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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姐妹情深 ...

  •   太后把屋中伺候的人全数喝退,屋中只留下皇后与自己。『畜生!还不跪下?!』太后的一声冷喝,吓得皇后急忙双膝跪在地上。
      『你的胆子腻大!竟敢残害龙裔,若被皇帝知道,我蒲察氏一脉将尽数毁在你手上!!!』太后把茶碗扫到地上,温热的茶水溅湿了皇后的明黄彩凤锦缎,还洒了一地的茶叶。
      『太后息怒,儿臣不知太后为何如此动怒。』皇后低着头好生劝解。
      『哼!哀家知道庄贵人不喜猫儿,你却命人在大路上以口技召唤发情时期的猫儿,庄嫔害怕只好抄小路迅速回宫。不要惊奇哀家为何知道,哀家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懂得自是要比你多。』这段日子庄贵人每天三次前来请安,她与她言谈间便能套出一两件鲜为人知的事儿,她虽不欢喜庄贵人的娘家可念在尚未出声的孙儿份上还是默许了她的身孕。『哀家还没下手,你倒是事事争在前头。想必他日,你也会对哀家下得了手。』
      『』
      皇后显然被心如明镜的太后问得语塞,可她分明记得太后曾感叹过庄贵人娘家出身不好,封个嫔也算是到头了。
      『如今你已下手,哀家怎也得保全你,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蒲察氏一脉的荣华富贵。哀家听闻皇帝如今较为喜爱菀贵人,若你装作大度晋她为嫔,皇帝也许会对你近乎一点。』太后深知皇后的心肠歹毒,可现在与她撕破脸岂不是让皇帝有机可乘剔除蒲察氏。两蚌相争,渔翁得利之事,渔翁怎也得是她而不是皇帝与皇后。
      『可这菀贵人是十三王爷的养女』皇后心中大为不惑,何解太后会提议把死对头的人提携。
      『就因为她是我的死对头,这才显得皇后你深明大义,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太后冷冷道,『要对付你的敌人,你只需将她捧得越高这样才能让她跌得越低,永无翻身之日。』
      皇后辞别太后便坐上凤撵回东内苑的清宁宫,当她踏进清宁宫宫门,高无求即可上前请安。『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已在清宁宫等候多时了。』
      皇后的清宁宫虽不似皇帝与太后的宫殿般金雕玉砌,但也是典雅别致多以朱红为主。花厅内,訾陵坐在长塌之上,手中捧着皇后这些天都在阅读的诗集。
      『太后知道了庄贵人的事儿。』訾陵用的是肯定句,太后在后宫的枝枝蔓蔓甚多,很多事情也是瞒不过她的。『朕听说太后对你大发雷霆,太后老了以后这些小事儿就不要让她老人家操劳。』
      『臣妾遵旨,不知皇上是为了何事而来?』皇后自问皇帝除了例行公事,往常是绝少为了私事来找她的。
      『后宫总是是非不断,朕想来兴许与朕忽略了她们有关。朕打算撤了贤妃协理六宫之职,改由德妃协理,同时晋德妃为德贵妃。晋华嫔为华妃,晋菀贵人为嫔,为玉华宫主位。你意下如何?』訾陵手执皇后的手道。
      『要不也把现有的答应、常在也晋封几个吧?菀贵人荣登主位,臣妾以为沿用闺名为封号倒不成个样子,不如请皇上择个吉字?』皇后想起太后的吩咐,顺势提倡大封六宫之事。
      『林虑懿德,非礼不处就赐封号:懿。』訾陵思索了许久,想起初见菀时的情景,她最吸引他的是那份不卑不亢。
      『皇上取的字极好。』皇后赔笑地说,『这些年得宠的有官女子兰英、绘答应、通常在,臣妾斗胆恳求皇上晋她们一级以示嘉许。』
      『准!』訾陵点头答应。
      这夜他没有免了膳牌,反倒是留在皇后的清宁宫中。皇后受宠若惊,多少年夫妻二人过得形同陌路,为了保持皇后的气度,她甚至不能主动去找訾陵。
