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亦言》LEN

10、第十章

　　像是受天气的影响一样，羽在下雨的晚上，将被子裹得紧紧的，闭目含笑睡得香甜。窗外的雷轰隆隆的越来越大声，雨点噼噼啪啪的相继打在木制的窗框，出过彩虹的天，还是下雨了…
　　“丫头，这…就是你自找的了。”无风眼神呆呆的看着桌上的一碗汤，热气腾腾的冒出，扑上他的脸颊。推开门，他向羽的房间走去。“丫头，你睡了吗？”僵硬的温柔，无风冷笑道。
　　羽揉揉眼，坐起身来：“什么事啊，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无风推开门，笑道：“以为你还没睡下，送了碗热汤来。”“热汤？！”羽眨了眨疲累的双眼，“好啊，谢谢你哦……！”

　　无风递给她，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即失：“那，喝完把碗放桌上，我睡去了。”羽乖巧的点点头，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很快的，那碗汤见了底，羽起身将空碗放在桌上。
　　吹灭了蜡烛，又回到床上睡去了。无风在门外倚着，垂眸道：“丫头，这么贪睡，你可能明天就看不到美丽的景色了呢。”莫名的勾起嘴角，泪却掉了下来，那一个夜晚，雨没有停过…

　　“唔……”昕儿揉揉眼，已经早上了吗？咦？早上？她只记得她午睡过，并未记得…她昨夜吹灯入睡的情景啊。“天擎？？！”昕儿慌得从床上跳起来，只因为床边坐着太过熟悉的人。
　　天擎对她温柔一笑：“嫂夫人，你可算醒了，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把凤儿给急坏了呢。”昨儿在回到正厅之后，昕儿便和他闲聊起来，却在他去拿热水的时候，竟在小桌子上趴着睡了。
　　“啊？？”昕儿尴尬的抓抓一头略卷的发：“我可能是太累了吧。”“天气使然吧。”天擎笑着将一杯水递给她漱口。“昕儿……”砰，簌簌一如既往的踢开门，然后就愣在门口看着……

　　昕儿在她面前招招手，纤细的五指晃啊晃。“方簌簌，你发什么愣呢？”昕儿有些想笑，平时精明豪放的簌簌在天擎面前，脸蛋竟会羞成熟透的苹果一般。“天擎…我…”簌簌傻笑着…
　　“方小姐…”天擎朝她礼貌的颌首示意，眼神却不住的飘向昕儿。“啧啧啧，以后可否用‘推’开的呢？我可真怕这门板被你给踢坏了。”昕儿调笑着，像是十分乐见簌簌死命的瞪着她……

　　终于，在簌簌心里暗骂了昕儿第一百零七遍的时候，昕儿笑着开口了：“你要发呆就慢慢发呆，我到厨房去吩咐凤儿煮锅干贝粥，可饿死我了。”冲簌簌暧昧的笑着，而后离开房间…
　　“呃――”看着昕儿渐渐变小的素色背影，簌簌便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缓解尴尬的气氛，在心里也暗暗骂了昕儿第一百零八遍，擅自离开房间，不给我心理准备，你这个该死的昕儿…
　　天擎朝她微笑着，手里拿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呃――”簌簌开口，却还是只发出个单音。她沮丧的垂头，果然她对这种俊雅温柔如三月春风的男人就是没有办法，簌簌轻叹着。
　　“呃――我…我帮你换杯茶？”簌簌不敢直视天擎的目光，真害怕一看他，就被那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清澈眸子给迷得晕过去。“好呀，麻烦方小姐了。”天擎笑着将杯子递给她…

　　簌簌抖着手接过，然后如风般扫离房间，却在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快速折回，红润润的脸蛋像是羞出来的：“以后叫我簌簌就可以了。”天擎温和颌首：“好的。”说完，簌簌又跑了…
　　当昕儿回到房间里，就看见正在品茶的天擎，和一脸红晕的簌簌。“唷，给你好机会，你却帮人温茶去了？”昕儿笑着数落着簌簌，得来簌簌恶狠狠的瞪视。“这还不是都怪你么？”

