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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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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刻,外头便来人禀报说是太子爷来了。萧南薰方才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层层胭脂堪堪将苍白的脸色挡住了几分,硬是灌了一碗安胎药,便出殿去迎叶重璋。
“外头风大,太子妃身子不适,不必多礼。”叶重璋抬手扶起正欲行礼的萧南薰,俊逸的脸上晦暗晦明,不仔细听他的语气里竟夹杂着几分柔意。
“臣妾谢太子爷体恤!”萧南薰眼底一瞬微僵,只是转眼间便又柔和一笑,顺势依着他的手一同进了殿。
叶重璋瞧了她一眼,手上的力度不轻,萧南薰微微蹙眉,低垂着头,只觉腰间被勒得紧,有些不适。
“太子妃今日可有不适,方才听常喜来禀,今日未曾请过太医。”叶重璋松开手,拿过常喜递过来的帕子随意擦拭了手,幽深的黑眸淡淡的瞥了一眼正低着头的女子。
两人落座,萧南薰扶着萧玉的手安坐,听见他的话,瞳孔微缩,顿了顿,低眉顺耳的回了句,:“臣妾今早起来便觉身子比昨日利爽了几分,再说,姑姑昨日也病了,东宫如今内务事多,臣妾便给忙忘了。”
“殿下恕罪。”说着抬头瞧了他一眼,脸上的脸色倒是未变,稍稍安下心来,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不是自己不愿意请,只是这宫里如今被越贵妃掌权,姑姑昨夜病了的消息,今午才有人知晓,这宫里的人自己不能轻易相信,走错一步,便会满盘皆输。
叶重璋眯眼瞧着她头上坠坠的钗子,面色不改的拿起玉著,“吩咐下去,东宫上下服侍太子妃不周,罚俸禄三月,仗责十板子。”
常喜会意,低着头恭谨的应了身,“诺”,随侍在旁的人皆静谧,不敢喘气,萧南薰闻言,蛾眉深深蹙起,瞧着他戴着玉扳指的手敲了几下案桌,方欲言又忍住了几分,多年的夫妻她还是了解他的,他这是生气了?
敛了神色,静默了半分,外头的人恭恭敬敬的端来两碗参汤,萧南薰按下心思,吩咐人端上来,侧头含笑几分,“这是臣妾早些命人呈好的参汤,殿下近日主事辛苦,当好好补补才是。”
叶重璋浓眉舒缓,紧紧盯着她的神色,脸上微讶,敲在案桌上的手指微顿,又瞧了两碗参汤一眼,微微颔首,“辛苦太子妃了。”
常喜会意,忙上前来端过参汤,随侍的太监正欲用银针试毒,叶重璋淡淡瞧了他一眼,太监吓得险些抖了几分,随即低着头退下。
萧南熏神色不变,素手微微抚了抚耳际凌乱的发丝,一旁的萧玉端来了一碗参汤,萧南熏小心接过,对着叶重璋浅笑,“殿下请用。”
叶重璋接过,俊脸冷然不变,只是薄唇微勾起了几分,瞧了面前对着自己巧笑倩兮的女子一样,没有迟疑,就将参汤抿了几口,随意将空碗放置在一旁,拿起玉著就夹了她最为喜爱的蜜椒蝴蝶片放在她的碗里,温言,“太子妃也多用些。”
“诺。”萧南熏微微颔首,似有几分惊喜,夹起蜜椒蝴蝶片往嘴里请嚼,脸上笑意不变,美瞳却不可抑制地一缩,手上动作未停,将他夹在自己碗里的,都一一吃完,期间,还颇借花献佛的,也夹了他喜爱的菜品给了他,两人均少言语交谈,却多了几分融洽。
少顷,常喜就在外头禀报,“太子殿下,刑部侍郎李翰求见。”
萧南熏拿着玉著的手未顿,身子也了片刻的僵硬,敛下眸子,将适才夹起的冰晶豆腐放进了红唇,默不作声。
叶重璋俊眉微拧,显然对此时的禀报求见有些不满,瞥了身边的人一眼,看着她的反应,幽瞳里愈发深邃,晦涩不明,优雅地放下了筷子,温和地,“孤还有要事,太子妃自个好好用完膳,等晚些时辰,孤再来。”
“诺。”萧南熏忙起了身,微福身,低头浅然道。
叶重璋颔首,略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带着常喜就离开了。
萧南薰低着头,脑子里还在沉思着,倒也没有注意,见他离开了,想起刚才的来人,她自己也没有了用下去的心思,让人将晚膳撤了出去,半晌,对着身边候着的萧玉低语,道,“药效什么时候发作?”
萧玉抬头瞥了四周几眼,低头,小心翼翼道,“两个时辰之后。”说完,其实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说随小姐入宫也有十个年头了,但,这给太子下药,…..却是头一遭,若是刚刚被东宫的太监试出,那….,,幸好,太子拦着没让试。
萧南薰颔首,她的纤手也早已是一片汗渍,刚刚她也不过是在赌,赌前世他们十年的年少夫妻情谊,还好,她赢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对着萧玉轻声道,“今晚入夜之后,借机调开东宫的部分守卫,让挽兰带人在玄武门暗处躲着。”
“诺。”萧玉躬身,脸上少有严肃,谨慎,领了命,就低头出去布置了。
夜色深沉,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道路上,替代了那万家烟火。在东宫内,那一盏盏明灯,一闪一闪的,慢慢地摇晃。
叶重璋负手站立在东宫书房门口,深沉不露的内心此刻竟如东宫外的金桂树上的知了,有些烦闷,轻撇过头,微眯眼,原本愉悦的心境被他一句话破坏殆尽,锐利地盯着身边的常喜,半晌没言语,常喜早已是吓得心惊胆战,没等叶重璋哼声,径直就跪了下来,低着头,讷讷不敢再言。自己心里也是纳闷,刚刚太子爷见了刑部侍郎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生气了!
