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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夜访 ...

  •   望着彰司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街头的暗色中,叶旬沉淀下心中的落寞,转过身朝家门走去。夜幕星辰已经褪下,天空卸下了沉重的墨色,一片清澈的湖蓝。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勾勒出叶旬无比纯美的轮廓。然而,原本温和如水的脸庞却在门卫惊讶的呼喊和叩拜中恢复了冷硬的线条。

      思量着时间还早,叶旬挥退上前欲要搀扶的侍卫,一步一晃地走进自己的独院。推开竹门,初阳带着哭音的呼唤就第一时间扑入了自己怀里。

      “公子!”

      “公子你可回来了!去了一夜,其他人也都没有消息,老爷都担心死了!公子?公子!”

      一夜劳累,又伤重失血,叶旬再也支持不住,一个踉跄便跪倒在地。

      “公子,你受伤了!天啊!好多血!公子,你醒醒啊!”

      眼睁睁地看着叶旬倒下,初阳吓得全然没了主意,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得滚落下来。

      “别吵……去把大夫……找来……”意识渐渐远离了身体,然而在陷入黑暗之前,叶旬眼中的雾却似乎开始消散了一点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叶旬只觉得头沉沉的疼。和室竹帘外隐隐的喧闹让叶旬的意识慢慢恢复,动了动左手,感觉左臂的伤处已不复原先那般疼痛。昏黄的阳光从窗棂的缝隙渗漏进来 ,覆上叶旬的眼睫,一片耀眼的温润。叶旬眯起眼睛,轻唤初阳,喉咙却有些干涩的钝痛。
      见叶旬醒来,守在一旁的初阳开心的握住自家公子的手,笑得无比灿烂:

      “公子,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时候了?”

      “酉时了,公子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这次可真是大意了,还好有……

      彰司……

      见叶旬微微失神,初阳担心的问:

      “怎么了公子?还不舒服么?”

      怎么又想起他了呢……叶旬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

      “没有。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了。公子你这么久都不醒,吓死初阳了!那我这就去找大夫!”

      伸手摸摸初阳的头,看着小童飞快地起身冲向门口,叶旬无奈的一笑。但这浅得几乎不被注意的笑却在那一抹高大威严的身影自门口出现的一瞬间消失的不留痕迹。

      差点撞到凌洛的初阳吓了不轻,连忙行礼。凌洛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沉着声音说道:

      “去把大夫请来。”

      注视着父亲慢慢走近床边,叶旬挣扎着起身,欲要行礼,却被父亲挥止:

      “好了,你有伤在身不用拘礼。”

      叶旬面无表情的欠身,开口说道:

      “父亲,任务已经完成。盗匪山寨匪徒182人全数剿灭。”

      “嗯……”凌父心中难过,看着儿子脸色苍白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背脊,不禁轻叹了一声。想要问儿子伤势如何,却不知怎么开口。

      这时,大夫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尴尬的沉默,见大夫走到儿子身边为他诊脉,凌洛向后微退了两步,沉着脸没有说话。直到大夫起身,才迎了上去。

      “叶旬少爷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劳累才会昏睡了这么久。伤口虽深但好在没有伤及主要经脉,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这两天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大夫的话让凌父稍微安心。唤来初阳送大夫离开,凌父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无法面对儿子淡然的眼光,凌洛走出叶旬的庭院,望着已沉入西山的落日,想起死去的妻子,不由得一阵悲伤。

      望着父亲离去时已有些佝偻的背影,叶旬强压下心中的落寞。不想刻意的去伤害谁的,但是如果不恨着谁的话,我该以什么来悼念母亲的亡灵呢……

      夜深了。

      许是白天昏睡了太久,叶旬此刻怎么也找不到困意。脑中清醒地过分,身体却仍然不受控制得虚弱,叶旬别无他法,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一室的墨色流动。忽然,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让叶旬本能的警觉起来。瞬间握住身边的配剑,叶旬屏住呼吸,集中起全部精神,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然而,眼看着那一抹白影跃入院墙,悄悄拉开了扇门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叶旬才稍稍放松,打量着对方,猜测起闯入者的来意。门扉外的月光绕过那人的轮廓泄进了房间,留下一地银白。勾勒出那人的身影。宽厚肩膀,柔和腰线,修长的四肢……叶旬突然觉得是那么熟悉。来不及细想,叶旬试探性的轻声问道:

      “彰司?”

      被叶旬一唤,彰司突然有些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自清晨回到狼群里,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狩猎频频失误,在放跑了一只麋鹿、两只山鸡、四只兔子,直到整个狼群都明显感觉到头狼的精神格外恍惚后,他再也按耐不住,趁着夜色,凭着记忆和直觉摸到了叶旬的和室。

      灵活地翻墙而入,跨进叶旬的独院他却不禁又有些犹豫。要怎么见面呢?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清晨分别时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伤臂也一定还在疼吧?

