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陈莹

8、迷雾

　　这晚都一夜未眠，天不大亮竹老夫人就差人把大家请到了前厅，虽然她已穿上了白色的孝服，但妆容却经过精致的修饰，南梦心想估计竹老夫人是害怕因为她的情绪而使大家更加人心惶惶，脆弱外表下一颗坚强的心显而易见。
　　“昨晚玉峰离奇死亡，我悲痛万分，只想尽快把凶手擒拿，恨不得碎尸万段，但我竹家几代清白世家，不曾出过血光之灾，在街坊邻里间也是有口皆碑，所以我觉得此事不宜报官，对外我已宣称二老爷是暴病身亡，不日就会发丧，但玉峰之死乃我心头大痛，凶手绝不能逍遥法外，所以我决定由你们来查出凶手，我已经老了，竹家掌柜的位置迟早是要交给你们的，你们之中要是谁查出杀害玉峰的真凶，我就把竹家掌柜的位置传给他，同时将告诉他我们竹家一个惊天的秘密，不分男女，不分内外，也就是说在场的凤鸣、南梦都可以替我找出凶手。”
　　“万万不能啊，梅儿，竹家掌柜的位置怎么能让外人参与呢！”大老爷韩伟说道。
　　“我现在心中大痛，只想知道谁杀死了玉峰，他平时为人温和，怎能招来如此杀身之祸，若旁人有能力帮我查出真凶，我便传位于他。”
　　大老爷看竹梅情绪如此激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退到了后面。
　　“大家听好了，我给的时间是十日，十天后的中午我将在这里听大家给我的交代，若能查出真凶，替我玉峰昭雪，我便当日传给他竹家掌柜的位置，日后不问世事；若大家能力有限，我便传位给子玲，再请镇上官府的人介入调查。”
　　底下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各怀心事，不知老夫人此举到底是何用意，本来此事本应由官府介入调查，竹家未来的掌柜也应该由大小姐竹子玲继承，但此时却让自家人先行调查，没有人知道老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南梦回到“菊清阁”已经过了中午，胃里有些难受吃不下任何东西，二老爷的死她本无意介入，但今早竹老夫人说的惊天秘密却让她为之一震，或许那就是“生”的意义，她必须要找那个答案，所以她决定查出事情的真相，那日二老爷死后衣服上血迹的颜色让她一直有所怀疑，他想下午先去看看二老爷的尸体再说，今晚也到了和凤鸣的五日之约，她还想多了解些竹家的信息希望对破案有些帮助。
　　竹子愿为人单纯善良，南梦在竹家要想顺利查案，必须要有他的帮助，而现在她唯一能相信也愿意相信的人也只有他了，于是就先去了“梨苑”。
　　“子愿在吗？”
　　南梦看没有人回答，便自己径直走了进去，只见竹子愿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冒着虚汗，身边伺候的碧玺也没见了踪影。
　　“子愿，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哪里不舒服？”南梦摸着他的头，烫的厉害。
　　竹子愿没有反应，南梦有些心急，若是此时去找大夫定会耽误很长时间，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也不是很放心，于是她背起竹子愿来到了离“梨苑”较近的竹子泊的住所“吊舍”。
　　“子泊少爷在吗？”南梦也没有等通报，自己背着竹子愿跑了进去，只见一抹淡粉色的衣角从后面的屏风一闪而过，竹子泊有些慌乱的整了整头发，南梦也没有说破，只是把竹子愿轻轻的搁在了他的床上。
　　“子泊少爷，我刚去“梨苑”找子愿，看见他如此状况，也不知怎么回事，想你熟知医理，就冒昧来了这里，快看看他怎么回事？”
　　子泊看了眼昏迷的竹子愿，用手给他号了号脉，淡淡的说道：“南梦小姐不用担心，他这是悲伤过度，发烧昏过去了，你可能有所不知，我家二老爷是子愿的戏曲师傅，两人感情很深，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估计很大，我先开一服药，用开水连熬三次，给他喝下就没事了，重要的还是心病，只能自己慢慢调解了。”
　　“子泊少爷真是善解人意的医生，您的病人真是有福气。”
　　“南梦小姐说笑了，我只是尽个做大夫的本分而已，还有很多地方都不是很精，还需要不断地学习。”
　　“书山有路勤为尽，学海无涯苦作舟。人这一生就是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子泊少爷也不必过谦了。”
　　“我给南梦小姐倒杯水吧，给子愿的药我让下人先熬上了，等他喝完了第一服我观察一下你们再回去。”
　　“好。”
　　待竹子泊站起身来添水时南梦看见他腰间别着的圆形玉佩，不是很大的那种，但是却很精致。
　　“子泊少爷腰上的玉佩好漂亮，是韩夫人送的吗？”
　　竹子泊拿手摸了摸那个玉佩，眼中有些失神，慢慢说道：“是的，是她在集市给我买的，不值什么钱。”
　　南梦知道竹子泊说谎了，但却想不明白其中缘由，遂淡淡应付过去。等竹子愿退烧已经到了晚上，她和几个小厮一起把他送回了“梨苑”，只见碧玺急的团团转，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肿。
　　“少夫人，你和少爷去哪了？”
　　“不要叫我少夫人，叫我南梦就好，下午过来时看见子愿病倒在床上，就带他去了子泊少爷那里，现在已经退烧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真是子愿少爷的福星。”
