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叶之移魂》影涯雪

2、第 2 章

　　（2）从记事起算，到那一年的九月十五，我见过上千柄剑，它们当中有的曾被我握在手中，有的被我收藏在城主府的剑阁，有的属于那些欲置我于死地的人，而真正为我所铭记的只有一柄剑，一柄饮下了我的鲜血的剑。
　　我也曾见过成百上千的剑客，他们模样不一，服饰不一，剑法不一，而到最后还留在我的记忆中的只有一人，一个在最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剑送入了我的心口的人。
　　我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丧命在我的剑下，因为血色的“天外飞仙”与杀戮没有任何关系。而这一次，终于轮到我，体会这种刻入骨髓的痛苦。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真的很痛，而随着这种痛苦袭来的还有无边无际的寒冷。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生命在离我远去，而我却不知会去往何处。天外飞仙，我知道世人说的不单单是我的剑，但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在死后或许会坠入幽冥炼狱的人。
　　但我无怨无悔，无论是面对那个取走我性命的人，还是面对那些让我为之而死的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为它承担所有的后果。
　　最后再看了那人一眼，我忍不住笑了笑。他终是成全了我，哪怕这与他的“诚”相悖。但愿在我死后，他能重新找回对剑的执着和感情，愿他能成为真正的剑神，站在凡人无法企及的巅峰，傲视苍生，睥睨群雄，也算是替我圆了曾经的奢望。
　　轻轻吐出最后一口气，我倒在了冰冷的瓦上，眼前一片黑暗。我在静静地等待，等待上苍给我指一条属于未来的路，无论它通向何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宝剑的龙吟。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剑早已托付给了西门吹雪，手中既是无剑，何来龙吟之声？我漠然弯了一下嘴角，可还不待我收回嘴边的笑意，一道冷风就从我的耳畔擦过。
　　这是剑气。身为一名剑客，我对剑气的判断从不会有差错。只是我已经死了，如何会感受到剑气？又有谁会对一个魂魄出剑呢？我有些茫然地想要睁开眼睛，却突然浑身一颤，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而待我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幕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并不认识眼前的中年人，他衣衫褴褛，很是狼狈，手里拿着两柄极宽的剑，正一脸愤恨地望着我。若说这还不算怪事，接下来他说的话简直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叫我西门吹雪，我听清了，他叫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我怎么会是西门吹雪？我不是西门吹雪，我也从不叫西门吹雪，无论曾有多少人将我与他相提并论。
　　但他又叫我西门吹雪，且伴随着这一声到来的还有剑光和杀气。
　　我下意识地动了手腕，这也让我有机会看清手里那柄细长的宝剑。乌鞘古剑…这柄剑，放眼江湖只有一个人用，那个人叫西门吹雪。
　　我一时怔住了。这究竟是怎么了？我明明死在了紫禁之巅，此刻竟又在尘世中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交手，且不仅这人称自己“西门吹雪”，那柄乌鞘古剑也在自己手中…我突然又皱了一下眉，内力…这不是我的内力，不但远不及那般强大，气息也十分陌生。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我几乎下意识地抬头，一眼就看见陆小凤仗着轻功而来。而我几乎在同时以一个旋身避开了两道交旋的剑气，手腕一抬，乌鞘古剑毫不留情地划破了那个中年人的咽喉。
　　一个魂魄，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瞪大了眼睛，终是不甘心地倒在地上。陆小凤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就向我奔了过来，“西门，你没事吧？”说着又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好几遍，似乎是确定无碍后陆小凤才松了口气，“我知道洪涛不是你的对手，可你之前已经和四名高手交过手了，内力消耗了不少，万一有个不慎可就麻烦了。我可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洪涛？我无心去理会陆小凤口中的“洪涛”和那四名高手，我在意的只是陆小凤叫我“西门”。西门吹雪只有一位，陆小凤认识的西门吹雪更只有一位。为什么陆小凤也叫我西门吹雪？
　　“我没事。”我往后退开了一步，心神却放在了我的声音上。这不是我的声音，这是西门吹雪的声音，只会是西门吹雪的声音。
　　西门吹雪的声音，西门吹雪的内力，西门吹雪的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洪涛会叫我“西门吹雪”，为什么陆小凤会叫我“西门”，因为在他们眼中，我就是西门吹雪。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是西门吹雪，为什么我会成为曾经的西门吹雪。
　　难道我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吗？绝无可能，我知道自己是谁，我不可能是西门吹雪。
　　“西门？西门？”陆小凤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眼神中有几分担忧，“西门，你怎么了？”
　　我转过头，凝视着陆小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他的眼中我真的是西门吹雪，无论他的眼光有多独到，也不可能看出这具躯体下的灵魂其实属于另一个人。而此刻他的模样与紫禁一战时并无分别，除开年轻了些，只是少了两撇胡子，大概是有事求西门吹雪时被刮掉了吧。
　　“你就是为洪涛而来？”想了想，我带几分试探地问。
　　陆小凤点了点头，也没有疑心，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和我说了一遍。算不得多难的事，不过都是些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人，陆小凤担心以一人之力难以应对五人，若是有漏网之鱼只怕会留下祸端。这才请西门吹雪帮忙。
　　我一面听一面记在心里，略一沉吟后决定先问清年月。这一问可是让我又暗吃了一惊，不必细算也知道这个时候白云城刚出了大事，也正是这一局定了白云城和我的命运。我不禁皱了一下眉，自己如今成了西门吹雪，也不知是谁在做主白云城，可否能为白云城挡去这一劫…一念至此，我便想着要去白云城一探究竟，可转瞬又想到若是世人得知西门吹雪去了白云城会不会再给白云城添乱子，心中有些犹豫不定。
　　“西门，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陆小凤，你可愿去白云城？”

　　第二章：作者影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