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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黛玉之死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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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我也不晓得了,袭人只给了我一块而已。”平儿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半天才吞吞吐吐道。
两人又走了几步,平儿坚持不让邢岫烟再送了,岫烟也点头,停住步子说:“那姐姐慢走罢,小心脚下路滑。”
看着平儿渐渐远去的身影,她若有所思起来。转个身又向宝玉的怡红院走去。
站在怡红院的院墙外,邢岫烟倒也不急入内,现在墙边立了片刻,将绣鞋上站的雪沫在墙角上踢踢,瞧见一个小厮自院里出来,这才抬步上前。
“邢姑娘,”那小厮认得她,便浅浅行了一礼。
岫烟伸手扶了扶,笑道:“这位小哥是宝二爷房里的人罢?我有几句话想讨教讨教,有劳小哥了。”说着自衣袖里拿出几枚铜钱,抵到小厮手里。
那小厮自是眉开眼笑,把铜钱往袖里一塞,便说,“姑娘有话尽管问就是。”
“不知宝二爷近些日子来,与怡红院里哪个丫鬟走的近些?”
小厮忖了片刻:“二爷向来与花姐姐、晴雯姐姐亲近,麝月也时常在二爷身边伺候……前日和老爷回金陵,临出门前那几天倒是跟一个叫檀云的小丫鬟常在一处。”
岫烟颔首:“那再烦劳小哥把檀云叫出来,我想和她说几句话。”说着又递上几枚铜钱。
“姑娘忒客气了!”小厮又做了个揖:“小的这就去叫檀云。”
檀云年纪尚小,身量也看着轻薄,听了岫烟的问话,倒有些讶异:“宝二爷临走前确实让我给**馆递过一封书信,还说一定要递到林姑娘手上。”
“宝二爷当时可是心情大好?”
“姑娘怎生连这个都知道?二爷是看着一脸的笑意的,不过他素日里就是这忽喜忽悲的形容,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岫烟看看这砖红瓦绿的怡红院,又转头望向潇、湘馆的方向,秀眉蹙得更紧了一些。
回到**馆,听说紫鹃和探春已经去了黛玉的卧房,邢岫烟就赶忙过去,去见紫鹃正跪在黛玉床前啼哭,探春在一旁安慰。
她走过去正想说话,却见黛玉露在外面的手里竟然变得空空如也了。惊道:“紫鹃,你把你家姑娘手里的那块方巾拿走了?”
紫鹃迷茫地啜泣道:“没、没有,邢姑娘说不让下人动这屋里的东西,我就都嘱咐了下去。”
“那、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人靠近?”
“不曾,就是早些时候咱们一起来过,后来邢姑娘和三小姐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几位奶奶小姐也就没再说什么就都去了大厅。”
邢岫烟咬了咬嘴唇,俯身去闻黛玉的指尖,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气味传来,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颔首道:“分明是此地无银。”遂转身对紫鹃说:“紫鹃姐姐,你知道那雪仁酥、金花糕还有探姑娘送来那味糕点的制作材料吧?可否写下来给我瞧瞧?”
紫鹃问探春:“三小姐送来的可是月蓉饼?”
探春点头,又望向岫烟:“邢妹妹,这样做又是为何?”
岫烟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去看屋里的摆设,眼睛又一次落到桌上摆的那个香炉上,她小心地举起来,见炉里有烧乏了的香灰,问:“紫鹃,你们这**馆里可有暹罗香?”
紫鹃停住手里的笔道:“姑娘,真是半点也没有,且不说这暹罗香易和其他香料产生冲突对身子不好,这味香料却是一种少见的番邦物件,府里上下除了听说去年元妃娘娘给老祖宗送来些许,别处怕是真没有了。”
邢岫烟点头,想打开那香炉的盖子仔细去看看香灰,却发现动了半天手,那盖子竟丝毫不动。紫鹃拿着一笺白纸走过来道:“邢姑娘莫再费力了,这香炉构造奇特,没法从外面打开,我们平时都是将香碎作小块点燃再从上面的空洞里投进去的。早说要换掉,可我们姑娘稀罕这玩意,硬是不让我们换了它去。”
邢岫烟脸色忽然变了变,早上那香炉缓缓冒着青烟的情景浮现在她眼前。她缓缓接过紫鹃递上的纸张,拿眼扫着这些材料,探春点头道:“我知道了,邢妹妹你是想看看这些材料里面是不是有和这个暹罗香性质相冲的东西,对不对?”