叶重璋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撇了不远处的东宫正殿一眼,收回了目光,挑了眉,从书房出来站立,轻问了一句,“第一次呈上来的大明湖蟹,太子妃没有吃?”
常喜硬着头皮,忙回道,“是。”
“多少前天的事了?”叶重璋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二十几天前,”常喜回声,但也不敢再瞧主子的脸色,颤抖着全实回了,“那次,还,还是主子您命奴婢赐给太子妃的呢。”
“是吗?”叶重璋冷冷一笑,二十几天前?,自己那时候还没有回来,这样的小事当然不会有太深的记忆,只是….,瞥了另外一旁端着的刚做好了的蟹宴,心里一片冷然,若不是自己方才一时兴起,想起她今晚上吩咐膳房煮了参汤给自己喝,心里有几分愉悦,便也想讨她开心,让人做了想送过去一起吃,哪里能无意知道这样的事情,她,竟是,二十几天前就不吃蟹?,可是,从她嫁给自己开始,她最嗜吃的不就是这蟹吗?,她诊出有孕不过半月前的事情!为何突然就不吃了?幽瞳里疑惑一闪,端过内侍手里的东西,随意就抿了下去,微顿,冷声警告道,“封住所有人的嘴,此事,太子妃那里不能听见分毫。”
“诺。”常喜忙躬身,心里也懊悔十分,都怪自己多嘴,但也不是很明白,这自己不够是说了一句‘有孕之人不宜食蟹’,这么就惹到太子了,当下也不敢多言,跟着太子就往太子妃的宫殿里去了。
叶重璋微眯了眼,瞟了半开的朱红窗前大红的牡丹花,踱着步子就踏入了东宫正殿。
萧南薰倒是浅浅含笑,让准备好了洗漱用具的内侍们站立在一旁,自己躬身亲自上前,替他除了外衣,还有一些许配饰,他温软的呼吸喷洒在小脸上,虽对他的靠近还是有些僵硬,但,却不会还像是如惊蛰了似的,熟练地替他除腰间的玉佩,正欲起身,猝不及防地就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拦进了怀里,诧异地抬头,却见他温言道,“太子妃幸苦了。”
萧南薰全身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放松身子,倚靠在他怀里,温柔地对着他一笑,微微摇头,“臣妾不辛苦。”说着,轻柔的抚摸了几下小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叶重璋挑了眉,幽暗的眸子瞟了怀里的人几眼,手上的力道略松,拍了拍她的纤手,“时候不早了,太子妃身怀有孕,早些安置。”
“诺。”
萧南薰顺从地让宫女们替自己除了外衣,还有发髻上些许头饰,从容地迈着小步子就了耳房,少许,萧南薰只着了寝衣,挥开了珠帘就缓缓地躺在了床铺的内侧,昏黄的灯光照耀在一旁叶重璋的冷然的脸,忽暗忽明,神色难辨,他瞧见萧南薰已是入了床榻,就随意地将手里的书卷扔在了桌上,踏着沉稳的步子靠近床塌,掀开明黄色的锦被,撇过头,瞧了窗台边的香炉子一眼,目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悄然闭上幽瞳,有力宽阔的手臂揽过身边的人,呼吸便慢慢平稳。
室内静谧几分,淡淡清欲的熏香充斥房内,萧南薰紧闭着眸子,莹莹烛光下略微有些红润白皙,素白的指尖轻轻抚摸在小腹上,身侧的身形微动,一宽厚的手臂伸了过来,搭在她嫩白的手背上,萧南薰微僵,眼睑微微颤抖,急促了一下呼吸,随即又缓缓平稳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挪到床里侧去。
不想,叶重璋似是无意将她搂了过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部,似是安抚,连带着语气里也有些轻柔,“睡吧。”
萧南薰紧抿着红唇,微微侧着身子由着他搂着,整个身子蜷缩在他怀里,轻轻应了声,似是睡了过去。
窗外的月光斜斜的射进殿内,床上的两人相搂着沉睡。阵阵清风吹起层层明黄色的帐幔,圆木桌上的灯烛吱吱的烧得作响。
亥时一刻,萧南薰缓慢地睁开了,轻撑起身子,摇晃了身边的人几下,“殿下,殿下。”
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轻呼了一口气,看来药起作用了,萧南薰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拿起搭在肚子上的手臂,低着呼吸缓缓地迈过他的身躯,轻着小步,慌忙的在屏风上他的御服里翻找了许久,过了片刻,素白的手掌里偷拿出了一枚明黄色的印章,肚子似是不适,轻轻抚摸了肚子,回头瞧了床上的人一眼,咬了咬牙,就朝殿外奔去。
她没有预料到,床上的人原本沉睡的人悄然睁开了双眼,幽深的眸子里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