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文氓》高高邯

68、爱情有了杂质

　　潘越冬和李青黛的婚礼订在了九月一日。在30岁的时候，李青黛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最开始，当青黛说新郎是潘越冬时，君蓝很吃了一惊。
　　“其实也不难明白。”和君蓝通电话的蝶兰说，“是苏荷月把他们撮合到了一起。”

　　晚上八点多，吃完了晚饭，君蓝在厨房里洗碗。
　　楚慕白换好了衣服，走到厨房门口，“君蓝，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去哪？”
　　“哦，下午不是跟你说，北京总社那边的薛主任要过来玩两天，本来说得明天到，结果他刚刚发短信说坐了晚上的火车过来，我去火车站接一下，安排他住下就回来。别等我了，你先睡！”
　　君蓝洗碗的手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洗完碗后，君蓝走进书房，开了电脑，漫无目的地打开网页浏览，心情没来由地糟糕透顶。
　　这时，手机响了，是蝶兰。
　　“君蓝，我到你楼下了！赶紧下来！”
　　君蓝推开窗户，看见青黛的红车停在楼下的便道上，他们两人大笑着向她招手。
　　君蓝火速地穿好衣服，下了楼。
　　“不是说婚礼的前一天才到吗？怎么提前了两天？”君蓝说。
　　“怎么说，青黛也是我们五人行里最早结婚的，当然要提前过来，陪她度过最后的单身日子。”蝶兰笑。
　　“只是可惜了青玉和荷月，来不了了！”青黛叹息。
　　“好了，结婚是喜事，不说不高兴的事。”君蓝说，“他们会替你高兴的。”
　　“我们去学校看看，好吗？”蝶兰说，“很久没回来，有点想念那里。”
　　“好！”君蓝和青黛异口同声。
　　“君蓝，你不需要和楚慕白说一声吗？”青黛问。
　　“他正好有事出去了。”君蓝说。

　　还是一样静谧的校园。
　　因为还没有开学，落叶洒满了林荫道。
　　他们三人在小湖边坐了下来。
　　“青玉，荷月，我要结婚了！祝福我吧！”青黛面对着静谧的河水说，“荷月，我……抢了你的爱人，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荷月不会的。”蝶兰说，“要是她在这儿，肯定还是那一句‘肥水不留外人田。’”
　　听到蝶兰的话，青黛和君蓝不自禁笑出声来。他们起身，漫步在林荫道上。微风吹来，空气中有茶香的味道。
　　“突然想吃蛋糕了！”蝶兰说，“我们找个地方去吃，好不好？也算是为青黛的单身生活做最后的庆祝和告别。”
　　“你还真是不怕长胖！”君蓝笑，“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蛋糕，有奶茶，有咖啡，还有茶。”

　　他们来到了“开到荼蘼”，虽然已近十一点，但于这里，却正是客满的时候。
　　见到君蓝，沈蔷薇微微有些吃惊，但随即露出一贯的笑容。
　　“雅间满了，坐一楼大厅好不好？我帮你们找一个比较雅静的地方。”沈蔷薇说。
　　“哪都行！”蝶兰说，“我们是来开吃和传递幸福的，不需要跑到雅间里偷偷摸摸。”
　　“小声点，蝶兰！你想得罪所有进雅间的人吗？”君蓝笑，“不要介意，蔷薇，我的朋友是直性子。”
　　“不会介意的。”沈蔷薇笑，“请跟我来。”
　　“我要吃巧克力夹心蛋糕。”蝶兰说。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上。”沈蔷薇说。

　　看着君蓝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得眉飞色舞，又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擦眼泪。沈蔷薇有些羡慕他们，要是怎样的友情，才能在一起，这样无所顾忌地吃与喝，无所顾忌地开心与悲伤。她望向二楼那个雅间，门依旧关着。她调了两杯黑咖啡，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条放在了其中一杯黑咖啡的下面。走到楼梯口，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了起来：万一里面的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岂不是没事找事？不通知，万一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正好被君蓝他们瞧见，岂不糟糕？也许里面的人不会这么早出来，君蓝他们三个女孩子，也许吃完就走了，这样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
　　“要是荆玉姐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就在沈蔷薇犹豫的那一瞬间，二楼雅间的门开了。那个浑厚的、带一点笑意的声音随着下楼梯的脚步声一并传了下来，“这里的蛋糕不错吧！非常适合你们女孩子的口味！”
　　“确实不错，就是价格有点小贵！”和他并肩走的女孩子笑着说。
　　君蓝他们本来是在离楼梯口最远的座位，君蓝本来还是背对着楼梯口的，可是那个浑厚的、带一点笑意的声音太熟悉了，她情不自禁地回头……
　　楚慕白看见沈蔷薇手中端着的黑咖啡的同时，也看见了朝他走过来的君蓝。
　　“君蓝姐，你也在这儿。”看见君蓝，苏航笑，“和朋友一块儿过来玩？这儿的蛋糕真不错。”
　　看见君蓝，楚慕白确实吃了一惊，他解释说，“那个薛主任，本来说九点到，结果他没赶上火车，坐的汽车过来，高速上堵了车，刚打电话说才到。我们……正要去接。”
　　“是吗？你们真是太辛苦了！”君蓝笑，意味深长地望了那个二楼雅间一眼，然后直视着楚慕白的眼睛说，“这里……还真是个等人的好地方！”
　　“君蓝……”楚慕白欲言又止。
　　“君蓝姐，我们先走了，要不一会儿薛主任到了汽车站，见不着接他的人，不太好。”不明就里的苏航，口无遮拦地说。
　　走到门口，楚慕白又回头，望了君蓝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走了。