      当訾陵与皇后同寝在龙凤呈祥的被褥中,皇后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帝后大婚之夜。那天两样不过十三四岁,同样青涩的两人几乎是在嬷嬷的指导下完成第一次洞房花烛夜。如今两人早已携手过了八个春秋,皇后甚至忘记从何时开始自己变得越发不像原来的自己。
      久违的亲昵让皇后喜极而泣
      晋封当天场地设在无极宫内的麟德殿,皇后一身明黄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德贵妃一身杏黄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华妃一身赭色缎绣彩云蟠龙纹吉服,菀一身绀色缎绣八团夔龙纹吉服,通贵人一身藕荷色缎绣四团夔龙纹吉服,绘常在是一身豆色缎绣八团花纹吉服。除答应及官女子无吉服外,其余人等都按自己的等级穿合适的吉服出席。
      訾陵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皇后身边,高无求先是宣读册封德贵妃的册文,皇帝赐贵妃金印蹲龙纽,平台,方四寸,厚一寸二分。其次宣读册封华妃的册文,皇帝赐妃金印龟纽,平台,方三寸六分,厚一寸。
      册封大典完毕,帝后在麟德殿设家宴庆祝。皇帝右下方第一排依次是德贵妃、贤妃、淑妃、华妃,第二排依次是荣嫔、嘉嫔、良嫔和菀,第三排是贵人,第四排是常在答应官女子。
      贤妃被撤除协理六宫之职,人也显得收敛了不少,今天她一身赭色缎绣彩云蟠龙纹吉服,头戴珍珠翡翠装饰的半钿倒是显得素净而落落大方。
      菀看到十三王爷一身王爷的朝服端坐在皇帝的左下方第一排的头一席,依次的是皇帝的兄弟,之后是堂兄弟等。许多郡王、贝勒、贝子更是带着嫡福晋前来参加这次的家宴,十三王爷没成亲所以只有孤身一人前来,将到而立之年的他容颜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他依旧是那位云淡风生、处事不惊的十三王爷。
      今日的菀身穿绀色缎绣八团夔龙纹吉服,头上戴的是点翠青鸾珠钿。十三王爷似乎也瞧见了她,只见他举杯轻点头,菀不敢有过多的回应。
      嘉嫔的一曲《霓裳羽衣舞》让人彷如坠入仙境般迷幻,嘉嫔的舞衣是效仿敦煌飞天仙女的服饰,加上她曼妙的身姿,宛如唐明皇的杨贵妃再生般。
      嘉嫔一曲既罢,惹得在场的人拍手称号,訾陵欢喜地赏了她一支翡翠如意簪。嘉嫔也不贪功,她娇笑着说:『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是雕虫小技今天借了酒劲才敢班门弄斧。臣妾这小女儿态的舞蹈想必也闷坏了几位亲王,臣妾斗胆欲请懿嫔妹妹为在座献舞。』
      『嗯,准!』訾陵看着菀满眼欢喜的,他认为菀今天能显示自己的才艺也不枉他对她的溺爱。
      菀有些为难,她的舞蹈比起后宫妃嫔简直不可一提,可如今她被嘉嫔摆了一道,若不上台献艺他日只会沦为他人笑柄。菀优雅地站起来,点头答应。素心扶着她到了偏殿更换一身英气的军装舞衣,她挑了对剑准备舞一段《赵子龙单骑救主》。
      鼓声一响,席间的窃窃私语的人顿时闭了声。鼓声再响,菀一身英气登场,此时响起一段密集的鼓声,只见菀手中的对剑折出冰冷的寒光,刀光剑影间只见她眼神凌厉逼人,彷如身处十万精兵包围之下。
      《赵子龙单骑救主》比起寻常的剑舞更讲究身法之矫健,眼神需与手中挥动的剑形成组合。菀自幼习武对于剑的使用更讲求腕力而不是臂力,故此她的举手投足间透着阵阵英气。
      贤妃扭头剜了身后的嘉嫔一眼,责备嘉嫔的办事不力,嘉嫔低着头不敢细看贤妃。原本打算让菀出丑的两人不料给了菀一个展示的机会。
