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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君王送女,不知归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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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父君难得闲暇,特特来看望于我,我招待父君品四哥那里讨来的紫笋茶,父君赞道:“这茶倒很合我口味,我也喝过,从你四哥那里拿来的吧?”
我坐在一旁,一手托着腮帮子,半晌方说:“父君,我想出宫一趟。”
父君放下茶盏,沉默了会儿,“也好,你亲自去明一师父的寿宴拜寿总比派人去要合规矩地多。何时出发?”
我望着烟雨蒙蒙的天,一脸愁容,“希望老天大发慈悲快点停下这场雨吧。”
父君笑我的话天真地好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也没逻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记挂起母妃,她还是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寝殿念经“父君...母妃她...”
父君他轻柔抚上我的脸,他的手掌很温暖,驱走了我身上的丝丝寒意,心疼地说:“裳儿,你母妃从不舍得打你,今次...唉,你劝你母妃虽好意,但你母妃只有自己想通的那一日,才能够得到解脱,裳儿,你心情不好,趁着这次出宫散散心。”
于临行的前几天,我总在一日复一日地做以下几件事:
精打细算要走的日子,精心收拾要带的东西,左右逢源去各伯伯家叔叔参加宴会。
我向来对此类热闹的场面没有什么强大的抵抗力,听曲赏舞,还能喝酒,人生如此惬意几回也够了。
父君回来的路上总要说上一声:“裳儿,你瞧你的各位长辈多喜欢你。”
我不屑地想,父君说他们喜欢我,然而他们的喜欢,未必是真正的喜欢。若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他们还会那么喜欢我吗?一个人受欢迎的程度在往往看重的是那个人有多少权利、地位、金钱。他们对我如此显著的表达对我的喜欢,不过是建立在父君对我的疼爱,隆宠上罢了,认为我前途无限罢了。
别离父君,母妃,四哥他们的一天。连续下了几场绵绵阴雨的天,老天爷像是知道我要出行似的,特意使天开明地晴朗起来,前些日子的阴霾皆因这晴天的出现一扫而光。
我们出现在城楼上,见亲卫牵来一黑一白两匹马,父君说:“裳儿,父君为你精心挑选这两匹上等好马,看看满意吗?”
父君做事永远这般周详,我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满意,满意,父君的眼光一向顶好。”
我们缓缓走下城楼,身后寸步不离的跟随着一众亲卫,脚步声显得很沉重如同我始终对前方路途未知的迷茫,却坚持自我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这一趟。
父君再一次完完全全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和我平走在一道上,四哥悠悠然跟在我们的后面,始终不肯上前,兴许四哥实实太用心,直到现今仍在不予余力地尽力演戏,主要做给不明前因后果的所有人观一场父子矛盾渐深的大戏,然后互相猜忌。
朝堂内忧外患,四哥若越是受父君重视,便越是遭小人嫉妒,岸离叛国事件已然迅速将四哥推向了朝政的风口浪尖。
父君极其用心教导四哥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国君的第一步,就是明哲保身。
哪怕自己已然高高上座,亦要牢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坚守自己认为正确的主见,不可盲目听信他人随口说的三言两语。
我们这一行许多人,浩浩荡荡组成规模壮大的一支送行的队伍。
父君他们送我和清月到紫宫的千步台阶底后,停步不前,他的双眼被微风刮得迷离,半眯眼望着我,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临别前谆谆嘱咐我一路定要安平。
深深叹气,“裳儿,自从五年前发生的那档子事,父君就不允许你离开紫宫,离开父君身旁一步。害怕你真的出危险。”
“父君,裳儿与八年前相比,已经长大,而且还跟四哥练过一些功夫。虽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算不算得上一位武学上的高手,但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裳儿如果遇到太厉害的人,一定会远远躲开,绝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的。”
父君的目光一直定定凝视我,听到我这话,笑起来:“你跟你四哥学的三脚猫工夫能拿到战场上吗?”板脸说完前一句,后一句又哈哈大笑起来,“打不过就躲就跑,果然是你的性子,这半月来因为你母妃的事,你这孩子性子逐渐寡淡,瞧着都瘦了一圈,记得在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想我们了就飞鸽传书来。只不过,裳儿,你仅仅带着清月去,父君......”
