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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走火入魔[修] ...

  •   晨曦透过卷帘的缝隙,暖暖地洒在室内的地板上。
      昨夜折腾半宿,秦昱好不容易才从那人的嘴里抽回自己的手指,情急之下便拿宁相无带来的鱼干塞住她的嘴巴,于是那条鱼干就这样进了她的肚子,看得秦昱心惊胆跳,本想弃床而去,不料她却又念起了猪头肉,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闻来闻去,口里念念有词:今天吃饱了,留着明天吃……
      秦昱想逃跑,但他做不到,因为心爱的头发正被人攥在手里,整个脑袋动弹不得,不被当成猪头肉啃,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莫晓风。
      秦昱的体质非同常人,从子时到天亮前的一段时间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即使是一只蚂蚁都能将他绊倒,何况莫晓风还吃掉了一整条大补内力与气血的眠鱼干。
      直到后半夜,秦昱方才认命地停止挣扎,然后便开始思索,光从身体来看,是无法确定一个人是男还是女的,因为这世上有一种药,名叫阴合散,男人吃下后外形和女人并无二致。如果宁相无在,只要让他把一回脉,真相便会大白。
      想了许久,终于敌不过困意,陷入沉睡时,那人的手似乎也渐渐松了开来……
      秦昱翻了个身,只觉得腰酸背痛。慢慢睁开眼,转头看看自己的床以及在床上睡得很是凌乱的那个人,“什么时候被踹下来的?我居然睡得这么死。唉。”
      “少爷,新衣做好了。”当翎儿手里托着一件折叠整齐的锦袍,推开少爷的房门时,一张嘴巴差不多可以塞进一只鸵鸟蛋。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昨日背回来的人占着少爷的床,而本该睡在床上的少爷此刻却在地上?翎儿脑子一片混乱,待定下神来,才慌慌张张地向地上的秦昱奔了过去。

      “不是吧,他欺负您?”翎儿寒死,总觉得这回是引狼入室了。
      “没有。”那种事,秦昱怎肯承认。
      蓦地,床上的莫晓风一脚将被子踢下了床,只是,仍没有要醒的意思。
      翎儿想去叫醒她,被秦昱拦住,摇摇头:“算了,让她再睡会。”
      他将被子抱起放回床上,心想,昨晚自个就是这么下的床吧?
      秦昱打了个呵欠。
      “替我更衣。”
      “是,少爷。”翎儿将新衣展开,仔细地替秦昱穿上,一边追问:“可是那人怎么会睡在您床上?他身上的迷幻散已经解了?”
      秦昱抬起双臂,理了理袖口,无奈地叹道:“就是没有解,她才会当这里是她的房间。”
      翎儿皱眉:“那您就由了他?”
      秦昱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歪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明艳的华丽,似乎一直都很合适自己。
      “这袍子怎么才三天就做好了?”
      “云绣坊的当家亲手做的,您说能不快吗?她今个一早就叫人将袍子送来了。”翎儿半捂着嘴,笑得贼:“少爷,上官云裳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是看到您爱脸红,还真是好笑。”
      秦昱敲他脑袋:“胡说什么!”
      替少爷穿戴完毕,翎儿赶忙去升起卷帘,推开窗户,将秦昱的身姿笼入金色光辉中。明艳朱紫,云霞艳锦。一如人间神祗。
      翎儿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明媚,他笑嘻嘻地道:“这世上肯定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把这件衣服穿得比少爷好看。”
      秦昱坐在窗前,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翎儿执起木梳,小心翼翼地替他梳发,可越梳眉头皱得越紧。
      “头发怎么打结了?”
      秦昱讪讪然,说:“头发晚上在打架。”
      翎儿一脸黑线:“看起来蛮惨烈的。”

      莫晓风醒来时,秦昱正一杯香茶,一卷书,靠坐在椅上看得入神。她将打了一半的呵欠咽了回去,然后怔怔地与他对望。
      秦昱放下书,起身,动作轻而雅致,晨光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如同最别出心裁的点缀,脸上的暗紫纹络一如野紫藤栩生,华丽的妖冶,令人不可逼视。
      秦昱是个异类,不同于任何人的异类。

