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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游江道传奇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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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叫《月明谣》,是几十年来宸江江畔一直传唱的乐曲,传说是段凄美的故事。
“月明谣?那个月明?”语棠怀着几分莫名的紧张小心的问。
“自然是沧海月明楼的月明!”月东明这句话一说完,语棠手中的杯子几乎要拿不稳,沧海月明楼不在别的地方,就在繁成与天宸交界的苍元山,那里离海最近,山顶有大片大片的梅花林,然而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那里,便是她的父亲与母亲生前住的地方,也是死后埋葬的地方。
倏然,所有的线索掠入语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来自月明楼的勾魂曲子,宸宫绛虚苑里那具似极了娘亲的寒贵妃娘娘,还有绛虚苑那形同沧海月明楼的大片大片的梅花,这一切语棠相信不会是巧合,可是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曲子中的女子,是天宸唯一一个曾与夫君携手共赴大漠疆场的奇女子,素衍公主,曲子的男子,自然就是她的夫婿,当年叱咤风云一举灭了绛云族的太尉上官昊。这曲月明谣,便是当年夫妻双双退隐沧海月明楼之后,素衍公主病死,上官昊殉情之际留下的。
一个公主,会有怎样的一番奇遇,才会遇上倾心所爱的男子,长歌风流谱成绝唱,又是如何流落到沧海月明楼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了呢?
传说两人相遇,如同所有的才子佳人一样的惊艳生花。那是的素衍公主,是个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女,上官昊,却是孤绝独行的少年,执着地守在沧海月明楼等着那传说中的七彩仙莲。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素衍公主乘舟顺流而下,不期然遇上了雪山上的白衣少年。
那段时间大抵是两人一生最开心的时候的,没有朝堂上的风刀霜剑与无奈。可是一个公主有怎么能与山野少年在一起呢?素雅公主终究是黯然回京,心灰意冷地在一年之后应承了父皇的赐婚。
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人,为一个情字所痴狂,上官昊便是这样的男子,他毁了自己终生不入朝堂,致死守在月明楼的承诺,义无反顾地入仕了。终于在新婚之夜,两人相对时素衍公主才知道了原委。
转眼间边关的战乱,素衍公主不忍离弃,执意随着上官昊远赴疆场,然而就是在战场上时,才发觉公主已然有了孩子,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很久,素衍公主是早产的,孩子虽然生下来了,却是一生下来便是死了。
彼时宫中送去的御医发觉,素衍公主身体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上官昊未免公主伤心,便将一个自战场上拾回来的婴儿抱了进去,让其以为那女婴乃是自己所生的,到死的那一刻,公主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就夭折了。
而后公主夫妇回京后,因受后宫争斗的牵扯,公主无辜受害,身子日差,上官太尉便交付了权柄带着妻子只身离去,不久,素衍公主殁在沧海月明楼,上官太尉便也殉了。
月东明说完这个故事时,语棠心中越发震惊地觉察这素衍公主与自己存在着某种联系,甚至于那个女婴,都极有可能是沧海月明楼的故人!只是这战争两个字却突然给语棠提了个醒。
“月大哥,这素衍公主生孩子时,彼时太尉正在攻打的是那个国家?”
月东明没有料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绛云族,便是在那一次,太尉灭了绛云族。”
语棠越发惊心,怎么会这样,如此说来,那女子应该是绛云国的后人了!也就是说,绛云国并不是消失殆尽了,至少自己梦魇中被琴声控制心神这一事,大抵便有关联了。
“那女孩子,便也是素衍公主的女儿,她是叫什么名字?”语棠突问。
“那个公主,我知道。”南宫沁这才插话道,“宫中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情的,还是我母妃告诉我的,那个姑姑,叫上官非寒,也就是宸京禁论的永宁王妃。”
“非寒”这两个字她太熟悉了!还有绛虚苑中那个贵妃,名字是叫轻寒,非寒,轻寒,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呢?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仿佛想起了什么,月东明忽然道,“说起来,你父皇大抵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要一多些。”
“为何?”语棠还没有从“上官非寒”这四个字中反应过来,听见月东明这句话更为震惊,此事竟然会与父皇有关?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一切便可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牵连进去了。
“我也是听一些老人说的,当年你父皇尚且是太子时,先皇便下令将靖阳郡主和亲下嫁与你父皇。此事曾动一时引为佳话,奇怪的是后来,永宁王突然将皇位让与当今皇上,和亲
的郡主也失踪了,此事便不了了之。”月东明不急不缓地道,目中又闪过几丝惊疑,语棠为何对这宫廷秘事如此好奇了?