      摇了摇头,彰司嘲笑自己的犹豫不决。但转念一想,叶旬应该已经睡了吧。我只是看一眼他伤怎么样了,反正如果他真的有事,不就可惜了我的衣服了么。对,我只是顺便来看一眼就走,并不是很担心他。

      浑然不觉自己的借口牵强得有点可笑,彰司总算理直气壮了一点。拉开和室的门,却被那一声轻唤打散了脑中所有的思绪。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叶旬口中响起,彰司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满眼都只留下黑暗中这纤细灵动的身影。因为在夜间视觉极为发达,彰司瞬间便清晰地捕捉了叶旬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喜。黑色的碎发半挡住叶旬闪亮的眼瞳,却掩不住他眼眸中纯净的光彩。洁白的内袍随意的他在宽阔却有些单薄的双肩上,前襟微敞,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胸前雪白的皮肤。意识到自己忽然剧烈的心跳,彰司更加局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见门口的人没有反应,叶旬却似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自榻上起身,叶旬眼神柔和,开口道:

      “彰司,是你吧。”

      “嗯……”彰司总算有了点反应,闷闷得答道。

      “你怎么来了?”边说着,叶旬边拿起矮桌上的火折,点亮了屋里的蜡烛。

      忽然的亮光让彰司的瞳孔不适地紧缩了一下,注意力分散,彰司脱口答道:

      “我只是顺路……”话音没落,彰司就后悔了。这么烂的借口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阿……不过这么一问一答,原本只看一眼的想法倒是已经被他彻底忘了。

      没揭穿彰司不太成功的谎话,叶旬将通向庭院的扇门全部打开,任清凉的夜风在屋中流转,回过头问:

      “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

      “可你怎么知道我的院子在最里面?”

      “直觉。”总不能告诉你是靠嗅觉吧……

      “你的手……”

      “没事了。大夫来看过,说没有大碍。”

      “我只是顺路来的!”

      “是,我知道~~~”看着彰司犟嘴的表情,叶旬抿了抿嘴,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出声来。

      见叶旬答得自然,彰司却有一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彰司便打量起叶旬的房间。是很素雅的和室。床榻随意的铺在窗边的地上打开扇门便能看到庭院中摇曳的竹影。通向中厅走廊的门被竹帘隔开,一派幽静。视线落到不远处矮桌上的瓶瓶罐罐,彰司这才想起叶旬还有伤在身,便讷讷开口:

      “你伤没好,早点休息吧。”话虽如此,彰司却没有想走的意愿。

      “伤没有大碍。可能是白天睡得久了,现在没有睡意。”叶旬别过头,忐忑地将挽留之意藏在话中。只是,却见彰司拔腿向院中走去,心中不禁一凉,一丝悲伤垄上心头。

      然而彰司并没有离去,只是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又走回叶旬身边。不轻不重的将他按回床榻,说道;

      “有伤的人就该好好休息。”

      叶旬一愣,却没有忽略在彰司脸上漫延开的绯色。心中泛起暖意,渐渐染上了眼际眉梢。躺在床榻上,看着彰司在身边盘膝而坐,将竹叶抿入唇间,清亮的单音顿时流泻出来。哀婉动人、如泣如诉。那悠长的曲调如一泓清泉,无声地带走了心上的沉重与灰败,留下一片清明。心渐渐宁澈,困意也随之漫开。彰司的背影有些模糊了,却似乎多了一丝温柔。叶旬伴着笛声沉沉睡去,任一抹浅笑留在了唇边却不自知。

      望着身边叶旬沉静的睡颜。平日里的冷漠哀伤褪尽,一片安详。彰司的眼中也浮起一丝温和。吹熄了烛火,月光便在叶旬的脸上落下一片光影。仿佛被那如润玉一般剔透的肌肤蛊惑,彰司的手情不自禁的轻抚上叶旬的侧脸,眼中便漾出脉脉的温情。见叶旬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彰司蓦得抽回手,望向夜空,继续未完的笛音。笛声悠远,渐渐平缓了剧烈的心跳。百年孤独后第一次悸动与疼惜的心情,也随着笛声流连盘旋。余音袅袅,弥久不散。

      又是清晨。

      天朗气清。阳光在叶旬的睫毛下落下一扇阴影,弄醒了他。一夜无梦,叶旬睡得很沉。醒来后顿觉清爽了不少。看向床边,彰司已经走了,却留下了那片竹叶,在阳光下鲜翠欲滴。

      不由得拿起竹叶在指间把玩,好像他唇间的温暖还在。叶旬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情意,想起彰司墨黑的眼睛,却不知道此刻这种微甜又略带酸涩的心情其实,名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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