　　“怪我？”昕儿轻叹口气：“我可真是好心被……”后面的话昕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簌簌几近化身恶魔修罗。“天擎喝什么茶呢？”昕儿被瞪出一身冷汗来，却还是从容的谈笑着…
　　天擎皱眉，方才他并没有细品，一颗心早就跟着昕儿如蝶翩飞的身影到厨房去了。“嗯，味道来说，有些像是毛尖。”昕儿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只觉得身后的瞪视不退反增：“毛尖吗？”

　　昕儿用巾子擦着额上的冷汗，原来簌簌凶起来是这么可怕。看来她以后得少些招惹她，否则怕是死了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像是…像是招待贵客用的大红袍呢。”昕儿轻嗅着茶水。
　　“是吗，这可是好茶。”天擎笑道，对昕儿和簌簌之间的古怪互动而苦笑。一个几乎要将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另一个却是从容自若，谈笑之间却时时擦汗，真是…可爱。天擎轻笑着…

　　当天际撒下第一抹艳金色的阳光时，熟睡的羽渐渐转醒了，耳边传来画眉鸟清脆的叫声，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怎么…还没天亮么？”羽揉了揉双眼，睡意消逝，徒剩一片疑惑。
　　画眉鸟清脆的叫鸣声溢发悦耳，羽却陷入更深的谜团。明明已经不像是夜晚了，为什么，她一点都看不到呢。羽摸索着站起身来，跌撞的走着，无意间碰触到暖和的窗台，已经早晨了…
　　羽确信了这一点，窗台上温暖的触感是阳光，春风也不是如夜风般凉飕飕的。难不成，她看不到了吗？羽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掉进了深渊，然后摔碎成片片，无法再拚回原先的样子…

　　“你…醒了吗？”吱嘎，羽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沙哑的凉嗓。“无…风？”羽将手伸出去，他却没有握住。“是我。”无风的眼眶是红的，他必须狠下心肠才能将这个丫头推出去。
　　不会再给她机会了不是吗？无风在心里暗道，原来到真正失去，心就不痛了，是因为…早已经疼得麻木，失去知觉了吧。“我…好像看不到。”羽轻轻呢喃着，上天怎会开如此大的玩笑。
　　“看不到，就不用看了吧。”无风望着窗外，嗓音有些涩涩的。“什么意思？”羽迷茫了，昔日光彩水灵的大眼睛如今早已黯淡无光。吱嘎，又是门开的声音，不过这回，无风离开了…
　　这回走了，以后就不会再看见她了，不是吗？无风在花园中叹息，风吹过他俊逸的面庞。如果注定不是他的，就该放手的。送你回南京城，以后的命运就靠你自己掌握了，笨丫头…

　　昕儿在花园浇花，温暖的阳光照得她全身软绵绵的。“凤儿，我最近怎么越来越爱睡了。”昕儿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将手中的瓦罐递给凤儿。“夫人，您可能是太累了。”凤儿笑着回答…
　　“是…是吗？”昕儿倒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却还是没有去细想。“你得吃点提神的东西。”正在亭子里乘凉的簌簌在剥花生吃，边吃还边对她笑道。天擎则默默的喝茶，唇角总带着笑…
　　昕儿摇摇头：“补品那些的腻得很，你若爱吃，我叫厨子炖几盅给你？”簌簌眼睛霎地发出光芒，却很快的摆手，尴尬笑道：“不爱吃，不爱吃…”“哦？真的吗？”昕儿掩嘴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从几天前，天擎开始觉得昕儿不对劲了。脸颊红得过于惊人，那是抹掉一盒胭脂也出不来的深深晕红。“昕儿，你…没事吧。”谈笑间，天擎很突兀的插入一句问话。
　　“嗯？”昕儿嘡着兔儿眼，茫然道：“有什么事呢？”“对啊。”簌簌特意将昕儿打量了一番，笑道：“不过你今天胭脂涂得多了，果然成了亲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簌簌笑声如银铃清脆。天擎若有所思的看着昕儿，昕儿吃惊的捂住嘴：“我没涂胭脂，最近累得，哪有心情打扮呢。”“果然。”天擎低咒一声，倒也不顾簌簌就在身旁，伸手就往昕儿额上覆去，滚烫滚烫的。

