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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些回忆可以支撑人的一生 ...

  •   夜深了,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头总盘旋着那个伏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身影。那样自在,那样无畏,盛名之下果然有几分不同。
      我起身靠在窗棂上,用拇指轻轻摩娑窗牖,脑海里的影子似乎越来越清晰了:略显刚毅的轮廓,微微抿着的唇,笔挺的眉毛和鼻梁……我捶捶脑袋不让自己再想像下去。

      又是同样的一天,同样的人,同样的曲子,同样的舞,我的身体舞动着,心却沉闷得想尖叫。
      只听得门倌唱诺道:“李牧将军到。”
      这一声怪声怪气的唱词狠狠地将我拉回现实,我的舞姿滞了滞,胸口像是被重石砸了一记似的喘不上气,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只看见一群人拥着个佩剑的身影大步向我走来。
      走廊很长,我还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能确定,来者就是当日那个骏马骑士。近了,更近了,我好奇地打量他:头发对于其他权贵来说简直短得可怕,柔软到可以被轻易地挽个环,用一根红绳简单地束在头顶。身着标准的武士服——武灵王效胡服之后,赵国的武士服变得极紧身,平时看到那些将军们穿着,圆滚滚的肚子被突显得愈发可怕,粗短的腿包裹在软甲中像烤烂的红薯。从没有人能把武士服穿得那么精神好看,宽却不厚的肩膀,细长的双腿,这人是天生了来穿武士服的!作为一个武将,李牧显得过于削瘦了,右手还随随便便地搭在剑柄上,但奇怪的是,这样的姿势却让人感觉可靠又危险,好像随时都能抽出剑来与人厮杀。他的剑也与别人不同,剑身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看上去细长却又异常沉重。他的神色很奇特,眸子沉黯得好像深潭,嘴角却轻轻扯着一抹笑容。五官很深,脸部的曲线犹如刀削,满身满脸的丰采。
      我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那么多想法,竟都在瞬间忘记了,牢记的只有英雄气概四字。
      这就是李牧吗?那个让西秦上将军都谈虎色变的风云人物,那个传说中没有败绩的战神?
      李牧定在我面前,挺拔得像棵树,我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我能在他眼睛里发现跟我一样的震惊和窘迫。他从不涉足风月场所,难怪会有一时的窘迫,我甚至在心里怪起了那些带他来这的败类人渣。
      一曲舞毕,照例我已经可以退下休息了,可是李牧刚才的窘迫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极力起哄不放我走。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从前有些权贵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在酒后硬拦着我,向妈妈讨去侍寝,但每次都有其他权贵替我出头,何况廉颇是妈妈的老客人,楼里的姑娘们都开玩笑叫他干爹,凭着他军方第一把交椅的地位,军政两方面的人都要给妈妈三分薄面。
      可是今天不同。
      今天,来的是李牧。
      他有着连廉颇将军都比不上的战绩,虽然在军方屈居第二,但这仅仅是因为廉颇年纪大才占着这第一。也听说廉颇将军和李牧关系极好,惺惺相惜。蔺相如还活着时,廉颇就因为得罪了他而负荆请罪,可见廉颇将军并不看重虚名,为人也颇为粗犷,以至于他和李牧竟是以平辈论交。
      今日,要是李牧硬是要我侍酒甚至侍寝,恐怕廉颇将军都会欣然同意。
      想到这,我的心中竟有几分淡淡的喜悦。
      我被自己的喜悦吓了一大跳。

      李牧被缠得没办法,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我,“李牧初来乍到,请这位姑娘赏脸干了这杯酒,李牧也好借此打发了那些缠人精。酒毕,某亲自送姑娘回去,请放心。”
      我只喝过廉颇的酒,还是以晚辈的身份。此刻他这么做,我应该颇为为难才对,可手却不听使唤地举起,嘴角不听使唤地上扬,一言不发地仰头干了。
      众人大惊,嘘声更响了。
      我谨记李牧的话,转身向后院走去,他也守信跟了过来。