      『阵变龙蛇活,军雄鼓角知。今朝重起舞,记得战酣时。破虏行千里,三军意气粗,展旗遮日黑,驱马饮河枯。』贤妃举杯喝了一口酒,口中淡然地唱了几句姚合的《剑器词》。
      『古人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有贤妃效仿东吴都督修以德行,着实乃皇上的福泽延绵。』皇后恭维地举杯向訾陵敬酒一杯。
      在场众人纷纷伏地三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訾陵一脸笑意让众人起来,菀感觉皇后和贤妃的争斗已然白热化,两人只要逮到机会便会一较高下。今天的贤妃不知葫芦里头卖什么药,皇后把她比喻为不好学的吕蒙她也没有立刻反驳,反倒是陪着皇后讨好訾陵。

      自菀成了玉华宫的主位,玉华宫亦不似从前般冷清。訾陵三五不时便到玉华宫闲坐片刻,连带着玉华宫内的慎常在、通贵人及绘常在也因此分了一杯羹。訾陵喜欢慎常在的手艺,慎常在很快便晋封为慎贵人。
      这天慎贵人一早独自提着篮子来到御花园采摘新鲜的花瓣备用,她低着头弯下腰仔细筛选可用的花朵,不知何时此地站了两道人影,两人的过于专注致使他们没有留意花丛中的慎贵人。
      一个头戴孔雀翎,身穿石青色云缎翦绒缘,前后方襕行蟒各一,腰帷行蟒四,中有襞积的二等侍卫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绘常在一身月白色云缎,头上以两把头簪绢花,她一脸不忍地看着那个侍卫。慎贵人留意到那个侍卫的左手有白色绢布包扎的痕迹。
      『适才多谢你救我一命,若不我早已坠入荷花池中。』绘常在冰冷的脸上缓和了不少,那种冷冷清清的脸难得有了温度。
      『小主客气了,卑职不过举手之劳。』那个二等侍卫仍旧是低着头,恪守自己的本职。
      『莫纳格大哥心中还有气那也是应该的。』绘常在叹了一口气,『绘云自知再多的言辞也不过是狡辩,事情的始末绘云早已告知于你。今日的绘云不敢奢望你的谅解,只是绘云从没想过攀龙附凤。』
      『小主言重了,小主今天能平步青云实乃小主的福分。』那个唤作『莫纳格』的二等侍卫口中的话尚未说完就招来绘常在的巴掌。
      一段沉默后,莫纳格仍旧是跪在地上不说话。绘常在则是僵在原地不敢造次,她竟然打了他耳光
      刚才一巴掌吓得慎常在倒抽了一口气,这一无声的惊喘声惊动了跪在地上的莫纳格,他脚尖点头一跃到慎贵人跟前。慎贵人惊恐地盯着跟前这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来不及惊叫就被他硬生生地扳断了脖子无声倒下,绘常在急忙上前拉着莫纳格的手。
      『你为何要杀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绘常在虽与慎贵人同一屋檐下,可两人鲜少有往来,一来她是皇后的人,玉华宫中的人都提防着她;二来她是宫女出身,身份要比她们低下。
      『你可知她听到了多少?你我都是奴才又岂会不知后宫听风便是雨?若要保命不狠心怎能生存。』莫纳格狠狠甩开绘常在,『你装作无事般回宫去,我自会断后。』
      绘常在点点头急忙离开,莫纳格把慎贵人尸首的关节处逐一打断,随后扛着尸首跃到后宫偏僻的水井处。他推开盖在上头的大石块,把慎贵人的尸体扔进水井再重新盖好大石块。
      绘常在心慌意乱地快步走回玉华宫,由于过度惊吓她走起路来步伐不稳,在玉华宫门前她深呼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且说菀从清宁宫回来后便坐在延晖殿内等候慎贵人,听素言说今天一早慎贵人便提着花篮子前往御花园采摘新鲜花瓣备用。菀看了珍宝阁上的木质浑天仪,慎贵人离宫已有两个时辰之久。慎贵人鲜少会如此,她今天连到清宁宫请安一事也忘却了。