      白昼与夜晚,不管是身体还是思维,皆被分割成两类,也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而且到了无药可医的境界。晚上还算好,若是白天,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算希奇。
      他会安安静静呆上一整个下午,琴棋书画舞,这些都只是他玩剩下的东西,他通常会一边下棋一边作画,一边抚琴一边看书。
      当然,这些还说明不了什么,能说明问题的一般是下面一些情况。比如,他如果决定走直线,就绝对不会绕一点路,若是轻功能对付过去,便用轻功,如果不行,他干脆叫人拆了前面的东西。如果他看哪个湖不顺眼,转眼他就会让人填了它,而下人对此事基本上都是阳奉阴违,毕竟他只用一个转身的时间,就会将它忘个一干二净。

      这么看来,莫晓风作为“有趣的人”被他带回府上也实在算不上是新鲜事了,偏偏莫晓风又不单单是一个“有趣的人”,更是秦昱多日来耿耿于怀的釜国信王爷风莫里。对待“他”,秦昱自然要比平时严肃认真一些。将麒麟令牌凑到莫晓风眼前时,秦昱眸中不带一丝波澜,习惯的慵洋神态也藏得很好,只是说话的语气倒有点像公狐狸,明明是因为不知道才要问别人问题,可听那意思就像他已抓住了你所有的把柄,你招不招吧。
      “那个,刚才问我什么?”莫晓风抬头,她刚刚一直在想,春去为什么会抱着书在看,这对她来说太难理解了,因为四侍是她见过的最不喜欢读书的人。
      秦昱勉强地回过头叹了口气,然后干巴巴地重复。
      “我说,王爷你的令牌掉了。”
      “这个?”莫晓风指指他手上的令牌:“不是黄金糕吗?”
      秦昱眉头皱了起来,好想欺负她。
      “那你要吃吗?”
      “嗯嗯。”莫晓风接过黄金糕,用力咬了一口……
      转眼就后悔的秦昱抢都来不及。
      “嗷——”莫晓风捂着嘴掉眼泪。“春去啊,这糕硬得可以砸人了。”
      秦昱无语了。
      莫晓风讪讪然将黄金糕还给秦昱,回头跪在床上摸索了半晌,终于从枕头底下抽出了裹胸用的帛布。
      秦昱一张脸变得快,声音也变了调儿。
      “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莫晓风回头反问。
      秦昱皱眉道:“你自便,我出去。”
      莫晓风举起拿东西的手,有些为难:“可是……”
      秦昱人已经到了门口。
      “平时都是你们帮我缠的啊。”莫晓风对着那个正跨出门坎的背影说。
      门“嘭”地关了起来,秦昱消失了。
      莫晓风莫名了半晌,缓缓缩回手。

      清早便这么耗了去,刚吃完早点,莫晓风便问起其它人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着人,秦昱说他们出去玩了,要到晚上才回来。莫晓风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信了,于是乖乖呆在天凤居里等人。秦昱并未借迷幻散来套她的实话,要揭开真相的谜底何必急于一时,在他看来,过程远比结果来得更为有趣。
      碧湖中央凤琉亭内,半人高的金色香鼎乍看惹眼,徐烟袅升,淡香萦绕,七名白衣侍女托盘伺立。秦昱半倚在靠椅之上,一手撑于脑侧,一手执杆,悠闲垂钓。那些侍女手持七种不同的鱼饵,用它们来钩引不同的鱼类,似乎要比单钓一种有趣一些。秦昱钓完一条,口里念着鱼类的名字,一旁的侍女立刻换上相应的鱼饵。
      秦昱的爱好,向来都是如此恶趣味,府里的人自是见怪不怪了。

