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叶之移魂》影涯雪

8、第 8 章

　　“十天半月也钓不到？”身旁陆小凤一下站了起来，睁大眼看着手里的钓竿，又转头瞪着我，“为什么钓不到鱼？难不成到了白云城这钓鱼的法子还大有不同？”
　　我尚不及答话，耳中又传来了叶孤城的声音，“这里是南海，远非溪湖可比，岂能如此钓鱼？”
　　“…那，那你们为什么都坐在这里钓鱼？该不会这鱼钓不着，但能钓出别的宝贝吧？早知道我就把老猴子叫上一块儿了。”
　　我只当没听见，握着钓竿仍是一动不动。说是陪陆小凤钓鱼，于我而言不过是寻个时机让自己静静心，理清心头的乱麻罢了。白云城主未必要是叶孤城，叶孤城不是神仙，总有一日他会离开飞仙岛，总有一日会有另一个人取代他来守护白云城。但这绝不能是眼下的事。何况这个人不仅取代了叶孤城，行事间更是滴水不漏，连我也险些被瞒过了。我在心中细细回想着前世南王世子来白云城前后发生的所有事，只是有些环能扣上，有些环如今却是怎么也扣不上。哪怕眉头越皱越紧，我也想不出究竟何人能有这等本事，更别说猜出叶孤城现在何处了。
　　“…那你们还要坐在这里钓鱼么？”半晌陆小凤又开口说道，两只眼珠子咕噜噜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西门吹雪，大约仍在心里估量我与叶孤城是否会再起争执。
　　一想到方才的情景，我心里又是一沉，连忙阖眼定了定神。陆小凤不了解叶孤城，但他了解西门吹雪，何况以他识人的眼光，我断不能有半点松懈，让他瞧出破绽。随手将鱼竿一扔，我也不理会那两人，径自就往城主府而去。
　　刚到城主府门口我便遇上了南王世子，看着他彬彬有礼的样子，我扫了一眼他挂在腰间的宝剑，那剑鞘上嵌着各色宝石，密密麻麻的，瞧得人眼都花了。想到之前叶孤城的话，我忽然计上心来，“你不配向他学剑。”
　　他是谁？不言自明。但他是谁？我不知道，陆小凤不知道，南王世子更不知道。不过我心里很清楚，他虽然不是叶孤城，但也是一个足够优秀的高手，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收南王世子这样的徒弟是一种侮辱。
　　南王世子没有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显然一愣，不过很快收起了眼底的怒意，极为恭敬地先行了一礼，“西门庄主在剑术上造诣之深亦是江湖皆知，名头在武林中是数一数二的，就连那几大门派的掌门也难掩锋芒，恐怕能相匹敌的也只有白云城主了。小王虽不才，却也有爱剑之意，习剑之心，千里迢迢来白云城也是为这个缘故。庄主说小王不配向叶城主学剑，可习剑之人自然应该拜高手为师，小王便斗胆拜庄主为师，如何？”
　　南王世子不配向叶孤城学剑，难道就配向西门吹雪学剑了？我在心底冷冷一笑，南王世子就肯轻易放过白云城这块肥肉？不过是想一箭双雕而已。可惜这一世叶孤城不是真正的叶孤城，西门吹雪不是真正的西门吹雪，南王父子就是想破了头也算不到天意。而没有白云城的束缚，于我而言要除掉南王府就非难事了。想到前世南王府的步步相逼，我微微吐了口气，淡去心底的杀意，“你想拜我为师？”
　　南王世子刚要点头，一个身影就先窜了过来，冲我大呼小叫，“西门你要收他为徒？”
　　我看也未看一眼，“与你无关。”
　　“可是…”陆小凤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然而“可是”什么，他最后也没说出来。
　　“若能拜西门庄主为师，那实是小王三生之幸。”说完他又躬身一礼。
　　“我可以教你。”我漠然扫了他一眼，只有我知道我原本要说的并不是这一句话。
　　我可以教你。我收你为徒。两句话有相同的含义，也有本质的区别。至于南王世子能否明白这其中的不同，那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了。
　　一转头看见叶孤城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我只做不觉，坦然看过去，“城主以为如何？”
　　他看了我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只是仍不说话。
　　我也不以为意。最初便是叶孤城提出这个主意，如今自然不会出言反对。我在心里细细盘算了一番，让南王府和万梅山庄扯上关系，一来是打乱南王府的棋盘，二来也是想看看这个叶孤城究竟有何打算。如今我已接下这一招，他又会做什么呢？
　　南王世子顿时面露喜色，跪下就磕了三个响头，嘴里直唤“师父”。
　　我抬手止住他，“明日我再看看你的剑如何。”
　　“是，一切但凭师父做主。”
　　“尚未真正行过拜师礼，你我还算不得师徒。待正式行礼之后你再改口也不迟。”
　　南王世子又愣了一愣，“庄主说的是，待我选好日子，再拜庄主为师。”
　　我点了点头，也不再看他，反是与叶孤城擦肩而过时用目光轻轻一扫。我做得很自然，除了叶孤城没有人会察觉到，我也相信叶孤城一定明白我为什么会看他。
　　果不其然，这天夜里四更时分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进到了我房中，在榻前五步外站定。察觉到那人的目光，我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随手披了件衣裳，“城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
　　“时候不早，城主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你为什么收南王世子为徒？”
　　我笑了笑，并不急于答话。我何时收南王世子为徒了？并不言明，过了一会儿我方才带了几分不解地问道，“此事不也是城主的意思么？莫非城主改主意了？”
　　“但你并不想这么做。”
　　“我想不想那无关紧要。”我起身，一步一步走近，逼视着那人的眼睛，“要紧的是他要拜叶孤城为师，可叶孤城不在这里。”说完我就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那其中包含了杀意，冷漠，傲气，但并无一点慌张。
　　“叶孤城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叶孤城在哪里？这是我第二次问阁下，不知阁下打算何时给我答案？”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不过，”白衣人亦往前一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想先问一问，西门吹雪又在哪里？”
　　“西门吹雪就在你眼前。”
　　“叶孤城也就在你眼前。”
　　闻言我只能叹一口气，觉着心中满是一种难言的疲惫，而摆在我面前的也只有一种选择。

　　作者：影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