“父君,裳儿若是携带一行人去,只怕更会引人注意。我和清月在一起,正好便于乔装打扮,一路姐妹相称,对人宣称不过路过的外乡人,等到了书国我可以去投靠师兄李莫西。”
父君赞我真的长大,会周详考虑问题了。
我向父君作最后一次告别,牵过亲卫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儿转一个身,独自跨上一头膘肥体壮的白色骏马。
清月她幼时亦跟随狩猎的父亲习过骑马,轻轻松松跳起骑上我旁边的一头黑马。
我回头侧目远眺,四处寻找母妃瑰丽的身影。
可惜,没有。视线里空荡荡的,舒软的微风拂过脸颊,母妃终究没有赶来送我。她心中是否仍觉得那响亮的一巴掌有愧于我,所以......
雨珠今日清晨来找我,说,母妃心里十分重视我。在睡梦里还常常念叨我的名字,只是大家都怕责怪,拉不下这个脸面,更不敢确定自己能否获得原谅。我担心母妃在睡梦里喃喃梦呓,睡得定然不安稳。就让雨珠不必送我的行了,回去好生照顾母妃。
雨珠清楚此次我借着拜寿的名义,却另有事办,犹犹豫豫地问我:“公主,何时归来?”
我出神地呆望一会儿,“尚未知归期何日。”
母妃,这一别不知何时何日才能相见。裳儿只求见母妃一面,亦成了奢望,裳儿知道母妃的那记巴掌是无心的,所以是不会责怪母妃的。希望母妃,能听入裳儿对你说的,哪怕一字一句。母妃放下自己,才会使身边的人得以真正的安心。母妃,裳儿走了。我默默在脑海里编织这一段独单与母妃的告别之辞。
我回过头,一鞭打在马的身上,开始扬鞭策马,马儿飞快地跑起来,后边扬起层层尘土,扑腾而起。似大海里翻涌的浪花,形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留在这条宽阔的路上,留在一抹紫影主人的眼底。
骑马半日,我们来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生长着几棵常见的水杉,这种水杉好像一年到底都是绿的。我和清月将马牵到东边的一条小溪边。待马儿们喝完水,我们把马儿牵回来长水杉树的地方,绑在水杉树的枝干上,随它们悠闲自在低头吃脚底的草。
我打开包袱取出干粮,寻棵近处的另一棵水杉,靠坐水杉树底下,清月从包袱里取出水袋,拧开往地上倒了倒,发现没水了。提着两个水袋去小溪边打水,清月打水回来,将其中一个水袋递给我,我把纸里包好的干粮分出一块给清月。示意她同我坐在一处。但她仍然顾忌着与我身份有别,不敢坐下。
我吃着手里的干粮,喝了口甘甜的溪水,以命令的口吻道:“清月,我们去往书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路上我们姐妹相称。无人知晓我是琴国公主,你是琴国公主身边的侍女。如今你表现这般拘谨,外人怎么相信我们是姐妹。”
清月答应下来,一路为难地叫我姐姐。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紧靠在水杉树上,赶了半日的路,有些疲累,不知不觉打完一个盹醒来已是霞光渐暗的傍晚。清月和黑马不知所踪。我猜测清月见我久久未醒,且不好打搅我的美梦。便自己先骑着马去找今日夜宿的客栈了。我全身酸痛地爬起来,走到小溪边。
至于全身酸痛,也许是睡的时间过久的原因。
我捧起清澈的溪水,轻轻拍打着脸颊,洗了个脸。人顿时从刚醒来的浑浑噩噩的不适中更加清爽。
此时,清月骑着一头黑马赶来,见我已醒,跳下马,牵着马的缰绳到我身边。
“姐姐,方才见姐姐睡得香甜,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四处查看了一下这地方清静地很,很安全。就一个人先去找夜宿的客栈。不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找到一户农户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同意我们将就一晚。”
我边听清月说,边忙着去解开绑着的白马,一跃跨上马背,将马驱使至清月面前,莞尔一笑:“清月,你考虑很周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那户农家吧,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我和清月骑马不多时,赶到了那户人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接待了我们两人。
沏好普通人最钟爱的大碗茶,我端起品尝一口,苦涩至极。
白发老婆婆见我们喝不惯,便又换了一碗白水来,我连续喝进好几口以缓解口中的苦涩。
白发老婆婆姓李,而李姓在别国并不常见,多在书国,属于书国国姓。于是,根据这一点,我断定李婆婆必然和书国有着某种联系。
李婆婆为人和蔼,喜欢和我们这些年轻人说活。比如,我们从哪里来,此行的目的地是何处?我们姓什么叫什么?家中可有什么人?
