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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新年 ...

  •   新年的第一日,外头就飘起了细雪。朱流云一早起来看到,笑着对陈庆鸿说可算是应了瑞雪兆丰年的景了。

      陈庆鸿懒在床上,听她这么说也笑了笑,起身洗漱去了。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必然很多人会来登门拜访,他与朱流云是一日都不得清闲的了。

      果然,早饭的时间刚过,连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陆陆续续的有各路政府官员并蓝城商贾上门来拜年了。他们大多都是由朱流云陪着说话,陈庆鸿只需在一旁点头附和,听到一两个感兴趣的话题才会多讲两句。一日下来,累得连半点精神都没有了。

      “明天你要不要回朱家一趟?我陪你。”夜间,陈庆鸿披着件大衣坐在床上看书时闻到。

      朱流云才洗完澡,浑身热腾腾的,钻进被窝里就如同一块软香暖玉一般,被陈庆鸿揽了过去。

      “你不怕又被我家人灌得不省人事啊?”

      陈庆鸿低头一笑,眼里是满满的温柔:“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朱流云眉心微动。他说这都是旧事了,可是分明是一年不到的事情而已。看着他锋利的眉眼,和眉眼中含着的脉脉情意,朱流云突然有点儿恍惚起来。

      “而且,在宴席上肯定可以看到庆婉。我有点儿想这丫头了。”他顾自地说着,又翻过一页书。

      听到这个名字,纵是有再多的情谊也化为乌有了。朱流云甜甜地应了声“好”,便合眼装作睡着,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岑雪怡出事了。家人来回报的时候正是朱家筵宴开席的时候,朱流云听了只是点点头,也不叫请大夫。

      陈庆鸿看到朱流云与下人说话,只当她是处理一些寻常的家事,谁想她回来告诉他岑雪怡因为吃了有病的鸡,病倒了。

      “那还不赶紧接回来?”陈庆鸿担心地说道。

      “她一年之期未满,接回来又冲撞了你怎么办。而且她这病传染性极强,接回来了恐怕你我都得患病,还不如在乡下地方空气清新的养着呢。”

      陈庆鸿听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不论如何,伤害自身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呢,

      朱流云见他不再追究,嘴角蕴了一丝笑。她太清楚陈庆鸿的性格了,什么恩情在自己的利益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样的人,看上去似乎是聪明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惜的是陈庆鸿他并没有匹配的智商来让他不为人所控制这一弱点,最后落得成为朱流云的提线木偶一样,言听计从。

      陈庆鸿看着低头不语的朱流云,眼里闪过一丝的无奈。他也不是十足的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朱流云的主意。但是他已经打定了心思从今往后要一心一意地对待她,报答她的宽宏大量,岑雪怡就权当是对她的赔罪礼物吧。

      宴会设在了朱海明花园里的一个大畅厅内,虽然是冬天,但四周又围了玻璃的屏风,炭火也烧得足够,席上众人就同坐在雪花琉璃世界内一般,无不称赞这心思巧妙。

      这次宴会也是家宴,陈庆婉跟她的丈夫自然也来了。隔了五六个月没见,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又瘦了点,两个巨大的眼袋挂在蜡黄的脸上,与从前的花容月貌相去甚远,朱流云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哟,婶娘您来啦。”朱流云先是看到那位老叔叔进来,才认出了陈庆婉。

      “嫂子你说笑了……”陈庆婉尴尬地点点头。

      她们二人站在这,高下顿时立现。从前的陈庆婉也是蓝城有名的美人,如今却活得如此狼狈;而痛失爱子的朱流云,却容光焕发地与她说笑寒暄,简直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到了陈庆婉的脸上。

      如果是从前,陈庆婉一定搜肠刮肚地想办法来回击朱流云。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如今的她就如同一具会行走的尸体一样,每日守着一个半截入土随时都可能会死的老头,无望地等待着自己解脱的那一日。

      这是名为封建礼教的枷锁,这是她父母亲自为她打造的牢笼,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想到这里,朱流云的笑容更加柔媚了一些。她扭头叫来朱朝熹也与她打招呼,欢喜地品尝着陈庆婉眼里的痛苦。当初她为了无聊的自尊心唆使学校里的混混绑架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害死了赫扬,如今朱流云都一一地偿还。

      没有愧疚,没有不安,只是觉得这种惩罚不够激烈而已。

      看穿了妹妹的想法的朱朝熹给她斟了杯酒,拉到一个角落里。

      “我看你刚才跟陈庆婉说话时的表情,似乎还不满足啊。”

      “怎么会满足呢。他们一家都是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嗯,你真的这么想?”

