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把青春染成诗》觅佳雨

2、第二章 萌芽的种子

　　星期一的早晨，同学们背着书包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耗子耗子，看我的新发型。”荆芥蹦跳着冲进了教室，来到武毓麟面前，摘下帽子。
　　“你……怎么变成男生了？”武毓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立刻用双手捂住。
　　和荆芥一起来学校的杭白芍也凑了过来，摸摸她满头不足5厘米长的头发，“一路上你戴着帽子我居然没发现，你……你吃错药啦？”
　　“周末剃的。我觉得石韦总这么欺负我也不是办法。他不是只爱欺负女生，但跟男生都很铁吗？所以我就去把自己弄成男生，化敌为友，以后做哥们。”边说着边捋了捋自己前面的一小撮头发，早上出门时特意梳得向上翘，还喷了啫喱定型，看起来居然还真有些像个帅小子。
　　“奇葩！”杭白芍和武毓麟看着她假小子一般的发型，脚上一双男生平时踢足球穿的黑色橡胶钉鞋，手里还拎着一顶酷酷的黑色棒球帽，发出这样由衷的“赞美”。
　　“女生和男生表示友好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文静一点，说话声音温柔一点之类，他应该不忍心欺负一个楚楚可怜的淑女吧，可是唯独没见过你这样的，为了……和人家做哥们就把长发剪掉，弄成装假小，要我怎么说你好啊傻妞，那么长的辫子可惜了。”武毓麟无奈的摇摇头。或许读多了史书，她终归是更成熟一些，懂得以柔克刚的真谛，但荆芥却还不懂。
　　“就是，以后上厕所的时候可别叫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被打出来的时候误伤到我。”杭白芍对着她的额头正中戳了一指。
　　“我还不是为了今后的安稳生活，谁让我倒霉碰到这么个爱整人的同桌，只能打入敌人内部，以退为进嘛。”荆芥嘟着嘴作委屈状。
　　15岁的她或许还不能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想要接近一个人，却碍于男生女生懵懂羞涩的界限。仿佛把自己变成了同性，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近他，和他成为朋友。
　　自从上次的自行车事件之后，石韦还是一如既往地欺负她，仿佛这件事在他心里，根本无关紧要。
　　“哟哟，同桌，你的头被野狗啃了？头发呢？”石韦惯性地带着一脸坏笑进了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荆芥的变化。
　　荆芥不像往常那般回敬他一个白眼然后拿出笔强调一遍三八线，而是笑呵呵得回答，“对呀，被你啃的，你是野狗咯？”
　　“蠢货。”石韦没再理她，趁着离升国旗仪式还有十多分钟，从书包里拿出《足球画报》看了起来。
　　荆芥忽然想起来，石韦是雁城一中足球队的队员。她心里又暗暗有了主意。

　　荆芥和杭白芍的家距离不到100米,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的伙伴。
　　之前她们一起走在路上，从来都是手牵着手。即使是冬天，她们也不愿意戴手套，总是一个把手塞到另一个的袖子里，然后在袖子里依然牵着手。
　　自从前几天荆芥改走了正太路线，这一切就变了。
　　杭白芍发现最近走在路上回头率明显增加！
　　一些阿姨对着她们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几天下来杭白芍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她们就是一对早恋又公然在街上牵手并勾肩搭背的初中生小情侣。
　　雁城只是北方一座古老的小城市，民风还是比较保守的。
　　杭白芍虽然性格活泼任性，但脸皮是很薄的，她无法忍受别人用这种八卦又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特别是早恋这种敏感的事情。即使是不认识的路人。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第二天，她们去学校的路上荆芥像往常一样试图去牵她手的时候，她却很尴尬地把手放进口袋里，并且快步往前走，试图和荆芥之间前后拉开距离，保持三五步的间距。
　　假装不认识我？
　　荆芥觉得莫名其妙，追上去有些生气地质问她：“你要死啊？”
　　杭白芍一把将荆芥扯到墙角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神神秘秘的说：“你不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我们吗？他们觉得我们像早恋的情侣。”
　　荆芥无语，强忍住无奈的笑声，“那我从明天开始我走在路上就戴一顶有蝴蝶结的帽子，别人就不会把我当男生了，这样可以了吧大小姐？”
　　杭白芍叮嘱，“那你千万别忘了。”仔细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今晚我给你家打电话提醒你。”
　　到了学校之后，荆芥迫不及待的把这件事描述给武毓麟听。
　　武毓麟笑笑地打趣，“白芍，想不到你平时牙尖嘴利的，遇到这种事情居然还会怕。看来你也就会欺负孙千姜嘛。”
　　孙千姜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凑过来投来一个期盼的眼神，满脸写着“理我，快理我。”
　　杭白芍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他？我懒得欺负。”
　　“我看，要不我就干脆当男生吧，这样也好，你们俩就做我的大小老婆。”荆芥指着武毓麟说，“你叫春花，白芍叫秋月。以后一个帮我买零食，一个帮我抄作业。”
　　“好啊，那我做大，耗子做小，不然我不干。”杭白芍也笑着回应。
　　“啧啧啧，不知道刚才是谁因为路人多看了几眼就闹着要友情决裂了，现在又在这里脸都不红地开玩笑。”毓麟用食指在脸上刮了几下。
　　“呃……”杭白芍一时竟找不出语言来反击她。

