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传说》蓝心翎

37、迷之少年

　　半夜醒来，沐雪看了看旁边，发现空无一人，微蹙了下眉：是因为他不在身边，所以才突然醒过来的么？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习惯了他的存在。深更半夜的，他究竟去了哪里？
　　这时，黑暗中有些动静，沐雪以为他回来了，问道：『沙加，是你么？』
　　过了一会，没有任何回应。
　　沐雪开始警觉起来，『是谁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沐雪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竹林里的小动物吧？是自己太敏感了吗？唉，都怪那个人，天天露宿野地，自己才会变得神经兮兮、草木皆兵的。可是，这个点，他到底跑去哪里了？不会出事了吧？啊，烦耶，他不在身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不踏实，似乎少了点什么，就连觉都无法睡。要不要去找找他呢？可是要上哪儿去找呀？转念一想，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还是呆在原地等他比较稳妥。想到这里，重新坐下来。
　　黑暗中又传出诡异的动静，沐雪站起身来，定睛朝那个方向望过去，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幽灵之类？这念头一出，全身顿时毛骨悚然起来。突然迎面迅疾袭来一系列冰刺攻击，凭借着灵敏的反应和轻巧的动作，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并以冰刺还击。
　　『你我皆为同类，应同气连枝，奈何冰刃相见？』沐雪心中暗喜，对方有可能是仅存的雪族同类，颇有一种亲切之感。
　　『……』对方依旧没给出任何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又一波冰刺袭来，比之前较之迅而猛，招招毙命。
　　『何不出来一见，化干戈为玉帛？』沐雪一边避让，一边劝说道。
　　『离开这里~！』声音经过掩饰过，听不出男女。
　　『等我的同伴回来，我们会离开这里的。』沐雪解释道。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对方好像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
　　『很抱歉，现在还不是时候。除非我那同伴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况且，这片林子被施了法，我们想离开也不成。』沐雪耐心地解释道，想让对方能理解。
　　『……』对方沉默了一阵。
　　沐雪以为对方默许了，稍微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地从阴影中走出来，身高半身，年龄约莫六七岁。
　　『你是雪童么？这么说，这附近一定有雪女，你能带我去见她么？』沐雪颇有些欣喜忘形，不自觉地放下了警惕。
　　『……』雪童目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不语。突然上前一个突袭，掐住她的脖颈，按在树干上。
　　『雪童，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还不快住手！』沐雪有些错愕，语气变得冷厉起来。
　　『……』雪童伸手覆着她的心胸处，迸发出一股电流，直击她的心脏。她呻吟了一声，昏厥过去。
　　醒过来时，沐雪发现自己被一种冰蚕丝般柔韧无比的冰雪绑缚在树下，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出声音。
　　『？』
　　沙加艾利欧的不期而至让沐雪喜出望外，但随之而来的危机感又马上让她陷入不安与恐慌之中，她看向他，拼命地摇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想要提醒他什么。
　　而正当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腾空而起，跃至半空，张手欲覆住他的额头，想故伎重施在他身上。然而毕竟年幼，经验和力量都稍显青涩，三两下功夫，就败下阵来，被对方钳制住，动弹不得。
　　『沙加，住手，不要伤害他！』沐雪努力挣脱嘴巴的束缚，冲沙加艾利欧喊道。
　　沙加艾利欧冷哼了一声，看着手中的少年。
　　雪童抓到空隙，张手对准他的脸，迸射出冰刺，趁机从其手中逃脱出来，没入了竹林的黑暗中。
　　『沙加~』沐雪担忧地唤道。
　　『能站得起来么？』沙加艾利欧除去她身上的束缚，扶住她，问道。
　　『唔~不行，我现在全身酥麻，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沐雪尝试着自己站起身，中途又瘫倒下来，重复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沙加沙加艾利欧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在她第三次尝试时，一把横抱起她，淡漠地说了句：『麻烦！』
　　『啊，不用这样的，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沐雪错愕地看着他，他的这一举止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闭嘴！』沙加艾利欧浅淡地说了句，看向雪童逃离的方向。
　　『……』沐雪看着他沉默不语，这个人或许真的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冰冷无情。
　　『你刚才擒住雪童时，稍微迟疑了一下，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沐雪问道。
　　『你怎么看？』沙加艾利欧低头看着她，问道。
　　『他是雪童，但又不是雪童。按常理来说，雪童是不会主动攻击其他别的雪女的。』沐雪肯定地说道。
　　『如你所见，他并非纯雪，而是混血儿。』沙加艾利欧平稳地说道。
　　『而且并非一般混血儿，是极稀有罕见的新物种。』
　　『新物种？』沐雪颇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他是雪妖，体内却流着一半血族的血。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沙加艾利欧低头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是说，他已经被血族转化了？』沐雪问道。
