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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黛玉之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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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只是低了头默默思索,探春接过话不卑不亢地说:“风姐姐不要这么说,我二人没有怀疑任何人的念头,只不过是想把事情弄个透彻,不让这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们在后头乱嚼舌根罢了。你也知道,这府里风气倒是越来越杂了。”
凤姐让她弄得没话,哼了一声回到位子上坐下,道:“邢姑娘探丫头,有什么不明白还是快点调查为好,我这还要往夫人那里禀报、还要主持这身后诸事,没多少悠闲功夫。”
探春还想还嘴,却见门毡一撩,一个小道姑打扮样的女孩子迈进门来,抖抖身上的雪行礼道:“妙玉师傅派小的到此回话。”
凤姐惊奇道:“回什么话?”
岫烟走上前去,“是我刚才打发了人去栊翠庵问问那些果子点心的事情的。”此言一落,只见宝钗和袭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岫烟只当没有瞧见,和蔼地问:“这位小师傅,请教道号。”
小道姑作揖道:“不敢,小的梵音。”
“那好,你家师傅有什么话要说的?”
“各位奶奶、姑娘,我家师傅只说,虽是林姑娘好意相赠,可她向来嫌恶这些甜腻吃食,并没取食,只是放到一边。今早一看,几种点心连着那食盒撒了一地,想是夜里的猫儿狗儿踢翻的,已经命人尽数丢掉了。”
“丢掉了?这么巧?”探春怀疑地问。
没等小道姑回话,邢岫烟听出了那话里好像有些不对,蹙着眉头问:“等等……你刚才说‘几种点心’,我且问你,到底是几种?”
小道姑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致的问题,结巴道:“反正花花绿绿的好几种……有白的、黄的、还有一种粉红的,是了,就是这三种。”
李纨奇道:“怪了。不是只有薛大姑娘和袭人送来的那两种糕点吗?”
宝钗点头道:“正是了,这白的黄的说的大约就是雪仁酥和金花糕了,这粉红的却是什么?”
紫鹃道:“昨日确实只送来了这两种糕点啊……难不成……”她面色一焦,冲着门外叫道:”春纤!春纤!”
小丫头春纤急急忙忙地跑进堂来,她年纪很小,还是个身量未足的摸样,小心地问道:“紫娟姐姐,有事吗?”
紫鹃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道:“昨日姑娘睡下后我去老太太那里的那会,可有人送什么东西来?”
春纤点头:“是了,探姑娘派丫头送来一样点心,姑娘稍进了一点。”
一瞬间众人的眼光立刻落到了探春的脸上,她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微抿着。紫鹃怒由心起,挥起巴掌来就要打春纤,春纤吓得哇地一下哭出来,就往李纨身后躲去。
宝钗见状赶忙拦住紫鹃,劝道:“姑娘莫急,且问问探丫头是怎么回事。”春纤也叫冤道:”姐姐,是姑娘嘱咐我把剩下的点心放到那个食盒里一块给栊翠庵送去的。这种小事,难道我还巴巴地跑去告诉你不成?”
紫鹃长叹一声,落下手掌,眼泪却又掉下来。
凤姐冷笑道:”没想到这案子问来问去倒问到县太爷头上去了。”
探春脸一红,愤愤道:“原是听着刚才紫鹃姑娘说只吃了两样点心,我便猜着是自己送的晚了林姑娘没能吃上,才没提这档子事。再说了,要是这点心有问题能诳得住谁,还不是一查就查到我头上,我又何必故意瞒着不讲?”
惜春不知何时从角落里踱步出来,冷淡地说:“刚才说那些点心有毒的是你,这会子说这种话的也是你。再说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些点心刚送到那栊翠庵就给弄肮脏了,怎么不说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人见着做了手脚?”
众人听这话也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四小姐惜春从来是个眼冷心冷的主儿,这会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觉得后背发凉,但是却又不禁在心内嘀咕,难不成真如她所言,这点心是有人成心毁了去不成?
探春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邢岫烟想让她给自己解围。邢岫烟却好像别有心思,问紫鹃道:”姐姐,昨天你去老太君那里,所为何事?”
紫鹃愣了愣,说:”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太太曾夸我荷包上的花样好,昨儿个鸳鸯就差了人来,叫我去把样子给描下来,她想照样也缝两个,我瞧着雪停了,就跟着过去了。”
邢岫烟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梵音道:”你家师傅还说什么了?”
梵音道:”没了,师傅只是说,她知道的就这些了,还请各位奶奶姑娘们不要再问她此事了。”
岫烟点头,苦笑道:”倒真真像她的做派。”
探春问:“眼下,该怎么办?”
邢岫烟对诸人道:“几位姐姐,事情到了这一步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岫烟再让紫鹃领着我去林姑娘卧房瞧瞧,要是再没什么进展咱们这就停手吧,早些安排林姑娘的后事倒是正经。”
凤姐闻言,脸色缓和道:“邢姑娘说的是。”探春听了正想申辩,岫烟却递了个眼神制止了她。
正说着,凤姐的大丫鬟平儿来了,也是悲戚了两声对凤姐道:“奶奶,大姐儿闹得厉害,昨天夜里连哭带闹地折腾了一宿没停下来,你还是回府去看看吧!”
凤姐瞪了平儿两眼道:“没眼色的东西,没瞧见这里乱成什么样呀,家里那点事还算事吗,你回去该怎么着怎么着,别跑这来没得叫人笑话。”
平儿被斥了这一顿,只好行礼就往回去。邢岫烟跟着她出门,道:“我送送姐姐。”
平儿赶忙拦她道:“邢姑娘快请回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再受了寒气可怎么好。”
岫烟笑说:“哪有那样的娇贵!倒是屋子里怪憋闷的,我出来走走也透透气。”见她这么说,平儿也不好再推辞,两人并了肩在园子里慢慢地走着。
一时间无话,只听见脚下踩雪发出的咯咯声不绝于耳。邢岫烟先开头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想是又得一阵好忙罢!”
平儿好像也有心事,颔首道:“是呀,这红白两样事倒也撞到一块了。”
邢岫烟问:“撞到一块?”
平儿自知失言,赶忙笑道:“没什么,我也是随口胡说罢了。”邢岫烟心里盘算着,这两日隐约听到贾府里要给宝玉备办亲事,想是红事指的就是这个了,但见平儿似乎有意不说,就没再开口问,倒是好言道:“虽说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二奶奶在打点,但我瞧着这里头还是多仰仗了平姐姐吧!姐姐是个极会办事的人,想是操劳不在二奶奶之下。”
平儿素日在府里就极是操劳,只是办成了事功劳要归到凤姐头上,办不成事还是得自己来顶错,心里也是诸般委屈,此刻听她这样说,心下自是感念,道:“可不敢当。姑娘有这样的话,平儿心里感激万分。”
岫烟见她放下防备,便道:“平姐姐这么说就见外了。对了,都说下雪后人易于睡眠,昨夜里雪停了时,巧姐儿应该是睡得挺好吧!”
平儿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愣:“这个……想是睡得挺好吧!”
“想是?”邢岫烟追问,“怎么,当时,姐姐不在大姐儿跟前吗?”
平儿又是一愣,停了一瞬,陪笑道:“昨儿个,大姐儿不是闹了一宿吗?半夜里我教她折腾的实在困不住了,就去眯了一会子,说来也怪,这个小祖宗倒是那一会消停地睡了。”
邢岫烟笑道:“原来如此呀,哦,是了,还有一事,前几日袭人姐姐曾送给平姐姐一块帕子,我瞧着甚好,不知她那里还有没有剩余,我倒想也去讨一块子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