　　“累到连发烧了都不知道吗？”天擎浓眉拧紧，看起来怪吓人的。“对…对不起。”昕儿支支吾吾的道歉。“发烧了？”簌簌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难怪昕儿那脸蛋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伸手往昕儿脸上探了探，急性子的簌簌，转身就往门外冲去，嘴里嘀咕着：凤儿这丫头，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没关系的。”昕儿拨开天擎的手，尴尬笑道，只是觉得不住的眩晕。
　　“夫人…！！”是凤儿的声音，还有两个女孩儿匆忙细碎的脚步声。昕儿苦笑了笑，眼前的一切开始有些模糊，撑了那么多天，隐瞒了那么久，几乎要瞒过了自己，还是被他发现了吗？

　　她是故意的吧。在凤儿将晕过去的昕儿扶到床榻上时，天擎在心里暗咒。发烧了，她一定是清楚的，为什么要故意不说，为什么呢。天擎满脸的秋风乌云，簌簌在暗地里吐了吐粉舌。
　　她怎么就没早些发现呢，昕儿的脸色明显不对劲呀！簌簌拍着脑瓜，直是碎念着自己的粗神经，慢反应。眼眸儿骨碌一转，看向天擎焦急的神色，瞬间的窥视，让簌簌似乎明白了什么。

　　冷风寒冽，羽开始慢慢接受了自己瞎了眼睛的事情，尽管为此，她哭闹过，但过后，她始终能明白过来，哭…又能解决些什么呢？无风将自己放了出来，甩下一句狠又毒的话语……
　　他说：“我…讨厌你的眼睛。”而后，是大门吱嘎关上的声音，他给了她一些干粮和一根拐杖。用冷漠的话语将她赶出门去，噢不，或说是‘放’出去。“我…做错了什么吗？”羽呢喃着。耳边的喧闹，羽感觉到了众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不由吞了口唾沫，她还是很胆小啊。这个时候，如果有天擎哥哥在身边，应该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吧。羽垂下眼帘，遮住已然无神的双眸…

　　天擎温暖的微笑，是昕儿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画面。“醒了吗？”厚实的大掌自然的覆盖在她的额头，细心的问候。“嗯。”昕儿坐起身来，瞥见靠在窗边的簌簌，神情复杂。“怎么了？”昕儿眨着水灿灿的眸子，初醒的混沌思绪尚未完全厘清。“不知道。”天擎摇摇头，盛了一碗白粥放在她的手心：“从你昏过去之后就一直这样了。”昕儿凝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发那么严重的高烧也瞒着我，你当命是用来玩的吗？”簌簌的声音炸响了整个房间，杏眼怒瞪着她，脸颊也气得红润红润的。“抱歉。”昕儿苦笑了笑，不想那么点小事都弄得好麻烦…
　　天擎往簌簌手里也塞了碗粥：“方小姐也吃一点吧，从早上开始就没吃。”簌簌的嘴巴被十分成功的堵上，只得弱弱的伸手接过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凤儿呢？”昕儿环顾房间。
　　这回这件事，那胆小的丫头又要吓坏了，昕儿摇摇头，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凤儿哭啼着在她面前说没有照顾好她是凤儿的错诸如此类的话，想了都有些头疼，昕儿苦笑的揉着太阳穴…

　　“我打发她去厨房作些清淡的小菜了。”簌簌看着天擎，嘴里含糊不清的答复。天擎看着昕儿，目光炙热得让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那小菜呢？”昕儿皱着小脸，她可不喜欢喝白粥。
　　簌簌也皱着张苦瓜脸：“应该是还没做好吧？”“我去厨房看看。”天擎站起身，朝两人微微一笑，便向厨房步去。“慢着！”昕儿突地开口，露出甜笑：“天擎，今天…谢…谢谢你…”

　　天擎闻言笑得更深，只是点了点头：“应该的。”然后离开了房间，簌簌的眼神就这么跟着他不知飘到何处。“喂，看不见了。”昕儿噗哧一笑，原来簌簌也可以盯着一个人的背影傻笑呢。“要你管啊！”簌簌嘟着唇，窘得低头往嘴里狠狠扒着白粥。“天擎…是个好人呢。”昕儿透过窗子看着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天空，已经黄昏了。簌簌睨着她，眼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