　　“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子愿。”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竹子愿，淡淡的释怀飘过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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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刚过，南梦换了身素淡的衣服便来到了厨房，凤鸣像那天一样已开始给老夫人熬药。
　　“凤鸣姐姐，二老爷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这么快就开始查案了？看来你对老夫人掌握的那个秘密很感兴趣。”
　　好聪明的女人，聪明到让人畏惧。
　　“我也不过就是那天晚上恰好看见姐姐和子期少爷都没在而已！”
　　凤鸣哈哈一笑；“那晚我的确和子期在一起，不过我们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去打点二老爷的后事，难道你怀疑我？”
　　“南梦不敢，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了，言归正传，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现在府里死了人，姐姐竟然只想到自己事情，恐怕有些不妥吧。”
　　“我只是一个下人，谁死了都和我没有关系，除了子期。”
　　南梦心想好冷血的女人。
　　“那天我去了子期少爷的“隐水楼”，看见满院的兰花，甚是漂亮，据说都是他亲手载种的。”
　　凤鸣听后眼中微微有些氲气，仿是思绪已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好了，你回去吧，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南梦没有起身，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凤鸣。
　　“姐姐许我的承诺呢？”
　　“子雅小姐和子荷小姐，你恐怕已经了解了，子玲小姐本来是按竹府未来接班人培养的，这次二老爷离奇死亡，横生出集体争夺竹府掌柜职位之事，你觉得谁会是最大的损失者？谁又会是最大的赢家？”
　　“你的意思是子玲小姐会从中阻挠真相公诸于世。”
　　“我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理解的。”凤鸣鬼魅的一笑。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三老爷顾博和二老爷林玉峰是有过节的，他们虽然是不同时间进的竹府的门，但是竹老夫人对三老爷却是偏爱有加，常常和他彻夜畅谈，夜夜宿在他的别院，因为是教书先生出身，见识自然也就广泛一些，不像二老爷那般只会唱唱戏，弹弹曲。”
　　南梦联想到那日看见三老爷行色匆匆的从二老爷的别院出来，确实是有些可疑。
　　“按照姐姐的说法，三老爷不是更得宠，没必要要了二老爷的命。”
　　“我没说二老爷是三老爷杀害的，只是说了个事实，况且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动物，谁又嫌自己得到的多呢！”
　　南梦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怜，凡事看的太透彻，也就离幸福越远，不禁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突然发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银子打制的凤凰，高展着翅膀，欲一飞冲天。
　　“姐姐脖子上的凤凰项链好别致，恐有什么故事吧？”
　　“你也是个细心的女子，这是小时候我问子期要的，那时大家都还是个孩子，他也没有多想就送给我了。”
　　“姐姐，我能看看吗？”
　　凤鸣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南梦，只见凤凰造型栩栩如生，是可惜上面竟少了一只眼睛。
　　“凤凰怎么少了一只眼睛？”
　　“那是我自己取下来丢掉的，是劝解自己少用眼睛看事，多用心体会。”
　　“姐姐才称得上是心明如镜的人，妹妹浑浊了。”
　　“你也不必过谦，回去吧，我们就当没有见过。”
　　说完凤鸣端起竹老夫人的汤药走出了厨房。
　　南梦顺着月色回到了“菊清阁”，久久不能入眠，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三老爷顾博，但是又缺乏真实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南梦决定明早先去看看二老爷的尸体，一定会新的线索出现，看着窗外的月亮，她忽然想起了竹子愿，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