　　『这一点也不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沙加艾利欧边说边迈开步子向竹林深处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林中布下了法阵不能乱跑么，要是再迷路了就麻烦了。』沐雪问道。
　　『去印证一件事，这件事想必你也会非常感兴趣的。』沙加艾利欧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刚才是故意放走他的吧？』沐雪看着他，问道。
　　『这叫欲擒故纵。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让他乖乖带我们走出这片竹林呢？』沙加艾利欧说道。
　　『你真可怕！』沐雪倒吸了一口冷气。
　　『呵……』
　　『你不会伤害那孩子吧？』
　　『无法保证。』
　　『…，我是不会让你伤他性命的！』
　　『这会儿倒念起同族之谊来了。不过你可别忘了，他刚才是如何对你下手的？他可没一丁点将你视为他的族类。』
　　『他还只是个孩子。况且，他并不没有真的想杀死我。』
　　『孩子？他体内所蕴涵的力量和潜能，可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脆弱。他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对他来说还有一丁点利用价值，比如作诱饵是佳的选择了。』
　　『你把人想得太过于黑暗狡诈、心机深厚。』
　　『是你太蠢，才容易被骗。』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竹林穿行了一段时间，远远地看到云雾缭绕之中伫立着一栋两层高的木屋。
　　『应该就是这里了。』沙加艾利欧望向前方，说道。
　　『沿途并没有发现雪童留下的任何痕迹，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又如何确定他就在那间木屋里？』沐雪问道。
　　『这要托赖于他身上流有一半血族的血。』沙加艾利欧边说边走出丛林，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
　　『气味记忆和波长感应…』话音刚落，沐雪随即感到惊讶而又困惑，为何自己会知道这些？
　　『嗯。』沙加艾利欧浅淡地应道。
　　谈话期间，木屋已经近在眼前，上前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竟然是刚才的少年。少年也显得有些错愕。僵持了片刻，少年突袭上前，对他进行一系列措手不及的法术和武术相结合的狂轰烂炸。沙加艾利欧对此除了颇有些诧异之外，一副泰然自若、沉稳笃定的样子，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周旋着，必要时，空出一只手化解危机，怀中人的危机。在攻击对其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少年细微地察觉到对方一直有意地护着怀中的女人，心下了然，欲从此处下手，攻其不备，乱了其阵脚，趁虚而入，进而击败他。然而，他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对方看穿了，非但占不到一丁点的便宜，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被动之中。
　　『还不住手，兰狄斯！』声音从木屋方向传过来，说话的是一个青年男子，高个子，身体修长，瘦削的脸，略显沧桑，五官端正，相貌堂堂，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雅贵族气质。
　　少年闻声而止，退回到男人的身畔，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的两人。
　　男人走上前，躬身礼貌地向来人行了个礼，温和沉稳地说道：『大人，请您宽恕他年少轻狂作出的鲁莽行为。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行了，我来了这里并不是来听你的客套奉承的。我是为他来的。』沙加艾利欧开门见山地说道，看向男人身后的少年，
　　『您说，您是为了犬子而来的，这当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犬子自幼就在这片紫竹林长大，几乎不与外界接触，更谈不上与人结怨了。』男人迫切地解释道。
　　『我想你误会了，我找他并非为了那些无聊的是非恩怨。我所感兴趣是他的身世之迷。』沙加艾利欧平稳而淡漠地说道。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当然，大人为何要这样问？』男人略为诧异地看向他。
　　『那么尊夫人应该是一位雪妖族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点头应道：『是的，大人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果真如此，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遇到的新鲜事，真是令人兴奋不已啊。』沙加艾利欧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内心欣喜若狂。
　　『大人，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男人谨慎地问道。
　　『他的出现让我对血族和雪妖族两个种族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毫无疑问，他的存在将会成为血族迈向新生未来的又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沙加艾利欧的声音依然沉稳而淡漠，却无形之中透出喜悦之情。
　　『他今年多大了？』
　　『过了今晚，刚好满七岁。』男人尽管满腹的困惑，但是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恭顺守礼的。这与血族自古以来实行的等级制度有莫大的关系。
　　『这位想必是您的夫人吧？尊夫人看上去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不介意的话，请到舍下休息吧。』男人温和地说道。
　　『噢，我叫雷欧穆斯，犬子兰狄斯。大人请~』男人一侧身，让出了一条道，礼貌地作了请的动作。
　　『……』
　　沐雪想说些什么，被沙加艾欧抢了话头。
　　『谢了。』
　　待客人进了屋，男人和他的儿子随后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