岫烟没有回话,手指落到雪仁酥中一味叫“藕香粉”的食材上停住了,探春问道:“怎么,这藕香粉遇到暹罗香会产生毒理?”
岫烟摇头说:“不,我只听说过,这个藕香粉和一种叫芒杏的香料并用会有毒性,和暹罗香怕是没什么大碍。”
愣愣半响后,邢岫烟无言地放下纸张。探春有些灰心地问道:“如何,难不成真的没法再查下去了吗?”
岫烟面容无奈地点点头,叹道:“实在是错综复杂、越理越乱,我看咱们还是罢手吧。”说着示意探春离开,探春欲言又止,也只好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临出门的时候,邢岫烟故意走的慢些,和紫鹃落在后面,她轻声问道:“姑娘,我只问你,这个春纤,可是原先在老太君那里伺候的?”
紫鹃不明白她如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数日后的清晨,还是潇、湘馆。
紫鹃急匆匆地走到院子里来,悲戚地叫道:“邢姑娘!”
邢岫烟也赶忙迎上来扶住她,亦是哽咽道:“紫鹃姐姐,这两日不见,怎生就瘦的成了这副摸样!”
紫鹃面色青白,身形瘦削,只是叹气道:“多谢邢姑娘惦记。自从我们林姑娘死后,这**馆就一日比一日冷清,倒也再见不到个人来了!”
岫烟也是感叹这人事炎凉,便扶了她坐到一边的石凳上,问:“府里可有安排你去何处?”
紫鹃道:“没有,也只怕快了,姑娘一没,留着我又有何用,到底是当下人的命,伺候人一辈子罢了!”
岫烟知道紫鹃是个有心性的女子,心里也是难受,紧攥了她的手道:“紫鹃姐姐,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说林姑娘的死。”
紫鹃一惊:“不、不是说没有头绪吗?”
岫烟叹气:“其实,我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无法说出口来。本想把这件事烂在心里从此不提,但是见你和林姑娘这般主仆情深,于心不忍,还是将这件事与你说了罢!”
紫鹃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隐情?”
岫烟点点头:“你说过,林姑娘她虽然身子病弱,但并未到一夕而去的境地,再者她近来情绪忽有好转,料想她也不会在这时寻短见。只怕,你家姑娘不是急病而亡,也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
紫鹃绞紧了手帕,一字一句地问:“凶手是谁?”
岫烟叹气道:“凶手是谁,我也不知该说凶手是谁,我只是想把自己查到的告诉你而已。只是,你当晓得,今天这话只是咱俩底下说说,而且我还有很多无法说定的地方,你切不可执念于此啊!”见紫鹃点头,她才开口道:“咱们便从这暹罗香说起罢!”
“暹罗香由于性质所在,可与许多东西混合产生毒性,我一开始正是怀疑有人用这种方式谋害林姑娘。但是,却一直没有发现林姑娘有接触过什么可能和暹罗香相冲的东西。直到后来,听你说到那香炉原是密封之物,才恍然明白,这暹罗香只不过是人拿来迷惑我们视线的手段罢了!”
“这、这是为何?”
“你曾说过那香炉密闭,要想点香只能将香分作小块点燃投入。我瞧了瞧那大小,怕是燃不到两个时辰,但是瞧着林姑娘的死状,必是已经没了两个时辰多。但是确乎记着那日咱们第一次去她卧房的时候,那青烟居然还在升腾,可见这暹罗香是在她没了之后被点上的,所以必不是致她死之物,而是拿来混淆视听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