　　“君蓝！”沈蔷薇尴尬地说，“我……”
　　“不用说了！”君蓝说，“你提醒过我的，不是吗？是我自己失了足，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君蓝！”沈蔷薇说，“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都不重要了。”君蓝笑，“那些美好的回忆已经不值得回忆了。”

　　李青黛的婚礼定在了蓝山大酒店，很隆重。双方的父母及亲戚好友大多是本市的，来的人很多。
　　所有繁琐的礼节结束后，君蓝和蝶兰跑到洗手间里抱头痛哭。
　　“今天是青黛的好日子，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对不起她？”蝶兰说。
　　“她不会介意的。”君蓝说，“有时候，结婚只是为了让父母尽快放心。可是我们两个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青玉和荷月就更别提了。
　　“她们会祝福青黛的！”蝶兰说。

　　君蓝对开到荼蘼事件的爆发在参加完李青黛的婚礼之后。
　　那天，大家一直在青黛的家里闹到了十一点多才走。君蓝开车把蝶兰送到了火车站。
　　“一定要今天走吗？”君蓝问。
　　“明天有个重要的活动需要我作翻译。”蝶兰说，“我在火车上睡一夜，早上正好可以赶上。”
　　“下次再相见，又不知是何时？”君蓝叹息。
　　“你结婚或是我结婚的时候吧！”蝶兰说，“君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楚慕白并没有背叛你，就和他结婚吧！”
　　“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知道，当初他也是真心地爱上你的。我的那个房子，已经在你名下了。是在我临走的时候，他给你过的户，按市价给的我。因为怕你不接受，所以房本放在了青黛那儿。”蝶兰一口气说完。
　　君蓝面有吃惊，却平静地说，“我会处理的！”
　　“君蓝！”蝶兰抓住她的手，叮嘱说，“不要还给他，这是你应得的。这是个现实的社会！”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害的，你放心！”君蓝笑。
　　“我……其实是希望你们在一起的，毕竟爱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君蓝，不要太执着于无暇的爱情！”蝶兰说。
　　“我知道了！”
　　目送蝶兰登上列车，缓缓远去。君蓝不停地招手，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火车的影子。她跌坐在月台上，觉得好累好累！这几天为了青黛的婚礼，跑前跑后，回到家都已经很晚了；楚慕白接待那个薛主任，也是每天喝得晕晕乎乎，直到很晚才回去。累极了的两人，谁也没有心情和体力再去吵架。
　　忽然间，全忙完了，君蓝又想起了那件事。原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却感觉心口那么疼。想起蝶兰的话，“不要太执着于无暇的爱情！”难道有了杂质的爱情，也能称之为爱情吗？
　　开着车回到楼下，看三楼的灯依然熄着，她从后备箱里拎出一打啤酒，坐在林荫道的牙子边上开始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肚子涨得厉害，想上洗手间。她锁了车，向楼上走去。
　　她刚把钥匙插进去，门从里面开了。楚慕白已经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君蓝问。
　　“在等你。黑暗里想事情想得清楚些。”
　　君蓝随手开了所有的灯，“我不喜欢在黑暗中偷偷摸摸，不喜欢暗无天日的爱情。”她走进洗手间，反锁了门。
　　“君蓝，我们谈谈好吗？”
　　里面传出冲水和呕吐的声音，楚慕白使劲敲门，“君蓝，你没事吧？开门！”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君蓝捂着胸口，开了门，走出来。
　　楚慕白把她拉到沙发上，“你不能喝酒的！”
　　“谁告诉你我不能喝？”君蓝笑，“你是不是认为这世界上除了苏航，别的女人都不会喝酒？”
　　“君蓝！你喝多了！苏航只是个公关人员，你怎么拿自己跟她比？”
　　“跟她比？”君蓝笑，“她还不够资格。你很喜欢跟她在一起喝酒，是吧？”
　　“那只是为了工作。”
　　“工作？工作？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君蓝，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君蓝大笑，“我胡搅蛮缠？对，我就是胡搅蛮缠，我告诉你，我讨厌那个苏航！讨厌你！讨厌看见你们在一起！也讨厌我自己，整天像个泼妇似的胡思乱想！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永远不想！”
　　君蓝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卧室走去，嘴里还在不停地说，“不想再看见你们！永远不想！”
　　楚慕白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