......
我们和李婆婆一问一答,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直到李婆婆的儿子慌忙地背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李婆婆明显吓了一大跳,急忙问儿子。这是谁?
李婆婆的儿子也不太知道这个可怕的浑身血迹的年轻男子,来自哪里?是什么身份?他在上山砍柴的时候,见到他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开始也很害怕,但是万一这人还有救,命不该绝呢?如果自己见死不救,又如何于心可安?
一眼见到这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血渍斑斓,苍白的脸颊上无一点正常人的血色,他如今的样子就像薄透的蝉翼,仿佛轻轻一捏,就化为粉末。他的眉眼,实在熟悉,一如往昔地好看。
......
一如往昔地好看,熟悉这些对他的第一眼感觉。让我无意里想起八年前救我的那个白衣少年。难道真的是他?八年来一直想找到的他?
我抑制住心里奔涌泛出的万分喜悦,上前对李婆婆说:“婆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有办法救他,清月你赶紧去烧水,拜托李大哥先帮他换身你的干净衣服,然后我们去上山采药,还有......”清月取出包袱里的一瓶精致的药瓶,“这是金创药对疗伤极有效果,麻烦李大哥帮他穿衣服的时候,先帮他上金创药。”一屋子的人都在我说完话后,各自忙活起来。清月跟着李婆婆去厨房烧水,李婆婆的儿子去自己的房间找干净的衣服。我翻找李婆婆家的物什时,在李婆婆家里的某个角落里翻找到一个竹背篓,便想也没想,急忙背上竹背篓,匆匆出门往山上采药。
天色渐渐黑了,我在黑漆的夜里,借助月与星辰的光,摸索下山的路。清月十分担忧我,和李婆婆一起烧完水后,向她借了一盏灯,一个人独自来山上不放弃地找我,找了许久......
我不慎在黑夜里跌落滑坡,心里一直在挂念着受伤男子的安危,我这一条命是他八年前,不顾安危救我的。今天,我也一定要拼尽所能救活他。我在混沌的意识里苦苦寻求清醒,却终于陷入黑暗。
清月来找我的途中发现已经昏倒滑坡下不醒的我,而我好像做了一个苦涩的梦,有人幽泣地伏在我身边,一滴滴咸涩而凉凉的的眼泪掉进嘴巴里。
等第二日,日上三竿时。我逐渐苏醒,恢复意识。清月见我醒来,连忙喊来宿在这里的青年大夫。青年大夫替我把完脉后,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一脸疑惑地看他,他躬下身子,微微抬头,耐心向我解释他的来历:“小姐,枫叶乃医圣林白的大弟子。”
我惊诧地问他:“你是医圣林白的弟子,林叔叔身体可安泰无虞?”
枫叶恭敬地直起身子,缓缓答道:“师父在紫麟山中和明一师父相伴,隐居多年,知道小姐要来紫麟山为明一师父拜寿,恐小姐一路有不妥之处,特地让枫叶在这条路上守候小姐。”
我躺在榻上,仍挂念那受伤男子的伤势,想必有医圣林白的弟子在,应当无恙。
清月守在我的榻边,问道:“姐姐,可是担心那受伤男子的伤势如何了?”
