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亦言》LEN

9、第九章

　　摘了几片青翠欲滴的荷叶，如今这有些燥热的天气，最适合喝些荷叶茶，清新不腻又甘甜。昕儿手持娟扇，在小亭子里乘着凉，落现在不在府里，来这‘禁忌之地’坐坐不会怎样的吧…
　　“今儿个簌簌没来，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昕儿将才泡好的荷叶茶交给凤儿，吩咐她拿去冰镇，这才转脸向天擎笑道。“嫂夫人和方小姐真是好交情。”天擎竟打心底的羡慕起簌簌来。
　　昕儿浅笑道：“十几年的交情了吧，方家和岑家也就隔着那么一道围墙。”天擎闻言凝眸，昕儿的语气包含了些许辛酸，那一道围墙隔开了她对外界的向往。“嫂夫人对茶很有研究吧？”

　　适当的扯开话题，以免这本就令人心浮气躁的气氛还要再加上那么几抹尴尬。“是啊，我喜欢清淡些的吃食…”昕儿正在用手绢擦汗，像是没料到天擎会这么问着，答得有些急迫…
　　“清淡可比油腻好多了，女孩子还是别太胖。”天擎打趣道，引得昕儿咯咯直笑：“你这话若让簌簌听到，她怕是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呵――”“是吗？方小姐可真有趣…”天擎笑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来落府找她闲侃，而昕儿似乎也总有意无意的提到簌簌，天擎并不笨…只是他对簌簌当真没有那种感觉，就如…对他的未婚妻――小羽也一般，仅止于朋友之情。

　　昕儿看他额际的汗越来越多，不由得将绢子递了出去：“擦擦罢，你看起来很热。”“多谢嫂夫人了。”天擎微笑着接过。“天擎…”昕儿忽地唤道：“往后若无外人在，叫我昕儿就行了…”“这…”天擎语气有些为难。“若是喜欢叫我嫂夫人，那你就接着叫吧，只是我听着怪不习惯的。”昕儿朝他笑道，她说这话连自己也觉得咋舌。“好，那我往后就叫你昕儿…”天擎道。

　　昕儿闻言，唇角绽开笑花：“如此最好，那今后也别叫簌簌方小姐了，听着见外。”天擎牵起嘴角苦笑，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从远处缓缓行来的凤儿端着冰镇荷茶，引得昕儿眼眸发亮…
　　“总算可以凉快凉快了。”昕儿未等凤儿到眼前，便已疾奔到凤儿的面前，端起荷茶啜了口。天擎笑望着昕儿在小拱桥上朝他招着手，他站起身，向那个正在说荷茶好喝的娇人儿走去…

　　“笨丫头，你就不会慢点吃吗？”无风停下筷，抛了个白眼给对面的羽。“要你管。”羽没好气的继续喝汤，咳――呛到了―――“看看，看看，这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无风道。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羽温吞吞的道：“你又没尝过几天不吃饭的感觉。”言罢，她接着喝那碗青菜豆腐汤，原来这么简单的食料也能做成这么好喝的汤吗？“我没尝过吗？”无风喃喃道。“嗯？你说什么？”羽从饭碗里抬起脸，骨碌碌的大眼看着他。“没什么，你接着喝吧。”无风将她放下的汤碗再度递到她的嘴边，而自己则到窗边独立，饥饿的感觉，黑暗的感觉…

　　他尝试过无数次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清冷的月亮，总让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而她…天真烂漫的落府大小姐，从小让爹娘宠着，让大哥疼惜着…真的有资格说这句辛酸的话吗？
　　“你在想什么？这里很冷哎……”羽突然凑到他面前，带着关心的笑意。“想你这个笨丫头吃没吃相，站没站相的。”无风拧眉看着羽，他该恨她的…该恨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
　　可是…他没有…不但没有，还该死的帮她布置了一间漂亮的房间，还给她建了座小庭院，让她在被软禁的同时也不至于太过无聊，但…这作风与行为已然不像他了吧…无风垂眸深思…

　　“你有吹风的嗜好啊？”羽仍然挂着柔和的笑，站在他身边，双臂环抱着自己。“怕冷就别站这里。”不自觉的，本想冷硬的口气到喉头仍是变柔了，那像是…专属于这笨丫头的温柔…
　　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给她披上，无风笑道：“笨丫头，有喜欢的人吗？”羽正端着热汤咕噜咕噜的喝着，当碗底朝天时，眨眨眼看着他：“有啊，喜欢天擎哥哥。”无风愣住，是这样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羽对他已经渐渐放下防备，不像之前那样浑身长了刺般。“你休息会吧，我出去走走，笨丫头。”无风强颜欢笑道，往门外步去时听见羽的嘀咕：“又叫我笨丫头…”

　　这天气…下雨了呢。昕儿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密布的乌云，前一刻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唉，果然，她讨厌夏天―“回不去了呢。”天擎拧眉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在这坐会吧，凤儿稍后就会回来了。”昕儿笑着想要坐下，却被天擎一把拉开，昕儿怔仲，天擎掏出怀中的小巾子擦了擦石凳子，笑道：“椅子湿了，当心得风寒。”“谢谢。”昕儿苦笑…他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呢。昕儿不着痕迹的打量他，这是相识以来，她第一次仔细看他。呆了半晌，昕儿释然而笑，终于明白簌簌为什么喜欢他了呢，女人…都喜欢会照顾自己的男人吧？