“永宁王与靖阳郡主自来便有婚约,尔后便有皇上追封的永宁王妃。只是没有人知道两人去处了。”
语棠却顿时几乎可以确定,上官非寒与永宁王,大抵便是双双离去,也就是回到了沧海月明楼中去了。而父皇,便是从他们的手中将自己抱回了繁成去了。因为吹花筑里画满的泛黄的丹青上,留下的浅淡笔墨便是“非寒”二字。
离奇的是,沧海月明楼中的坟墓,一直都是衣冠冢,照父皇说来,他并没有见过他们最后一面。到底是经历的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两人彻底消失呢?语棠突然觉得有些心寒。
十数年来不曾有过的忧伤,突然如夜风盈满了语棠的心中,那传说中的女子一下子成了自己的母亲,这份奇妙的心情,让语棠有些不能承受。既然这世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能够消失得如此彻底,乃至于无影无踪,十有八,九已然遭遇不测了。
语棠起身转开,迎着着清冷的夜风,几分彻骨的寒意刺得她的心有些疼。十六年来,她也许是不乏母爱的。明华宫中的后妃,可曾有谁敢冷落了她一丝一毫?只是那些光环,不过是后妃争宠的把戏,父皇宠她,她们就千方百计地讨好,即便是皇后,也不过是为了哥哥可以当上太子!从来不曾有一个母亲真心待她。
瞬间,语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世间除了父皇所给予的以外的感情,原来纵然自己如何选择刻意不去想起,终归那一丝羁绊始终存在着心中的某个角落。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
“小棠,你这是怎么了!”南宫沁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慌乱地问。
“无事,大概是听得感动了!”语棠艰涩地一笑,转过头来,“那月大哥可知道永宁王是否有后人在世上?”
月东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探究的双目疑惑地望了语棠一眼,“传言中,倒是听说永宁王夫妇似乎曾有一子流落民间,叫南宫翊。宫中的人也不断在找此人,倘若还在人世,如今怕也有十六了。”
语棠重重一震,一脸震惊地望着月东明,倏然想起父皇曾说过的那句话,“小棠,你的孪生哥哥,也许尚在人间。”
船靠岸时,月上柳梢。三人就着月光穿过烟柳小径,不一会儿就到了京门外,奇怪的是今日城门竟然是紧闭着的。三人还没有走近,城楼上的守将的喝声即传来:“来者何人?”
“这位大哥,敢问为何今日城门竟然关了呢?”
“上面有令,今日竹溪诗会有敌国奸细混入,并且杀害了京兆尹贾大人的公子,凡入城门者必须盘查。你们明天再来吧!”说着,一转身持矛而立再也不答话。
三人无奈,南宫沁还想出声,语棠轻轻拉了她一下,就是这个当儿,不远柳树林中,又是一行人步履匆忙地行来,语棠转头看了一眼月东明,对方也是适好转过头来摇了摇头。依稀月色中越发走近的也是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风姿卓绝的尹倾然,另一人显然没有见过,身后的纤纤绰约女子,可不就是苏慕挽!
语棠下意识地想起自己此刻的脸上并未易容也没有遮掩,不知觉向月东明身后躲了躲,就听见尹倾然那独有的磁性嗓音,“是月公子和沁公主,怎么也滞留在此地?”
“原来是尹公子和苏姑娘,城门紧闭,此刻怕是进不去了。对了,这位公子是?”月东明细细打量一眼,仍是想不起那人。
不等尹倾然介绍,那人便豪爽地道:“哦,在下尹倾世,今日适好从边关回京。阁下必然就是飘雪公子,久仰久仰。”锦衣人一看便是常年在边关驻守的年轻将领,顿了顿,他的目光察觉到月东明身后有个人,心下疑惑不解:“这位是?”
月东明自然知道眼前人就是相国府的长子,尹倾然的哥哥,尹倾世了。语棠眼见躲不过去,只好缓缓移步出来,月东明已然抢先将她拉到身前,略带坚硬地道:“这位是在下的表妹,”
语棠只好勾了勾唇角笑,“我姓唐。”
为了替她遮掩,南宫沁急忙接道:“对对对,她刚刚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生人!”语棠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回你倒是反应快了!
尹倾世上下打量了眼前气质高华的少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女子,会像他们说的那般?“唐姑娘好!”
一侧的尹倾然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语棠一眼,低垂的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戏谑的笑意。看着语棠生硬地向大哥回礼,觉得颇有趣。
寒暄完了,六人不约而同地将脸望向那城门,一时谁也没有主意了。
就在这时,一道徐缓的脚步再次从柳树中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青衣书童远处走来,恭敬地一揖到底道:“众位都在呢!我家主人听说今日城门紧闭,料想会有人进不去。这不,就遣小人来,请诸位暂往山庄歇一晚,明日再进城,众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