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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傲慢自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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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一回到绝情殿,就看见小骨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雀跃地跑过去迎上他:
“师父,你回来啦~?怎么样,觉得累吗,各门派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还好,过了明天,所有门派就都回去了,我们应该能轻松一些。”他微笑。
“师父,我私自做主,送了一个香囊给孟郊先生。这样合适吗?礼物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我和他素未平生,这样突然送礼物,会不会太冒失了?”小徒弟拉着白子画宽大的衣袖,认真地问。
“不会,礼物不在轻重,心意才最重要。他为你铸造了花惜剑,感谢他是应该的,你做得很好。更何况……”
白子画轻轻抬起手来,抚了抚小骨的头发,嘴角不禁弯起:
“铸剑阁主素来爱香,早年为求紫薰上仙调制的一盒香饵,曾以一十二匹梁渠金蚕丝织成的上好丝绸作为交换。你调的香向来不输紫薰,在为师看来,你心思通透,制香更为清雅柔和,若论香意、香格……或许更显上乘。如此一比,反倒是我送的礼不如你厚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他会喜欢就好……”
听到师父这样夸奖自己,小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忍不住抱住自家师父,用鼻梁蹭了蹭他的胸口,深深嗅了一口他衣服上面干净的气息。白子画温柔地揽她在怀里,满心爱怜。
“对了师父,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东方寄给我的信!”
“嗯。”白子画应了一声,却明显并不惊讶。
“我好开心……他好几年都没联络过我了!你等一下,我去拿信给你看。”
“不用。”
白子画连忙伸手把她拉回来,舍不得她离开自己怀里,尤其是为了某个无关紧要的人、写的某张无关紧要的信纸——
“不必看也知道他信里说了什么,无非就是挂念你和糖宝,让你多保重身体,或者嘱咐你和我在一起时……不要受委屈。”
这最后半句话从长留上仙的嘴里说出来,似乎颇有些不是滋味,显得酸溜溜的。
白子画心中很是幽怨……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小骨跟着他会吃亏、会受委屈?他视小骨如此重要,可为什么人人都还是在担心她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杀阡陌是这样,东方彧卿是这样,就连落十一糖宝他们也是这样……只要一见小骨情绪不对,他们总是先偷瞥他的脸色……就好像他才是对小骨最大的威胁似的。
可是转念一想,白子画又自知怨不得任何人。
在旁人开来,那些打销魂钉、刺断念剑、还放任她在蛮荒受苦的事……想必是异乎寻常地残忍无情吧?
白子画一向觉得,只要是问心无愧,就不必在乎旁人的眼光。可他毕竟是心中有愧的,何况这些人,都是小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由不得他不在意。
其实杀阡陌的刻薄挖苦、东方彧卿的讽刺威胁,无非是提醒他要对小骨好一些。他句句都听进去了,也明白他们对小骨的关心。
可是小骨的父亲已死,自己先前作为师父,原本就是唯一最有资格关心她之人。更不论他如今作为小骨的夫君,已是非同寻常的亲密。出于自己的意愿疼爱妻子,和向别人做出承诺,完全是两回事。
长留上仙何其骄傲自负,怎容旁人质疑?又怎屑于向旁人表态、解释?
想及此,白子画不期然地又将手臂收紧了些许,仿佛是在向偌大的庭院,宣示自己会独占怀中的人儿,绝不给他人可乘之机。
小骨倒是完全不明白自家上仙在苦恼些什么,只是默默感慨:连信都不用看就知道东方写的内容,师父果然料事如神、浑身上下都长着眼睛。
想起遥远的异朽君,小骨笑起来:
“东方说他现在还是小孩子,嘻嘻……好想看看他是什么模样啊!”
白子画慢悠悠地说:
“你已经见过他了……就在几天前,那个撞在你怀里的小男孩……还记得么?”
“啊?”小骨不可置信、惊讶万分,好半天才回过神:“难道是……是……叫你叔叔的……那个小男孩?”
长留上仙的脸色蓦地黑了。
“他真的是东方?”小骨自言自语起来,很快就开始后悔莫及:“天啊,我错过了什么!早知道就多看他几眼了!……25年才能一见的幼年版异朽君!师父,你觉不觉得他很可爱啊?”