      『你家小主尚未回宫?』菀坐在长塌上仔细问素言。
      『回懿嫔娘娘的话,慎小主今天一早便命奴婢把浣洗的衣服送去浣衣局,自己则提着花篮子去御花园。』素言跪在地上回答。
      『荒谬!本宫今天便是途经御花园回宫的,若慎小主在何以本宫会遇不上?』菀今天便是自御花园回来,本打算在御花园陪伴慎贵人,却一路上也不见她的影踪。
      菀隐隐觉得慎贵人也许遭遇了什么不测,可她不见踪影也不过是两个时辰,也许她跑到别的哪处了吧。
      绘常在深知承晖殿发生何事,可她硬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出岔子。通贵人把玩着珐琅护甲,『真是姐妹情深呀,不就是不见了几个时辰至于这样么。』
      绘常在心虚不敢回答,慎贵人不知被埋尸何处?她假装认真地翻页看书,看上去如往常一般,通贵人似乎也习惯于绘常在的不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菀越发坐得不安稳。绘常在坐在延英殿的花厅内,双眼不自觉地盯着延晖殿内走动的人影。
      晚膳过后,菀仍旧留在延晖殿的花厅内等候。素心看不下去,只好上前请示。『若娘娘不放心,要不我派人通知皇后。』
      『嗯。小宁子,速去速回。』
      菀唤来小太监前往清宁宫通传,慎贵人不见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内廷。经过侍卫连夜搜索只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找到洒了一地花瓣的花篮子,慎贵人就如凭空消失一般。皇帝与皇后同坐在无极宫内的养和殿中,养和殿乃是历代皇帝的寝宫。
      『怎偏失踪的是赦鬼国的宗女,这让朕如何交待。』訾陵疲倦地揉着太阳穴,皇后倒是冷静得异常。
      死了一个皇帝也有太子补上,死了一个妃嫔也能有新人补上。她知道訾陵说的难以交代皆因慎贵人是懿嫔的金兰姐妹。
      『慎贵人失足坠入湖中纯属意外,且天气炎热尸首腐坏严重。臣妾以为不便让妃嫔瞻仰易容,须火速处理。』皇后小心翼翼地把想法说出来。
      訾陵看着皇后许久,皇后真的变了许多。他仍旧记得皇后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宜时,脸上的惊慌失措,她那时的双手冰冷得需要他的温暖。如今她已是闲闲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谎言,到底是岁月无情亦或是人心不古。
      訾陵吩咐高无求一切按照皇后的意思去办,他让皇后退下。独自一人坐在养和殿内静思,高无求回来时,訾陵提出摆驾玉华宫。
      当訾陵来到玉华宫,只见除主殿外东西两殿早已乌灯黑火。訾陵步入主殿,菀的脸上还挂着尚未风干的泪痕。菀抬眼望着訾陵,那一对忧伤的眼睛让訾陵倒抽了一口气。
      『慎贵人的死,朕也是痛心疾首。』訾陵坐在菀的身旁,他主动执起菀那双冰冷的手。菀低头听着他的话,泪水漱漱留下,滴在訾陵的手背上。
      菀无声地抽泣,慎贵人昨天还是好好地与她一并坐在长塌之上绣着荷包,慎贵人说过也许皇上早已有无数的荷包,但她介意皇上的箱子里没有她的荷包。
      在玉华宫延晖殿内无宠的日子里,她和慎贵人曾同裹一被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在寒冬中相互依偎,相互希冀着何时得到皇上的青睐。可如今她惨遭意外,而她却不能尽一份孝心为她拜祭,她如微风般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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