      “大公子……”一侍女小声提醒显然处于失神状态的秦昱:“咬了咬了。”
      钓竿微颤,水面漾起涟漪,鱼儿一个摆尾,欢快地逃了。
      秦昱怔了会,道:“收了吧。”
      侍女上前收好鱼杆,从储鱼的水罐中捞出一条最大的放进另外一只水罐里,然后将其它的统统倒回湖中。
      “大公子,这鱼怎么烧?”一侍女轻问。
      秦昱丢了些鱼食入湖,八方鱼儿汇成锦簇,摇尾争食。
      “就做蜜汁鱼脯。将鱼肉切成粗丁状,放油锅入炸松,待到浮起时,再炸一次。将油滤尽,加入水、糖、盐、酒、甜酱,用小火熬几分钟,见糖汁变浓时放入鱼丁挂上汁,撒上芝麻,就可以了。”
      “是。”说话的侍女抱着水罐下去了。
      “小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那方翎儿已踏湖而至,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道:
      “少爷,你快去厅堂看看吧,乱套了。”
      秦昱蹙眉,这孩子就是喜欢拿袖子擦汗,屡教不改!
      “怎么回事?”
      “那个张蜜儿杀、闯进来了。”
      秦昱卷起宽袖,扶着脸看他:“嗯,那又怎样?”
      “她挟持了宁相无那笨蛋……”
      “等等,你说谁?”秦昱打断他。
      “宁相无啊。”
      “他们怎么会搅在一块的?”秦昱再次蹙眉。
      翎儿摊摊手道:“下人说他在大门口鬼鬼祟祟了半天,不知想干什么,正好那个张蜜儿来了,顺便就逮了他闯了进来。”
      “然后呢?”
      “张蜜儿说,要是不交出那个被我们带回来的公子,她就划花宁相无的脸,让他做不成玉面蜘蛛……”
      秦昱寻思着,那不就得改名花面蜘蛛了么。
      “随便她好了。”他无所谓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啊。”翎儿抓抓头:“可宁相无说,如果他的脸花了,以后就拿三仙草给少爷当宵夜吃。”
      “奸人!”秦显长眉怒挑。
      “还有,密探来了消息,说釜国皇帝昨天离开了皇宫,去向不明。”
      “难道和那人有关?”秦昱若有所思地望向天凤居。
      翎儿自知道那被他们抢回来的人是釜国信王还是个女的后,就一直很兴奋,他小声问:“少爷,昨晚你们有没有……”
      还没说完,立刻被赏一毛栗子。翎儿揉着脑门,问:“那少爷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
      秦昱答非所问:“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和亲是有趣的事。”
      “有趣……”即便是经过千捶百炼的翎儿在听到这种话时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秦昱又赏了他一个毛栗子吃吃。
      “去看看奸人。”
      莫晓风一人在房中并未闲着,双腿盘起,端坐在床上,心中反反复复地念起天女散花的九章口诀。
      一般来说,练习一门武功定是从易入难,自浅到深,天女散花一共有九式,第一式最易,第九式最难。以前正牌王爷风莫里都是突破一式再练下一式,练到第七式便已至极限。四侍拿秘笈给莫晓风习练时,基本上就照着以前风莫里的练法教她。虽然偶尔能在误打误撞下使出一式以上的招,但因为火候不到,往往只是放着好看。
      莫晓风脑子里飘过的心诀跑马灯似地乱搅一通,好不容易拼凑起来,却是倒过来排列的,只因中了迷幻散,她对此浑然不知,并照着心诀开始练功,巧得是,这套心诀倒过来念居然也说得通。
      大半个时辰后,莫晓风突然觉得浑身燥热,体内似有多股真气来回穿梭,不得消停,但她仍未停止练诀,反而迎难而上,固执不已。又过一刻时辰,全身的皮肤竟似煮虾般红透,她闭着眼睛未能发现,钻牛角尖似地跟那心诀斗着。