      朱流云望着自己哥哥的脸,坚决地点了点头。朱朝熹露齿一笑,将二人的酒杯又满上。

      “你有这份心就好。我怕你回去的太久,忘记了。”

      “怎么会。”白酒的辛辣在朱流云的嘴里弥漫着,一路顺着喉咙烧到肚子里,让她想起了分娩时的疼痛。

      朱朝熹喝下这些液体比朱流云熟练的多了,他摇晃着杯底的一点儿酒,抬眼环顾着畅厅内吃喝的人:“爹的身体最近不是很好,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多回来两趟吧。他时间不多了。”

      朱流云嗯了一声,观察起朱海明的脸色来。的确,是比从前的样子少了几分血色,但还勉强支撑着周旋各路亲戚。

      “你以后,不会变的跟爹一样吧?”

      “怎么会。”

      一模一样的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朱流云放心的笑了。她相信自己的哥哥,既然说到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宴会结束的时候朱朝熹亲自将他们夫妇二人送上车,看着他们的车开远了,才转身回屋里。

      他从十七岁开始就没有再在家里长久的住过了,这次搬回来也是因为母亲说父亲身上不太好了。

      好了,送走了妹妹一家,也该认真筹谋筹谋以后的路子了。父亲的时日最多剩下半年,从旧岁开始他就已经不大再打理生意,而是带着自己过一遍路子,交代一些琐事。现在蓝城的生意,十之八九都归他管了,如果能将陈家的那份家私再吞过来,朱家就真的成为蓝城名副其实的名门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朱朝熹喝过酒后的脸有点儿红。侍女悄悄地进来放下一碗热腾腾的的解酒汤,偷偷地瞟了一眼自家主子英俊的面容,脸蛋也像喝过酒一样地染上了一层绯红。

      “诶,你是许大娘的女儿,叫游儿的对不对?”朱朝熹发觉了侍女的异常,叫住问道。

      游儿见少爷这么问,忙慌乱地回了个“是”字,抱了盘子站在一边。

      朱朝熹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交给了游儿:“你把这个,拿去给大姑太太家。就说我送的,务必亲自送到她的手里,谁都不能沾,知道了吗?”

      游儿本来就红更红了,她在朱朝熹暧昧的注视下迅速地抓起桌面上的包裹,大声回答道:“游…游儿一定不负所托!少爷放心!”

      说完,就如同就义的烈士一样,唰地拉开门跑进寒风里。

      她并不知道朱朝熹交给自己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跑腿任务,她也不知道怀里的那包东西有个人人熟知的名字,叫做鸦片。

      游儿到陈公馆的时候朱流云刚换了家里的常服,在一楼的厨房里给陈庆鸿煮暖胃的药汤。颖芳进来回报说朱府那边打发人来给自己送东西,便揩了揩手上的药末子,往前厅走去。

      第一眼见到游儿的时候,朱流云差一点儿叫了出来。她长得很像以前与自己一起读书的一个女同学,那个同学哥哥一直都喜欢,只是后来得了肺痨,熬不过半年就香消玉殒了。现在看到游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想不惊讶都难。

      游儿也被大姑太太的表情吓了一跳,可是她还没有忘记朱朝熹交给自己的任务,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示意此物不得让外人知道后,朱流云挥手屏退了下人。

      “这是少爷吩咐我交给姑太太的,说是不能沾别人的手,务必亲手交给姑太太才好。”游儿将怀里的包裹交给朱流云时这么解释道。

      朱流云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神秘。她狐疑地打开了一角,先是惊讶不敢相信,待自己嗅了一口后,方才确信哥哥是将什么东西交给了自己。

      赶紧折好那个被打开的边角,朱流云将包裹紧紧地握在手里,对游儿笑着说:“你大老远的来,肯定冻坏了。喝完热茶再走吧。”

      游儿笑着答应了,红扑扑的脸蛋格外的可爱。本来打算上楼的朱流云见状忍不住停下说道:“估计从今往后啊,你的福气就到了。”

      小丫头被自己的小姐这么一说,困惑了起来。她歪着头的模样一派天真,纯洁的脸蛋上看不到一丝的阴霾。就像从前的自己,也像那个女同学一样。朱流云这样想道。

      对啊,从前的自己是跟女友们坐在河滨路上的甜点店里吃着松软香醇的巧克力蛋糕的女学生,那阵子她还欢喜于吃到的甜点,沉浸于那香甜的味道中。如今的她只怕把河滨路上的蛋糕店都吃一回,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吧。

      那种游儿脸上散发着的,纯洁得如同欧洲油画上古堡前的女子,秋千上的娇娘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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