　　又是一节自习课。
　　荆芥用笔戳戳前排杭白芍的背。“秋月，英语笔记借我抄抄。”
　　“秋月？是你的艺名吗？”孙千姜听到后转过来饶有兴趣地问。
　　“是啊！”杭白芍没好气地回答着，把英语笔记本向后递了过去。
　　“那我能叫吗？”孙千姜一脸期待地看着杭白芍。
　　“不行。”杭白芍和荆芥异口同声。

　　“秋秋，你的作业本。”孙千姜去讲台拿作业本，顺便帮杭白芍带了下来。
　　“秋秋，今天的物理作业是什么？”
　　“秋秋，明天要交数学练习册的是吗？”
　　“秋秋……”
　　孙千姜一个下午都在用这样的称呼和杭白芍说话。
　　“孙千姜你闭嘴！”杭白芍终于忍无可忍，投去一个愤怒的白眼后，就再不理他了。
　　孙千姜尝试了一千种搭讪的方法，杭白芍始终不为所动。
　　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孙千姜一整节课都用他永远都沾满墨水的手拉着杭白少的校服袖子，用儿歌《蜗牛与黄鹂鸟》的旋律，用他的童声，低声唱道：“阿秋阿秋你转过来，阿秋阿秋你莫生气，阿秋阿秋你开怀笑……”
　　杭白芍一整节课都被耳边嗡嗡嗡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作业也没有写多少。而孙千姜的歌声也陆续被其他同学听见，碍于自习课不敢大声喧闹，只等放学的铃声一响，大家纷纷起哄。
　　“矮油孙千姜，你是不是看上你同桌了呀？这么死缠烂打。”
　　“孙千姜你行不行？。”朱南星伸手就来摸孙千姜的“喉结”。这是他习以为常用来调戏孙千姜“从未发育”这件事情的手段。
　　孙千姜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抓起书包，向教室门外逃去。
　　“哟，别跑啊，你的阿秋妹子还在这里，你这么怂永远都追不到啊……”
　　“阿秋，你的魅力真是不小啊，连人怂货软的孙千姜都被你收了……”
　　大家纷纷八卦着，嘲笑着，围在杭白芍身边，阿秋阿秋地叫个不停。
　　杭白芍起先是红着脸收拾书包，完全不理会众人。十秒钟之后就趴在桌上，“哇”地一声哭了。
　　看见祸从口出，围着的一圈人才悻悻地散了。
　　荆芥和武毓麟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杭白芍这个丫头对早恋这种话题一向敏感和害怕，单是路人看她和假小子荆芥那八卦的眼神都受不了，更别说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拿这种事情开她的玩笑，难怪会哭得如此伤心。
　　荆芥和武毓麟忙陪在她身边，温柔的武毓麟和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没事，大家就是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荆芥从孙千姜的桌仓中找到了那卷白白的卫生纸，扯下一段，递给满脸眼泪鼻涕的杭白芍。
　　“谁要用他的东西！”杭白芍推开荆芥的手，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了脸，深呼吸一口，“我没事了，回家吧。”
　　望着她衣袖上留下的一行泛着光亮晶晶的粘液，一旁的荆芥和武毓麟惊呆了……
　　“啊！杭白芍，你这么擦，今晚洗了明天穿什么，校服不穿要扣班级形象分的。”
　　“谁说我今晚要洗……”
　　“啊……”

