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陈莹

33、十方塔

　　自下午从冥王殿回来南梦一直都没有出门，她需要为太多的情绪找到安放的位置，竹子愿给她的心痛，诺给她的心惊，还有下个月即将要去的十方塔，一切都处于矛盾和混乱之中，南梦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梨花胸针，多少才有些心安，不知道现在世梨的父母过的怎么样？还有世墨哥哥有没有给她找个嫂子，自己和世梨就这样绝情的离去一定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想到这里南梦已经不自觉泪流满面，她记得大概是自己八九岁的时候，世梨的父母商量着要把自己领养回家，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领养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同班的小虎说从此以后她就和世梨是一家人了，她就要叫世梨的妈妈为妈妈，爸爸为爸爸，哥哥为哥哥，南梦心里其实觉得很委屈，虽然世梨的家人对自己很好，但是她还是不能完全抛弃自己的父母，也许自己也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他们只是因为太忙才会遗忘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接回家的，所以在领养的那天她迟迟不愿意进去，一直坐到天黑，他们还是没有出现，那两个叫做亲生父母的人其实早就弃她而去，只是她不愿相信罢了，现在想来自己也真是幼稚可笑，竟还为了那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伤了世梨父母的心，她心里很是愧疚，于是和世梨一起发奋学习，希望长大以后能找个好的工作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虽然自己在现世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但终还是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期望，一切的过往现在想来都是那么让人心痛。
　　“梦儿……梦儿……”窗户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是谁？”南梦突然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是我，远儿。”
　　“你怎么每次都从窗户进来，还有能不能不要叫自己远儿，怪恶心的。”南梦打趣的说道。
　　“你不觉得爬窗户很浪漫吗？走大门有什么意思。”
　　“好吧，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南梦顺手递了一杯茶给安征远。
　　“下午你说十方塔是怎么回事？”安征远有些担忧的问道。
　　“十方塔我曾经在安老爷书房密室里的那本书上见过，在它的第九层有一面镜子能够照出人的前世，我想看看顾花左被贬下凡的原因？”
　　“可是据说这个十方塔五层以上就没有人上去过，就连历届的冥王也视那为禁地，一定十分凶险，我不放心你去。”
　　“不用担心，诺竟然答应和我一同上去，就一定心里有数，他没有看见我拆散竹子愿他们是不舍得我死的。”
　　“诺知道竹子愿和你的姻缘还故意让你去拆散他们，真是居心叵测，而且他还说竹子愿和顾花左在前世是有缘由的，你恐怕很难做到。”
　　“原来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就说它在安家明明已经见过子愿还说我竟然认识大祭司，这个男人真是神秘莫测，我们以后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
　　“梦儿……”安征远轻轻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
　　“那个十方塔你能不能不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必须去，那是我唯一找出顾花左前世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南梦感激的看着安征远。
　　“但我担心你，现在的竹子愿根本不记得你和她的前世，只一心护着顾花左，诺又是个鬼魅一样的人物，你可以说是孤军奋战。”
　　“从我离开现世到这里都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直到遇见了你，我真的很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安征远忽然站起身向南梦这边走来，轻轻的便抱着了她，她的头靠在安征远的肚子上面，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身处危险之中，不会再让你为难。”
　　南梦一直不确定安征远对自己的感情，原来她认为安征远在悬空世界游荡了几百年，一直没有找到那位背弃他的姑娘才和自己结成了同盟，希望可以通过诺这条线索有新的发现，但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她能感到安征远对自己是真的关心，真的情有所动，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如果说竹子愿是太阳，是水，那安征远就是陪他走过黑暗的微弱烛光，他们是同一种人，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南梦希望自己能陪他放下以前的执念，找到新的希望，就像自己和竹子愿一样。
　　“征远，那位姑娘是怎样的人？”
　　“哪位姑娘？”安征远忽然意识到南梦问的是谁。
　　“就是那位背弃你的姑娘。”南梦知道这样直接问一定会很痛，但她想帮他放下心中的怨恨。
　　“很爱笑，但是不温柔，先喜欢的我，我第一次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位姑娘没有来找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或许不是你想的贪生怕死。”
