…是我。你是…小羽？”簌簌直盯着眼前人。“是我。”羽对她莞尔一笑，簌簌也笑，一个笑得娇俏，一个笑得英气…

　　在一番询问下，众人知道了羽和簌簌是在学堂认识的…也有一年未见了…
　　“原来，簌簌常说到的小羽竟就是落少爷的妹妹。”昕儿弯起嘴角，掠了掠发丝笑道。
　　簌簌精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天擎，小羽…我们出去，我告诉你们怎么用彩砂许愿。”“好啊…”羽开心地笑，天擎…依旧保持着平时的微笑，看不出有什么异端。
　　众人尚未回过神，簌簌已拉着羽的手离开了大堂外。天擎望了一眼昕儿，便追随而去。

　　凉风吹过，昕儿衣着单薄。免不了有些瑟缩...才要开口，却听见一声赞叹。
　　“好香.”落凝着眉，空气中隐隐漂浮的香味令他有些依恋。“啊？”昕儿愣住，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仔细嗅了嗅，却真有股异香漂浮。“是…花香吧…”

　　“不是…绝对不是。”落显然对昕儿的答案不大满意，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晃着。
　　继而走到昕儿的身边，凑近她的脸庞。好…近…昕儿明显被吓着了，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让一个男子这么接近过。正当昕儿拧着眉，不明白落要做什么时。他却猛然一伸手，拈起昕儿发上的一朵花瓣。放在鼻下嗅了嗅：“绝对不是花香。”

　　似乎肯定了什么一般，落直视着昕儿：“你能不能说出，是什么香味？”望着落挑眉微笑的模样，昕儿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一样，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茶。”
　　“是有点像。”轻轻淡淡的，不浓郁的香气。如青草般的味道…对！就是茶。落不由得对昕儿一笑，那一次…是昕儿第一次见到落对她笑得开怀，倾国倾城…

　　一壶雨后龙井，淡淡的清香…甘甜中略带涩味…柳树抽出了嫩芽儿…清芳四溢…
　　腾腾的热气扑在脸上，化成了水露…挂在昕儿细细弯弯的柳眉，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落品着香茗，脑海中浮现出这句一直很喜欢的词句。一伸手，将空了的茶杯递给她。
　　赞了一句：“你泡茶的功夫很不错。”“谢谢…”昕儿浅笑低语…秀质兰心…

　　“嗯？这个糕点叫什么名字？”落饶有兴趣地指着青花瓷盘上的青色糕点，薄薄的，还有些透明。昕儿莞尔一笑：“茉莉凉糕。”闻言，落不由得皱眉…听起来…好清淡…
　　“落少爷尝尝看吧，味道不错的。”昕儿拿起一片，放在落的眼前晃了晃。下意识地接过糕点，落抬眼望她…大家闺秀？古怪精灵？他莫名地将这两个毫不相同的词连在了一起…

　　“唷？什么这么香…”簌簌从柳树后精灵地眨眨眼，可爱依然。“想吃就过来咯。”昕儿朝她招了招手，茶的香气虽然这么淡，却也难以忽略呀…“嗯，不错…”簌簌往两手间呼了口热气…唔…好冷呀…“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昕儿将一杯茶移到桌前，看着簌簌时不时搓手取暖的俏皮样，不由得露齿一笑。落只是又拿了一片凉糕，无语…

　　好半晌的沉默，昕儿和簌簌最不自然。总是悄眼望落，却得到一个冷凝的瞪视。
　　昕儿想，落少爷真是傲气…簌簌想，大少爷的架子果真不小…很讨厌的大！！少！！爷！！…
　　“落少爷，你这么久不说话，不闷么？”簌簌终是打破诡异的气氛，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哪还能像昕儿那般从容自若，竟然…还在泡茶…真是难得的冷静。

　　“小羽呢？”落轻轻地问了一句，手倚在桌上，揉着太阳穴。“啊？”簌簌没听清，只是听见了最后的呢字。“我妹妹呢？”落不悦地加重口气，眉头拧了起来。他不喜欢如此强调自己和小羽的关系。“哦…小羽她和天擎在许愿呢，一时半会回不来的。”簌簌笑道，方才她就是嫌两人在旁碍手碍脚。才使出‘调虎离山计’。否则昕儿哪能和落一起喝茶聊天呢？

　　落无语，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得簌簌和昕儿的心怦怦直跳…她们说错了…什么话吗？
　　“在哪里？”落语气依然轻轻的，簌簌却觉得…火药味好浓好浓，呛死人了。“什么在哪里？”簌簌下意识地挥挥手，心里好怕好怕。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可怕。

　　“他们在哪里许愿？”落闭上眼，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昕儿望着簌簌将答案说出，不由得转头望他…他…是不是很生气？那双剑眉皱得好像永远都抚不平一样…她好担心…

　　小山坡上
　　羽双手合着，放在胸前。一双明眸闭了起来，微微扇动着睫毛…
　　天擎抿着唇，他的正前方摆着一个装水的盒子。乘着几颗正慢慢沉淀下去的彩砂…发出光彩.
　　“真的很漂亮…”羽缓缓的睁眼，转头看向一旁的天擎。他仍然笑得温柔…
　　天擎凝视着那双清如水，毫无掩饰对他的倾慕。羽的眸子，柔得犹如波光粼粼…笑得开怀…

　　剑眉微微皱着，忽地放开那条被他往下折得即将断裂的树枝。落深吸了一口气…
　　以指抚平自己眉间的疙瘩…装作没事一般，转过身：“看起来…他们玩得很开心。”落寞…好落寞…簌簌吐了吐粉舌，她怎么觉得…这语气中的嫉妒成分这么重啊？
　　昕儿不语，沉默是她对待失意人的唯一方法。将水壶递过给他，浅浅地绽开一个笑容。

　　“谢谢。”道了声谢，落心不在焉的灌了几大口水。冰凉的感觉倒是让他清醒了过来…
　　谢谢？他多久没说过这个词了？落轻笑…那笑中，有嘲讽…有冷漠…更有无奈与绝望…
　　“去吃点东西吧？”簌簌用着问句，骨碌碌的眼珠直在他俩人身上打转…
　　落佯装无奈，将手一摊：“随意，两位小姐作主。”‘噗哧’一声，簌簌笑出了声。昕儿浅浅笑着…只是不知在笑些什么，脸上的笑容略略有些僵硬…很虚伪…

　　或许是簌簌笑得太大声，亦或是三人同行的身影太过于明显。那银铃般的呼唤声传来…
　　“大哥，昕儿…簌簌…”羽小跑着从山坡上下来，却绊着了小石头。身子一歪…惊得落连忙上前抱住她，在松口气的同时。一丝馨香微微飘来，羽的身上带着花香…会令蝶依恋的香…
　　“谢谢大哥…”羽冲落一笑，抽出被他握得紧紧的手。掠了掠耳边细碎的发丝。
　　簌簌以为落会继续冰冷，昕儿以为他不会笑。只是那一刻…愣了…那笑容，包含了太多暧昧…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后面的四个字以口型带过，毫无声音发出。昕儿却瞧得清楚…落对羽，毫不吝啬。又何谈是浅浅淡淡的一个笑容…相较于面对她笑时所散发的傲气。
　　这个笑容，辙然不同…即使在大堂外，落对她笑得多美。那笑容…始终含着蔑视。
　　一种…会刺进人心里的蔑视…疼得无法言喻，自小不懂得何谓紧张的昕儿，那一刻…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