我点点头:“不过,我相信有林叔叔的弟子枫叶在,他定然已经无恙。”
后来,李婆婆的儿子进来,交给我一块羊脂玉佩。中间镌刻着白暮两字。
白暮,白暮很光明的一个好听名字。他让李婆婆的儿子转告我:“姑娘的恩情,来日再报。这是他母亲送给他唯一珍贵的东西,自幼带在身上,现在暂时交给姑娘保管,等来日报了姑娘的恩情再当面还给他。”
从这时起,我莫名其妙地开始分分秒秒担心起他。
好像的确和四哥说的喜欢有些相似,莫非我真喜欢上他了。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烧起来。
但是,昨天李婆婆的儿子救回他时,他还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短短一个晚上,伤根本来不及好起来,即使伤口上了药渐渐转好,缓解了疼痛,伤口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也不知他的身子能否撑得住。
更不知是谁残忍地狠下心,伤他那么重,非得对他赶尽杀绝不可。可,倘若他是江湖人,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生生死死便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常数。再担心......
八年前,全蒙他仗义相救,如今的我才能继续健康快乐地活着。
学艺艺成,名满天下。
我多么想跟他亲口说声感谢的话,我想留下他,不想他再受一次这样重的伤。
如果下次他再受这样严重的伤,谁会舍身救他?我怕他会真的死去,在这茫茫人世,永远找寻不到他的踪迹。
来不及告诉他,我是谁。我想,那会成为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悔疚。我流连在此刻想法无尽的纠结,剪不断,理还乱的神思挣扎里。再次仔细思索一番,貌似我一开始救他,仅仅打算还清我欠他的恩情吧。这样便算两清了吗?
他说要报完我的恩情,再当面要回玉佩,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活得好好的。在他要报恩情之时,我就告诉他我就是他年少时所救的那个琴国六公主,辰裳。
不管他是不是以为我在开天大的玩笑,或许他会相信呢?
这样,也能了却我积攒八年的一桩心事,何乐而不为。
现在,我有愉悦也有忧愁,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身边关心我的人,干脆沉默安静地侧过身去,清月仍旧站在我床边,不敢多加惊扰。轻声说:“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给你煎药。”
我没有回应,我的手慢慢摩挲这块镌刻“白暮”名字的羊脂玉上等玉佩。
姓白,你是棋国人吗?你一定要来找我,你可能是个江湖人。不过,没关系,我会劝你做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这就是我要你报偿我的一个恩情。为了我...不...是为了你自己。绝对,必须要放下手中的剑,因为任何一件武器在攻击到对方之前,伤害到的先是自己。
在李婆婆家安安稳稳修养了几日,我的心情随着清月她们的陪伴,说笑明朗起来。
枫叶闲来无事教起清月辨认药材。李婆婆的儿子为了一家人的生机,日日天还未全亮,就拿着斧子上山砍柴,再拿到集市上卖钱,我们这三个吃闲饭的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的。
于是,清月和枫叶也忙着每天天有点微亮时,上山采药,拿到街上的药铺里卖钱。卖药的钱回到李婆婆家后都交给了李婆婆。李婆婆经过和我们相处的这段不短的时间,真心实意把我们当成了自家人,硬是不肯收。说,哪有自家人收自家人钱财的事儿。
无奈,他们二人只好请没出过一点力的我出马,想着文化人的主意肯定挺多且有显著效果的。
在他们盛意央求下,我和李婆婆进行一场前无所有的苦口婆心的话战。
最终我以一句:“这钱且当作是给李大哥日后成亲我们提前送的礼钱。李婆婆就不要再多做推辞了。”李婆婆听着喜庆、祝福的话,不再推辞,含笑接过我手里的钱,“辰姑娘,我替我儿子,以及将来的儿媳妇向姑娘先道谢了。”
我在给完李婆婆礼钱之后的第二天三个人心无牵挂地告别了李婆婆和她的儿子,清月不知道李婆婆为什么突然就肯接受我们的钱了。好奇地一路追问我:“姐姐,李婆婆为什么肯收我们的钱了,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枫叶在我去找李婆婆时,故意支开清月趁着日光正好,指使去晒药材。枫叶偷偷听到了,清月反倒被蒙在鼓里。枫叶拉开好问“为什么”的清月,淡淡道:“因为小姐聪明绝顶。”
清月即使反驳她也承认的事实,“当然了,十个你也不上姐姐一毫的头脑。”无端端枫叶躺着也受伤,心灵上的创伤。
我计算了一下去书国的路程,从今日算起到明一师父寿辰的那一天满打满算,还剩下十日。而我们有马,骑马比走路要快得多,大概三天便可以抵达书国王都皓城,到了书国王都皓城,先去找李莫西,四个人正好一道上紫麟山。
一切如我们所预料到的一般,身为千千万万普通人里的三份子,我们极其顺利地抵达书国。抵达书国王都皓城之下。站于城楼上面的书国王都皓城守城将领八年前是见过我的,认识我腰间佩戴的玉牌,眼见我们一行人临近城下。赶忙以最快的速度出城迎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裳公主,八年不见,此次大驾光临我们书国,是否为了给明一师父拜寿而来?”