　　不愉快的情绪渐渐淡去，三人走到学校门口，又打打闹闹了起来。
　　“去逛一圈？”荆芥拉着姐妹们进了学校门口的小店，这是她们经常光顾的地方。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挂满了四面墙，一排排的货柜里有可爱的小工艺品，各类明星的磁带和海报，还有各种文艺小书签和花哨的发饰。一切女生喜欢的小东西这里都有。
　　武毓麟和杭白芍立刻被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吸引，荆芥却在一堆贴纸里翻找。
　　“终于找到了！”她如获至宝地从最下面翻出一大张旧旧的贴纸，是各种足球明星的大合辑。
　　老板笑呵呵地说；“这东西女生都不感兴趣，压箱底了好久都没卖出去。你要的话半价卖给你。”
　　愉快地成交！
　　“你买这个干什么？你关注足球吗？你分得清楚这些外国帅哥谁是谁吗？”杭白芍不解地看着她。
　　“她呀，八成是为了和某人做兄弟吧。喜他所喜，恶他所恶。都开始追球星了啊，啧啧啧！”武毓麟意味深长的看着荆芥，仿佛明白了什么。
　　荆芥不明就里地说：“对啊，就是为了和他做兄弟。”

　　第二天，荆芥从昨天买的贴纸里剪下一个好看的帅哥故意贴在三八线上。石韦一来学校就看到了。
　　“贝克汉姆！”石韦惊叫道。“哪里来的？”（那一年网络还不是很普及，还不能随心所欲的从网上去荡自己偶像的照片。上网基本靠网吧，听歌基本靠磁带，追星基本靠看电视，表白基本靠手写情书）。
　　“买的啊，他可是我的偶像，那个贝……贝？”
　　石韦专心盯着三八线上的贴纸看，“贝克汉姆。”
　　“对，贝克汉姆，他超帅，踢球超棒的。”
　　石韦的眼神终于从贴纸转移到荆芥脸上，“你还看足球？
　　“对啊，我经常看的，我是……球迷。”
　　“你喜欢那个队伍？”
　　“就……就是贝克汉姆那个队伍。”
　　石韦投来一个怀疑的眼神，“蠢货。”
　　“真的。”荆芥假装漫不经心的从书包里拿出剩下的贴纸，递给石韦说：“你要是喜欢，就给你。我还有好多。”荆芥知道只对足球感兴趣的石韦是绝对不会去逛那些只属于女生的小店，自然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贴纸这种小东西。
　　“哈哈，那我不客气了，谢了兄弟。”
　　后排的武毓麟传来一阵故意的干咳，前排的杭白芍也一阵附和。

　　“阿秋，昨天的作业借我对对答案。”孙千姜又找借口来搭讪。
　　杭白芍投去一个凶残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昨天的事情还没完。
　　孙千姜眼看着同桌不理他，急忙抓起她的衣袖，娇羞地搓捏着，“阿秋，阿秋，你怎么不理我……”
　　后排的荆芥就这么看着杭白芍衣袖上那块闪亮的鼻涕白斑在孙千姜的手下一点一点被搓掉，粘在了孙千姜的手上。
　　再一次惊呆……难怪她说不用洗……真是一枚有心计的奇女子，料到了只要她不理孙千姜，他就会拉扯她袖子个没完……
　　“哦~~~~~哟，啊~~~~~秋~~~~~”八卦的同学们似乎忘记了昨天刚刚哭过的杭白芍，又开始起哄。
　　大家一天天阿秋阿秋地叫着，慢慢演变成了“阿臭”。而她自己也慢慢习惯了这个奇特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