      此时,正是张蜜儿上门要人之际。秦昱到了大堂,果然看到宁相无被那恶女一把攥着,身后挤了一堆人在那推推攘攘,仔细一看,方知是自家侍卫与张蜜儿带来的侍卫搅和了起来。主人不发话,谁都不甘示弱,但也不敢用强,毕竟这里是太守府,搞大了就不好看了。
      秦树仁有公务,早早就出了门,所以没让他赶上这事,但他事后绝对要庆幸自己走得及时。张蜜儿的父亲张青艾与秦树仁同为釜国朝廷三品官员,论交情倒也不浅,但两人都有一个共识,凡牵涉到晚辈之间的闹腾事,一向是能避则避,谁让秦昱与张蜜儿都是打不得也骂不得的主呢。
      宁相无一看到秦昱,就知救星来了,手上的扇子也玉树临风起来,“你看正主已经来了,就没我啥事了吧?”
      张蜜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恶声道:“少废话,再笑得这么□□,我现在就弄花你的脸!”话说着,作势抬起了五指丹寇,利爪凛凛逼向那张俊脸。宁相无赶紧拿扇面一挡,闭嘴收笑。你滴胸,敢说我□□!哼,下次带点□□给你尝尝,看看到底谁□□。
      秦昱扬了扬袖,身后的白衣侍女立刻忙开。有人开始清场,将一干侍卫赶出大堂外,负责秦昱座椅的从内堂抬出一张做工极精致的雕凤红木椅,朝南而摆,并铺上松软的狐皮毛毯。秦昱施施然入座,专为他准备茶水的侍女将刚泡好的大红袍端了上来,随后掏出一把玉制小扇,慢慢扇着,给茶水降热,然后以手背试温,最后才将茶杯递到秦昱手上。两个头扎紫色丝带的侍女自内堂走了出来,一人手捧银色雕花盆,里面装着薄荷水,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洒,浸在薄荷水中,然后扬手洒于空中。
      张蜜儿心里呸了声,敢情他当自个是皇帝呢。
      洒薄荷水的侍女已经挪到她面前,还算客气地打招呼:“请让一下。”
      张蜜儿杏眼一瞪,瞧瞧,这都什么人,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下人,没见她是来砸场子的?她凶道:“滚一边去!”
      侍女恭谨地颔首。
      张蜜儿只当她是怕了,昂起螓首,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
      侍女抿唇不语,忽地扬起手,冲着张蜜儿那张明艳的脸蛋一阵挥洒。张蜜儿让薄荷水淋了个始料未及,忍着要杀人的冲动,硬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来:
      “小贱人,活得不耐烦了?”
      洒水侍女面不改色道:“对不住,大公子最受不了狐臭味,这薄荷水正好可以掩盖那味儿。”
      “放肆!”
      张蜜儿凶神恶煞地推开宁相无,正想一掌挥向那不知好歹的侍女,宁相无却像软骨头一样弯了过来,正好挡在人家面前,只见皓齿明睐,对她闪着眼道:“美女动口不动手。”
      五根手指嘎嘎作响,硬生生地转了方向,狠狠地揪住软骨头的领子。宁相无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张蜜儿一张脸已经阴转暴风雨,眼见自己的脸就要被那利爪蹂躏……
      张蜜儿只觉得手上一轻,转头一看。衣服还在手上,而人已躲到了一边,光着上身抱着柱子颤栗。放眼望去,肤色瑰丽,活色生香。
      “金蝉脱壳!”
      张蜜儿鼻血都出来了。

      秦昱阖上眼,拍了拍额头,忽然站起身,一甩袖,往大门走去。
      “少爷?”翎儿察觉有异,跟在他身后叫了声。
      秦昱轻吐四字:“是调虎离山。”
      张蜜儿摇着狐狸尾巴,在他俩身后笑得猖狂得意:“可惜,为时已晚。”

      一杯茶的功夫可以做很多事,比如上完茅房然后杀人再救人。
      有人想尖叫,唐夏只能放倒那个倒霉的侍女。
      足有半个巴掌大的蓝色迷蝶从天凤居的窗外飞了进来,在莫晓风身边绕来绕去。接着,一身劲装的唐夏一个漂亮的跃身,从窗口潜进了房间,在地上滚了两下,挨着地面观察了须臾,确定没有看到人脚才站直了身子。
      “王爷?”唐夏头皮一麻,飞身扑向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不停抽搐的莫晓风。
      翻看瞳孔,探鼻息,掐脉搏。唐夏倒吸一口气,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莫晓风竟会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他连点了十二道穴,才将势头暂时缓住。将她身上的脏衣服扒了下来,用干净的地方替她擦嘴,然后穿回原来的衣服。一转头,发现王爷的令牌竟然就搁在桌上,来不及多想,收好东西,抱起莫晓风跳窗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走火入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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