“将军不必多礼,我们一路隐姓埋名,以各自名字相称。而父君亦发出消息,今年明一师父的寿辰由他的侍从亲自送贺礼去。自然无人知晓我的行踪,所以才能够一路顺利。”
守城的将领道:“琴国国君为了裳公主一路的安全,可谓用心良苦。”
“将军,我要向将军打听个人,不知将军听说过没有?”李师兄说他就住在紫麟山下的书国王都里,与李师兄相处的几年里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有一种自然流露的华贵姿态,像是书国王都里的贵族子弟。而这守城的将领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在他身上得到重要的线索,我就能够找到李师兄了。
守城的将领拍拍胸脯,“公主要问什么人,只要是在书国王都皓城里的,属下就一定知道。”
我心中一阵兴奋喜悦,“我要向将军打听的人你一定认识,将军可知道李莫西?”
“李莫西...”那不是太子殿下的名讳吗?看来裳公主与太子殿下是旧相识,怪不得太子殿下清晨就让人来吩咐裳公主一到,便叫人到太子府转告他,并且告诉裳公主,太子殿下是秦府的人。原来太子殿下一直隐瞒着裳公主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必裳公主极有可能成为我们书国的太子妃,这样的大人物可万万不能得罪。
守城的将领脸不红,气不喘,心平气和地答道:“回禀裳公主,属下知道李莫西的名字,他是秦大人的门客。”
根据守城的将领清楚的指引,我们在书国王都皓城里仍旧兜兜转转好会子,还碰上一件倒霉的事。
此时此刻,才终于能够站在秦府的红色的牌匾下,回忆一路艰辛种种,无以言表。
其间,包括问了七个当地百姓,结果他们说的清晰明白,但实际书国王都的路线图真的设计的太过复杂,望着前后左右各三条路,考虑究竟该走哪条路才是准确的。刚刚集体聚精会神听当地百姓的详细介绍,没多大会儿工夫,基本忘光了。三个人通通睁大一双眼睛怔在原地,暗暗感觉自己都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而那糊涂竟然全部折在认路上,自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特级路痴。
我们走投无路,向一家买书国地图的店里买书国王都的地图。岂料店里的人统统说,书国王都的地图绝对不能卖给外地人的。我们想书国地图应该也包括了书国王都的路线图,它们之间的区分大概是大小的问题,只要再花一点点小钱买把放大镜定然可以知道秦府的具体位置的。
这次的想终归只是想想而已,是猜测的最后不一定正确的结果,书国地图上的确有书国王都的位置,不过拿放大镜来辨认,仅仅简简单单用墨笔勾画了一座城的模样。只有我们来的这条路是详尽注明的。
我们极力与店家讨论欺负外地人的行为是错误的,是不道德的行为,他们借口以保护王都为由,一看我们就看出来是一群来历不明的外地人。一进王都就要买王都的地图,隐藏一颗图谋不轨之心,日月皆可昭见。若我们执意纠缠于此,他们就去官府状告我们是那里来的奸细,一并送我们去受牢狱之灾。
清月临危不惧,勇气可嘉地走上前一步,把地图一甩扔还给店家,要求他们把方才收的银子还给我们。店家不肯,收进来的银子焉有再送人的道理。
“姐姐,你瞧瞧书国的王都出了这样的败类,假借守护王都的名义,内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他们这家店分明是家黑店,若是王都被这样的败类守护,王都的名声恐早被传臭了。我们向他们买幅地图竟需五两银子,而门口标价仅需一两银子。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该教训教训他们。好叫他们长个记性,免得下次再去坑害无辜的过路人。”
清月正义凛然的一番说辞之后,门外聚齐许多看热闹的人。
顷刻间,店门外聚满来往的看客,看客们纷纷自觉让出一条路,目光炯炯地注视鱼贯而入的士兵,前面领头的青年人好像跟我认识的那个人有点像,店家一看到青年人,浑身颤抖地拉着他的伙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青年人气势高贵不凡,以一种奇异而且惊喜的目光打量我,我终于被他看得忍无可忍,狠狠瞪着他:“看够了没。”