挑了挑眉,很明显,白子画认为东方彧卿和可爱这两个字不沾边:
“并不觉得。”
小骨使劲回忆了一下那个孩子……他的眼睛很清澈,很熟悉,仔细想想,那确实是东方的眼睛……他还装作自己年幼无知,看起来好乖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呢?嗯,师父这评价有失公平。
“师父,东方为什么突然要到长留来?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跟我和糖宝说说话?……”
“他是来给我送一样东西。”
“送什么?”小骨很好奇。
过了半晌,见师父不回答她,她有些狐疑地转了转眼睛,流露出有些精明的表情:
“师父,我们不是说好没有秘密的吗?……你最近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想瞒着你。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整理出头绪,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小骨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恹恹地皱了皱眉头:
“好吧……那……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事情?”
白子画想了想,轻声低语道:
“你好好留在我身边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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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起床的时候,小骨坐在床边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到腰肢有一点微微的酸痛。昨天晚上的师父……很热情。
在小骨的意识里,他总是很温柔,鲜少这样霸道。
回头看了看枕头的另一边,白子画披散着一头墨发,睡得很熟、很安静。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从昨天晚上就没有松开过。
小骨微笑,贪看了一会儿师父绝美的脸。平日里,她很少有机会见到白子画的睡颜,因为他总是睡得很轻,起得也很早。大概是累了吧?本来昨天白天就忙碌,晚上还如此折腾。
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小骨有些脸热。
师父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什么事,闷闷地质问她:
“小骨,你以前在仙牢里……吻过东方彧卿?”
“咦?”努力回想了半天,小骨似乎才在尘封已久的记忆里搜索出了那些画面。早几百年前的事了,如果师父不提,她哪里想得起来?
“是啊……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小女子有点心虚。
结果从这句话起,师父的脸色就不对了:
“我要听一个解释。”
“啊,这个嘛……嗯……”于是,小骨又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奈何却越描越黑:“大概就是,他当时骗我说如果吻他就能解开舌头上的咒语,然后我就……信了……我怕他控制住我的舌头,在三尊会审的时候会乱说……所以这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很显然,小骨每次试图解释什么,总是会收到相反的效果,尤其是师父大人总能在话语间找到问题的症结。
“所以……你为了掩盖真相,不让我知道那些我应该知道的事情,而主动吻了他?”白子画捏住小骨的下巴,盯着她的嘴唇,“我那时不论怎么逼你,你就是不肯说……”
“……对不起嘛……”小骨弱弱地认错,都不敢看师父了。
“欺瞒师父在先,试图掩盖真相在后,不止选择了错误的方法,还轻信于人,把为师当初让你远离东方彧卿的话当做耳旁风……数罪并罚,你难辞其咎。”
小骨脸红地望着师父越逼越近的脸,已经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了。师父好威严啊,也好俊美……可是,咦?
在一个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亲吻后,小骨就几乎没剩下多少神智了。师父当时说了一句话,她没怎么听清,大致意思好像是:既然前事已经铸成,那他现在只好做些东方彧卿做不了的事了……大概,是这种话吧?
后来师父单手就制住她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将它们按在小骨的头顶。再后面的事,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了……以惩罚的名义,师父这次一点都不“适可而止”。
此夜漫漫,难以言表……
许久之后,绝情殿里很少出现小骨被罚抄书或者打扫的情景了,因为师父越来越喜欢亲力亲为、亲自执行。究竟是让小骨知道错了,或是求饶,还是干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白子画有的是方法和体力,因而总能自由地掌控惩罚的结果。
对唯一的徒弟这般体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小骨想诉苦都没地方去说,师父在人前又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会信。于是,她只能屡屡哀叹自己越来越不济,以前连撒娇带耍赖的,总有办法对付师父,可是如今,他只是用性感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就能让她缴械投降、心甘情愿的败下阵来,而且根本毫无反抗的机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小骨无语问苍天……同样都只成过一次婚,为什么她就常常狼狈得不知所措,而师父就能永远都把那些令人脸红的事情,做得那么自信那么从容?难道这就是千年道行和半路出家的区别?还是真如旁人所说,师父做什么事情都天资过人?
这种事情——也要比天资?
