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火流萤》urjd

7、第 6 章

　　“大玉……”阿萤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簪，“我知道大玉跑得快，你能帮我把这只簪子还给娘吗？这是她上次落的。”
　　我点了点头，转身向江夫人消失的方向奔了去。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背靠着一棵大树发楞，那种不知道看向何处的眼神空洞得很可怕。
　　“江夫人。”
　　对于我唤她，她竟一时没有反应。
　　“夫人，流萤托我将此物奉还。”
　　我拉过她的手把簪子塞进去，她才总算有了反应，猛然惊醒搬动内力振松我的手而急向后退去。
　　“你……邢千玉！……千玉？！”
　　喂，你干吗一提到“邢千玉”这三个字脸就白得跟死人似的好不好！小姐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为什么在萤儿的庄里？”
　　她片刻恢复了武林第一世家女主子的威严厉声想我喝问道。
　　“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儿子，我是被人一拳打昏然后丢过来的~”
　　“……飞火流萤，只为千玉……千玉……邢千玉……是这样的么？”
　　“喂……”
　　她这种不知是问人还是自问的语气搞得我很有一些烦乱.古娘说她可怜，我不能理解，我只知道她是一个母亲，抛弃自己孩子的这件事情我始终无法原谅。
　　“你……为什么不要阿萤？”

　　为什么不要阿萤？
　　为什么不能理解他的孤独？为什么不能体会他的无辜？为什么不能看到这样一个干净的孩子身处乱世而无所依凭的苦楚？
　　我看着面色苍白的江夫人其实真的很想像这样问问她，而话到嘴边却只剩了最先前的那一句。
　　她听着我的问话，咬住嘴唇挣扎了很久才终于无奈地笑一下说：“我……怎么会不要？可是我不敢要，我不敢要萤儿，我知道我要不起萤儿。邢小姐，你不懂的，我要不起他，他不是属于我的，他不属于我不属于江家，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邢小姐，有一天你也许……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要是在意游龙子的鬼话我只能说我不懂明白！这种事情我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阿萤现在在这里，活生生的在我身边，在可以爱的时候就要尽力去爱，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说完从她身边走过，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想起江夫人日间哀痛的眼神，很久没有入睡。阿萤抱着他的枕头敲开我的房门，那时我的鲛泪珠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指尖，夜明珠的光亮竟有一瞬间的增闪。
　　“大玉，今晚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阿萤把他的脸埋进我的怀里，让我无法看见表情。
　　“发生什么了？”
　　“房间里很黑……小六他们不会来了。”
　　我感到心里咯噔一下，秋天结束了，在没有萤火虫可以说心事的冬天里，阿萤会是孤单一人的吗？这无法逃脱的循环中，他究竟孤单一人的承受了多久？我几乎是鬼使神差地脱掉一只鲛泪珠扣在阿萤的腕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鲛泪珠在他身上却发出了不同以往的奇异光芒。
　　“……大玉？”
　　“这个送给你，什么也不要问，拿着就好。这样，就算没有萤火虫夜里也不会黑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阿萤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些温暖。那么我能做的就只有摩挲他柔软的头发，然后把他抱得紧一些。
　　“大玉……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他在清凉的月光下抬起头来望着我，声音微颤带着一种小孩子特有的固执或不安。但究竟是固执还是不安，尽管后来我无数次的回想阿萤那晚的表情，依然是没有得到答案。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面对那时候的阿萤，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江夫人要抛弃她的儿子了。因为他是如此的特别，他与生俱来的异能和自身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很容易就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一个涡旋，很容易就让所有人都将他当作世界的中心，并且甘愿随他旋转。而这个处在世界中心的孩子却又注定不会久存于世。他太完美，完美得几近破碎。所以江夫人给他的名字是流萤。

　　转瞬经年，飞火如斯，瞬逝不得流连。时间和空间在他的周围盘旋，都是如此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