高贵的青年人一本正经道:“姑娘,你长得那么美,我就是想看够也看不够啊。”他讲的肉麻兮兮,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继续以冷厉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清月为我遇到这样一个登徒浪子打抱不平道:“姐姐不用怕,要是他在说出这般无理的混帐话,枫叶定出手教训他。”
枫叶挪步到我面前,气死清月不偿命地说:“我会好好保护小姐,我只会保护小姐的,至于清月你,我是不会无条件保护的,要请你自求多福了。 ”
清月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直接拿眼神牢牢瞪着他。
青年人,并不再理会我们内部人员的争斗,径直走上店里的上座,抖抖衣衫,以一副庄重贵雅的姿态,缓缓坐上漆木椅子上。
接着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十二骨的山水画纸扇,幽幽开口道:“店家,你可知你欺负的这位姑娘是谁吗?”
我紧张地以为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要准备昭告世人。
青年人的余光扫过我的脸庞,四下望了一大圈,屏气凝神地瞅着他有意无意挥动扇子。
跪倒在地的店家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纳纳的,一记响头重重磕在地上,“不知道。”
青年人神色幽谧地说:“这位姑娘是我书国王都皓城的贵客,还是我的小娘子。你们这般怠慢她,就是怠慢我,这样怠慢的罪,你,担得起吗?”
店家听完青年人的一番话,吓得又不住地磕了几记响头,“小人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店家朝我这个方向又磕了几记响头,我瞅了来历不明的青年人一眼,气恼道:“谁是你的小娘子?也不怕撒谎骗人,说的太快,舌头打结吗?”
青年人从椅子上站起,缓缓收起纸扇,走到我面前,柔声问我:“小娘子,你长得这般美,不嫁给我,嫁给谁去?”
“你......”
“小娘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可要饶了他。”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听得气结胸膛加欲哭无泪。
“算了,本姑娘大度,不与你多做计较,便请暂且饶了他吧。只是不许店家日后再去为难路过的外乡人,做不平等,不公平的买卖。”
青年人转身,冷眼哼声,神色严肃地传诉我的话,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今次,暂且饶你,如有下次,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店家一直将头垂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仿若处于寒风里,抬起头谢恩的时候,面色全无,脸上只余一片无力的苍白。连连磕头道谢:”谢公子饶命之恩,谢姑娘宽宏大量......”
随后,青年人屏退士兵,听到我自来到皓城的遭遇,无奈摇头,并且亲自送我们到秦府门口。
是不是,他这个人没我想象中的讨厌呢,还挺好的。
“姑娘,这便是秦仪大夫的府门了。”
一日的奔波折腾,已经疲累不堪。我微微颔首,双眼望着他离开。
我们。看着他扇着扇子挪出了我们的视线。
枫叶前去叩门,开门的是秦府的一位对我们很是客气的老管家。
“李先生,出去了。可能要过段时间再来吧,秦大夫吩咐过老奴,若有来自琴国的贵客,便请进秦府住上几日,老奴早吩咐下人打扫出一座幽静的院落,供各位暂时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