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枕檀痕涴》陈家二货

15、试探

　　天气愈发冷寒，夏日茂盛的枝叶已是纷纷飘落，每日里东宫的侍女们，都要起得早早的，清扫殿前，亭廊里的残叶子，也是恼人。在适宜的气候里盛开的大红牡丹，因太子妃的喜爱，原也成了东宫里的一景致，如今也凋落了个干净，倒还有一株，是太子在天气愈冷时，让人移种在了温房里，这才得以存活。凄冷，萧条，个个缩手缩脚，在走廊里抖抖腿，似乎成这座金色围墙里的常景。
　　天气寒冷，萧南薰的肚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因前次动过几次胎气，如今也只好多多休养，日常若无大事，每日向皇后请完安，她便躲在内室里，同嬷嬷学做小孩子的衣裳。
　　这日，同叶重璋用完晚膳，叶重璋扶着她，裹着披风，小步走在廊道里，萧南薰微撇过了头，靠着他有力的臂膀，身子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僵硬，似乎早已是熟悉，温笑，“臣妾的肚子愈发重了，若不是劳殿下陪着，只怕臣妾又得缩在内室里。”
　　叶重璋面色温和，拍了拍她的小手，“孤若得闲，就常陪太子妃走走，太医也说，多多走动，日后生产也顺利些。”
　　萧南薰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言语，听他的意思，想必也是常询问了太医的，心下莫名，眼神随意打量了他一眼，无意就瞧见他腰间晃动的印子，打着衣料子，直直作响，眼眸极快敛净，竟下意识不敢再对上他的眼。
　　半晌，叶重璋抬眼，瞧了一眼天边明亮的月色，走廊里的另一边的前檐遮住了些光色，他的半边脸也是不辨神色，似随意，沉声道，“昨日里，宗室里拿来了宗谱，”说着，瞧了她的肚子，“这孩子应是‘晋’字辈。”
　　萧南薰听着，脸上不见诧异，轻应了声，赞道，“晋,进也。日出,万物进，这倒是个好字辈呢。”
　　叶重璋颔首，瞟了她的眉眼，自动地将大半的身子挡着了冷风，拉紧她的披风，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表情高深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孩子还有几月便要出生了，孤虽得了个好字辈，但这名字却是依旧没有取好，今日夫妻闲谈，倒也想听听太子妃的意见。”
　　萧南薰微顿，想是没有料到他竟会顾全到她的意见，瞧他的面色不似作假，微微垂头，好似认真思索了一番，片刻，微微一笑，“林虚星华映,水澈霞光净，”转身，“其中，‘澈’之一字善佳，殿下认为呢？”
　　叶重璋微拥住她的身子，瞧着她白皙的小脸上的笑意，还有眼里不经意间流露的期待，脸色有些紧绷，他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里的幽光深邃不明，淡然赞道，“太子妃好文采，这字取得好。”
　　“多谢殿下夸赞。”萧南薰眉眼里的喜色也跃出了些，想然对自己提出的这字满意得很，抬眼瞧着他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他的目光中好似有什么闪烁着，抚了抚肚子，任由着叶重璋又揽着自己回了内室。
　　待到萧南薰被叶重璋揽着在了榻上，叶重璋就道，书房中有事尚未处理，嘱咐她好生休息，带着常喜就回了自己的正殿。
　　萧南薰瞧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的不安，回想自己适才与他的对话，挑不出错处，不过片刻闪过，看着榻边的未绣完的给小孩子穿的肚兜，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倒也没有看到，叶重璋踏出殿外后，一脸的寒冰。
　　东宫书房里，昏黄的烛光散在他的俊脸上，忽暗忽明，叶重璋的目光平静地瞧着不远处那架屏风，双眸却依然浓黑得如幽深的古井，突然，外头常喜进来禀报，“殿下，那处传来的消息。”
　　叶重璋瞟了他一眼，挥手就示意他直言，常喜躬身，哑着身道，“太子妃让人多注意李翰大人。”
　　男人那深沉的眸光闪了闪，他突然重重地坐在了方椅上，语气中透着难以言喻，“是吗？”挥了挥手，就让常喜出去了。
　　太子被刺杀一案，主审是李翰，前世，李翰得了他的意思，萧家自然没能逃脱，后来，他虽是怜她心疼，向父皇求了情，但萧家仍是衰落了，这一世，他布好了局，萧家仍在，夏家倒是衰落了，而今，犯人在刑部，抄家的也刑部的人，若想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刑部侍郎李翰是个突破口。
　　她，跟他也是一样的….什么都知道…..就连儿子的名字都是上辈子的呢。
　　叶重璋闭了眼，苦笑一声，心里突然莫名疼痛，脑子里的画面再次涌出，大红的喜服，她嫣然的笑脸，凋落的牡丹…，她的哭泣，…还有，是漫天漫天的血色，以及她躺在榻上的苍白得透明的脸色，..
　　时雨……，你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