      我走得不紧不慢,李牧也并不追上来,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想和他说话,心里颇为着急。可我不敢主动回头。
      那是一条漫长的路,喧闹声渐渐远去,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两人轻若无物的脚步。
      站在竹林尽头,前面便是我的小院了。
      “李将军,前面是我的私人院落,你请回吧。”我心中有几分生气,气他一点也不知情识趣。
      李牧竟点了点头,真的转身走了。
      我更加生气,笔直朝小院走去,脚步踏得好像要上战场般凶狠,可刚走了两步却有开始后悔方才没有主动和他说话,错失良机。我回头想再看他一眼,却看见李牧面对着小院的方向站在那。
      被逮个正着。
      我偷看他。
      我惊恐地回头,下意识地朝小院小跑了两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李牧竟从身后拉住了我的手腕。手指上的茧子蹭得我的手腕直生疼。我看向他,在他眼中发现了三分狡色。
      他是故意的!
      混帐混帐混帐!!!
      脸上摆出你罪该万死的神色,胸中却被甜蜜填满,一直到我的心装载不下而溢到了脸上,眼睛里……

      李牧拉着我的手进了大厅,小枚本是照例站在门口迎我进去,看见李牧她吃了一惊,连话也不敢说了,连忙退了出去。
      “小枚,你留下伺候吧。”
      我想让小枚留下,两个人实在太尴尬,何况孤男寡女,我又是舞姬身份,传出去必定难听百倍。我是不怕,本来就是要被送去官宦家任人摆布的,名声如何我不在乎,可李牧不同,他是无数少女心中的英雄,他从没涉及风月场所,更没有沾上过这些龌龊事。我不想让他的名字跟着风月场所连在一起,也多少有些自卑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李牧看穿了我,他朝小枚挥挥手,“不用伺候了,我不习惯。”
      小枚点头退下。

      小枚刚走,李牧竟开始解他的软甲。
      “李将军,你……”我疑惑地看着他,毕竟他的行为太匪夷所思。
      李牧笑了笑,天地生风,“不来帮我么?我看到这有琴,想听你弹奏一曲。”
      他并没有问我有没有兴趣弹,而是霸道地说他想听,想听我弹,我一时间也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僵硬地走过去帮他解软甲。
      我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动作本来就慢还好奇地东摸西摸,李牧本来松弛的肩膀忽然绷得紧紧的,我才意识到:我僭越了。
      我有一丝尴尬地抬头偷偷看他,他却笑了。
      笑声似乎发自喉咙口,像是压抑了很久的突然爆发,扣着丝丝沉黯,我很想问他你究竟有多久没有真正笑过?
      继续低着头继续努力地帮他解软甲,也不知是我太笨还是女人天生与甲胄犯冲,竟是怎样也解不开。最后我有些不耐烦地开始撕扯那些软件,名姬风范全无。李牧又笑了一声,笑声竟是比刚才清朗许多。他按我的双手在他胸前,依旧就是那么不咸不淡的样子我却羞红了双颊。
      过了许久,他放开我的手,就像从未握过,独自坐在几边的软垫上,“弹吧,我想听。”
      我不吭声,只是轻轻地坐下,用手柔柔地抚弄起这五弦琴。
      我从小便学琴瑟,无论是五弦、十弦的琴或者是二十五弦的瑟我都很拿手,尤擅五弦琴,这和我的性格有关系,对简单的东西比较在行。
      琴声在我的指间流泻出来,起头绵绵无骨,忽而铮铮有力,听得李牧也是精神一振。
      渐渐,振奋的琴声又渐渐变得辗转温柔,低沉缠绵,就在它好像渐行渐远的时候,毫无征兆地,琴声又高亢起来,但这高昂的乐声中却始终揉进了几分脱不去的无奈和悲哀。
      曲毕,李牧站起身来,并不急着夸奖,眸子忽明忽暗,不知深浅,“曲子叫什么?”
      “李将军破阵归来”,我毫不犹豫地说。这首曲子是我谱的,原本取的名儿叫“大将军破阵乐”,是打算献给廉颇作寿辰礼物的,却不想提前就在李牧面前炫耀了出来,还改了名,讨好于他。
      说完我又颇为后悔,怕他嫌我轻佻。
      李牧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想法。他走过来,与我掌心相对,一双手两两相贴,十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我虽然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头顶上他焦灼的眼睛,无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我羞怯却又异常坚定地仰起头。我看到李牧优美的唇弧不停地靠近却舍不得闭起眼睛,一直到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子完全挡住,唇上传来一种不可言喻的美妙感觉。
      这就是吻了。
      我虽然专门学过接吻,可从不知道与自己心仪的对象接吻是如此奇妙。
      不知何时,我的双手已经缠上了李牧的颈项,而他的则盘桓在我腰间。我试着轻启樱唇,李牧却突然打横抱起我,。
      这时,窗外开始下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些回忆可以支撑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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