哀怨地望着榻上那沉睡的人,小骨努了努嘴,起床做饭去了。
》》》
今天白子画起得格外晚,盥洗束发后,他回到屋里去换礼服,打算尽快下绝情殿去。
小骨被自家师父放假一天,可以留在家里休息,此刻,她在庭中的桃花树前,对那只刚入住不久的彩雉产生了兴趣。
“你真漂亮。”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只羽毛绚丽的大鸟。
彩雉仿佛很喜欢她似的,一点也不躲闪,反而很享受她的触摸。
“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吧?绝情殿里已经有小蓝小红小白了,山谷里还有哼唧兽,不如你叫吱吱?”她故意开玩笑道。
那彩雉对这个名字很有微词,尖声叫了几下,啄了啄小骨的头以示抗议。
正嬉笑着,小骨突然就感觉到绝情殿外围的结界,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是……被不动声色地被撤去了?
此时,儒尊笙萧默正从空中飞落到殿门前,他愣了一下,似乎也对此颇觉意外。
“儒尊早!”
“千骨早!师兄呢?”
小骨指了指屋内,笑着说:
“马上就出来。”
今天白子画难得迟到,虽然离各门派践行还有一段时间,但摩严仍然有些不放心,故而派笙萧默过来寻他。儒尊看了看千骨,见她颈间微微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红印,对个中原因自然是心知肚明。
“那我进屋看看他。”知道千骨一向脸皮薄,笙萧默也不好拿这件事打趣,他收敛起目光,笑得一脸讳莫如深,径自往屋中去了。
小骨眨了眨眼睛,正在寻思着儒尊刚刚那个有点玩味的笑容……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啊?
就在这时,绝情殿外围的结界又产生了一阵波动。咦?今天倒是很热闹,怎么访客也是接二连三呢?
有些好奇,小骨抻着头,朝门口的方向瞧了瞧,结果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杀姐姐?
“小不点!”
只见杀阡陌穿着一身清爽的便装,长发整齐地绾在脑后,他腰带间随意地别着几支鲜花,有如天仙下凡一般地凌空飞来——
这大清早的,天际的晨光云霞灿烂夺目,六界第一美人如此妖艳瑰丽、猝不及防地出场,小骨一不小心被扑面而来的美色晃了眼。
直到七杀圣君落在庭中,小骨还是有些痴痴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唔,杀姐姐,你今天真美!”
见小不点这么神魂颠倒,杀阡陌很是得意。他掩住嘴巴笑了笑,说:
“那是自然,既然要来见你,我必定是要精心打扮一番。”正说着,他从腰间摘下一朵盛开得最美的牡丹,随手插在小骨的发髻上。
“小不点,你气色真是不错。”
见柔嫩的花朵映着俏丽的脸庞,树上的彩雉也跟着叫了一声,似乎也赞同这个观点。杀阡陌斜睨它,上下打量了一番,评头论足道:
“哼,白子画养的鸟,论等级、品相、血统,比我的火凤差远了。”
彩雉闻言,很是不满,竟瞪了杀阡陌一眼。杀阡陌得出一个结论:此鸟居于绝情殿,果然跟它的主人同仇敌忾……
如此,这一人一鸟,看对方很不顺眼。
正在当下,白子画和笙萧默从屋里出来,忽然迎面撞见七杀圣君,两人脚步一顿,皆是惊愕。
长留上仙一早便感应到火凤在附近停留,知道大概是某个麻烦人物要来了。念着上次在巫鹏的人情,白子画刻意削减了外围的结界,打算放他进来。却没想到这样不巧,竟然就这样在门口遇见了。
杀阡陌也一愣,平时他每次来看小不点,都挑白子画离开的时候。他哪里想到,今天他走得这么晚?
四个人,八只眼睛……十分僵硬地对视了一会儿,气氛霎时间尴尬至极。直到彩雉鸣叫声起,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
“呃,那个……师兄?”
“什么?”
“今天风和日丽,真是个好日子……我们快去大殿吧。”笙萧默装作自己眼盲。
“哦,是啊……走吧。”白子画默默配合,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
于是,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硬是假装没看见活生生的杀阡陌,径自从绝情殿的门口走了出去。
这什么情况?作为一个惊为天人、艳冠六界的大美人,就这样被忽略了?杀阡陌难以置信,搞不懂这是唱的哪出戏。
小骨的目光跟随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整个人早已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