　　“梦儿，你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一切小心。”说完安征远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南梦知道安征远的怨念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这种埋藏在心里几百年的观念又怎么能一朝完全忘记，但她有信心迟早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或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或是寒梅傲雪的冬天，那些不被他所理解的误会，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也会长出新的嫩芽，开满他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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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就到了十方节，冥界的男女老少都换上了统一的服装，就连平时很少露面的冥王都天天上街为百姓派发转运的圣珠，据说这些珠子有减轻罪孽的作用，如果是那些正常投胎的过路鬼魂，带上此珠就能下一世投胎到一个好的人家；若是些罪念深重的恶鬼就能减轻自身的罪过，在地狱里也少吃些苦头。诺给了南梦一个硕大无比的手链，样子十分好看，说是挑了十方树头回所结的果实打磨的稀奇玩意，带在身上能保佑自己身体健康，但是她却偷偷和大祭司的那条进行了调换，自己带着竹子愿的东西心里总是舒坦了许多。
　　“我的臣民们，今天是五年一度的十方节，上一届冥王也就是我的师傅曾经在他圆寂时告诉我他的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登上十方塔的塔顶，把他老人家的排位放在最高的地方，所以今年我将登上塔顶，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底下一片哗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冥王大人，你准备一个人登上塔顶吗？”一个侍从模样的人问道。
　　“当然不是，我将和大祭司夫妇以及这位南梦姑娘一起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看向了南梦，有不解，有嫉妒，有愤恨，还有讥笑。
　　“冥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大祭司突然张开问道。
　　“正如大家所知五层以上没有人上去过，师傅穷其一生终于找到了登上塔顶的方法，而我作为冥王，以及大祭司夫妇都要承担起践行他意愿的责任，至于南梦姑娘是因此前大祭司曾经把她下了地狱准备灰飞烟灭，而我救起了她目的就是让她将功抵罪。”
　　南梦心想这个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
　　“冥王大人真是深谋远虑，我等定当为实现老师傅的意愿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好，今晚我们就将登塔，五日后我们就会回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冥界的一切大小事物都交由副祭司掌管，大家还有什么异议？”
　　“冥王大人，我们夫妻二人都是第一次登塔，不知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你们已经带上了我特别给你们准备的圣珠，无需再多加累赘，只需带着一颗对师傅的敬畏之心即可。”
　　“谢冥王大人。”
　　待所有的事物处理完毕，大家纷纷散去，十方塔忽然间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诺带着南梦以及大祭司夫妇准备开始登塔，虽说五层以上没有人去过，五层以下外人也很少涉足，第一层是塔底祭祀的地方，供奉着历届冥王的排位以及源源不断的香火，平时有专人收拾打扫，所以倒也干净舒服。第二层是个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存放着冥界的生死薄已经阳间的一些稀有的书籍，也有级位相对较高的随从负责归类打扫。第三层存放的是冥界一些恶鬼的魂魄，据说这些都是生前无恶不作的奸邪之徒，灰飞烟灭后为了防止他们再次进入轮回而永远禁锢了他们的魂魄，这里有一位具有万年寿命的老者专门看守，外人一般不能踏入。第四层是一层空置的阁楼，共有三件独立的房子，是专门供冥王休息的地方，据说这里能看见整个冥界，由副祭司职位的人管理打扫。第五层是个真空地带，在外面虽然能看见实体，但是里面却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因再往上无人曾涉足，这里也就成了不可进入的禁地了。南梦他们一口气上到四楼冥王的房间，准备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前进，诺一间，大祭司夫妇一间，南梦单独一间，待他们准备睡下已经到了后半夜。
　　“你和冥王到底什么关系？”南梦看见竹子愿破门而入。
　　“大祭司深夜闯进我的房间就不怕夫人吃醋？”
　　“她已经睡下了。”南梦发现竹子愿明显放低了声音。
　　“你有什么话先坐下再说吧”
　　南梦倒了一杯茶水给竹子愿，害怕他嫌冷，虽然身上已经穿了许多，这里还是阴气重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和冥王到底什么关系？”竹子愿又问了一遍。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把我下了地狱，他救了我，就这么简单。”
　　房内烛火点点，南梦能听见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在那朦胧的影子中，竹子愿像浅浅的羽毛，浮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已经有了悸动的情绪。
　　“你为什么光看着我，你莫不是真的喜欢我？”
　　南梦没有说话，还是那样静静的直直的看着竹子愿，她的心里其实很幸福，至少现在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忽然想起在竹家的时候子愿陪她一起看烟火的事情，那是在竹老夫人寿宴的晚上，她梳了一个大大的花苞头，穿着竹子愿给她选的梨花衫子，很是别致轻巧。
　　“你喜欢什么花？”南梦轻轻的问道。
　　大祭司愣了一下，不自觉在脑子里搜素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惊讶居然在想着怎么回答。
　　“牡丹，因为左儿喜欢。”
　　“我问的是你喜欢什么花？”
　　“左儿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原来是这样，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待大祭司从南梦的房里出来，他迅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就像做贼一样，因为刚才他居然感到了一丝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