　　可惜了呢，她爱的却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昕儿勾唇冷笑了声，上天对她可真是不公平。轰―雷声响起让昕儿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却被天擎更快的拥入怀中，昕儿就这样在他怀中发呆…
　　“呃…其实…我…我不怕雷的。”昕儿在明白过来后，忙推开他，尴尬的笑。“这…这样吗？我看你捂住耳朵，我还以为…”天擎笑得有些慌乱，昕儿摇摇头：“我只是…怕吵而已…”
　　怕吵而已？天擎细细咀嚼着话中的意思，昕儿说这话时，眼神有太多不甘。“凤儿拿伞怎么还没回来呢。”昕儿看向小拱桥的另一边，却迟迟未见凤儿的身影。“不会出什么事吧…？”

　　天擎一笑：“最严重的事就是滑倒了吧。”昕儿着笑，将视线缓缓移回他身上…原来…他也会开玩笑吗？一直都以为他是个正经过头的男人呢。才想着，小拱桥的另一边凤儿匆忙的跑来。
　　“少夫人，少夫人…”凤儿身着的嫩黄衣衫沾了一大片泥巴，一手撑着伞，另手还拿着两把伞，从拱桥那边急匆匆的跑来。昕儿和天擎对望一眼，不由得苦笑：“看来是真的滑倒了呢。”

　　轰隆隆的雷声里，无风站在自己的房里，望着天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地上，绽开朵朵水花。笨丫头，答得那么直接，那么伤人呢。无风斟了一杯红茶，温热的感觉瞬间熨烫掌心……
　　好烫，好想松手，无风看向茶中的倒影愣了半晌，再抬头时，眼神充满不甘愤恨，老天要让他不幸福一辈子吗…只有他，只有他如同一尊再不会有人要的破碎娃娃，只会被丢弃掉…
　　脑海里渐渐浮起羽娇笑的俏脸，无风眯细眸子，喃喃道：“丫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的答案会不一样呢…笨丫头…！”言毕，他放开手，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红茶湿了一地…

　　雨停了……房檐上还嘀嘀嗒嗒的滴落残剩的雨滴，打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记得在书上看过，下了雨过后，应该是可以看到彩虹啊…”羽掠了掠散乱的发丝，抬头仰望着天际…
　　“想看彩虹吗？？”不知何时，无风悄无声息的在她身边出现，倒是惊得羽跳了起来。“你…你是游魂还是鬼魂？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羽一根纤指指向他，另手放在胸口轻拍…
　　无风笑着看她：“这两种有什么不一样吗？”羽愣住，像是不明白他在问些什么。摇摇头，他无奈接道：“游魂和鬼魂有什么不一样吗？”羽尴尬的垂下头，似乎是没什么不一样的…

　　“谁管它一不一样呢……”羽低头玩弄着纤纤玉指。“呵――那么，说回正题吧。”无风在羽的身旁坐下，方下完雨的天气格外阴凉。“正题？”羽不解。“就是彩虹咯。”无风笑着指天…彩虹？？！彩虹出来了吗？羽兴奋的猛看天际，依旧是蓝天白云上盖了几朵瑕疵的乌云，哪有彩虹七彩绚丽的身姿？“哪有啊？”羽转过头看他。“丫头，我要你…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无风的表情却突然认真了起来，在羽尚不及反映时，续道：“若你的答案，是我心中的答案…那么，莫说是彩虹，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提你摘来，但…若不是我心中的答案…”

　　羽有听没有懂的看着无风缓缓眯细的双眼，只觉得没有笑意的他阴沉的恐怖。“什么意思？什么问题？”好半晌，羽问道，心中暗暗祈祷：才下了雨，就别让他的表情也如此阴森了吧…
　　“问题是……”无风顿了顿，视线飘向荷塘中已经开了一半的荷花苞。“你最喜欢的…噢不！是最爱的人――是谁？”他没有再看她，只是将眼神悠悠的全数落在花苞上，似乎在欣赏…
　　羽瞪大眼，这是他的问题吗？？就这么简单吗？“喜欢你，喜欢大哥，喜欢簌簌，也喜欢昕儿……”无风切齿，从牙缝里硬是挤出话：“那么最爱呢？”“天擎哥哥！”羽笑着直视他…

　　好灿烂…那张脸，笑得可真是灿烂啊。无风冷眼昵着羽的笑颜，这答案可真是太好了，好…好得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丫头，他沉默半晌，语气森冷：“那么，这是你的答案，当真如此？”
　　“嗯。”羽点点头，她可是把无风当‘知己’才会告诉他的呢。“丫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里吗？？”无风勾唇冷笑道，在羽摇头的同时，粗糙的指腹灵巧的滑过她的水灵大眼…
　　无风仍是笑着，宛如地狱里可怖的恶魔。“我最喜欢……你的眼睛。”“呀？”羽惊呼，继而呵呵傻笑道：“和天擎哥哥一样呢……”“是么？”无风问得好轻，轻易被掩盖在呼啸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