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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生与子同济 下 ...

  •   流云过境,月光再次柔和地铺就而来,穿梭在呼啸冷风中,二人依偎共骑。
      他坐在马前,软绵地靠在她身前,双目半合表情僵硬,苍白的额头冷汗淋淋,愈发睁不开眼。微弱的声音在紧咬着的牙关发出:“前去见凉亭,山行六七里有迷雾峡谷,穿过去见石林,会有人接应。”话一说完,头往她怀里一滑,竟就晕了过去。
      语棠心慌意乱时不疑有他,当下毫不犹豫往他说的方向策马而去,后面的差役虽不足为患,可一旦被缠住了就不知道尹倾然还能撑多久,心中着实担忧,此刻只是一心想要尽快甩脱后面的追兵。
      果然一去打马不远,月色中,就见远处半山坡前一做简陋破旧的八角亭,心下一放,一骑二人挤在上面极其不变,何况尹倾然此刻昏迷,稍有不注意就可能二人摔下去。语棠信手扶了扶尹倾然腰身一把,咬了咬牙加速往山丘下穿过,枣红色马一声长嘶,一道扬尘。

      约莫过了六七里的样子,果然见一线天峡谷,千刃石壁乱世嶙峋,遮天蔽日的白雾弥漫在整个峡谷,越往里面去雾气越深,眼前只能看到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语棠警惕地扫视周遭,月夜里,银辉之下其中全然不见草木,除了石缝中稀稀疏疏点缀了许多零星的白色小花,并未注意到有什么不妥。虽然不知道这样一走要走多远,也看不见前路会有些什么,可尹倾然既然说了有人接应,而后面又有追兵杀喊声越来越近,她只关心身前的尹倾然到底中毒如何,只想尽快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青丝如缎铺在她的臂弯,那是尹倾然在打斗是被挑断了发带,以往的他总是人前整洁得一丝不苟,长发半束挽髻,留出光洁的额头。此刻即便是睡着了,神情也极其痛苦,语棠担忧一叹,他的青衫被长刀挑开了月白色的云纹领口,语棠只要一低头,便可以看到他的肩胛。
      她脸上微热,慌忙别开脸去,不自在地动手替他拢了拢领口,刻意回头看了看后面,惊讶地发现自从进了峡谷就无人追来了。

      却不知道那些原本追踪了十多里的官府差役集体闯到峡谷入口,突然不约而同勒住马步眼神惧怕地看着眼前窄长的一线天峡谷,眼睁睁看着眼前二人消失在朦胧白雾里,面面相觑起来,终于其中一人打马来回走了几步,“大哥,从这里进去这几年来不知道多少人想抄个近道,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出来,听说里面有吃人的猛虎野兽,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那位被叫做大哥的人俨然就是一开始临头追击的,此刻见手底的人这么说道,显然是不愿意继续跟进去冒险,沉吟片刻下结论道:“此去量他们也没有命再逃出来!”说完大喝一声:“走!”
      语毕,就领头带着一众人呼啦掉头离去。
      浓雾尽头,一片重叠无序,低矮的石林,错落有秩地呈现在眼前,约莫两人高,平地而出看得出是有高人可以设计阵法,当下不敢大意乱闯,勒马停在原地逡巡而不入。照尹倾然的说法,该是在这里有人接应二人。
      语棠心念一转,就觉得马蹄前脚踩到的石块突然一蹋,随即周遭响起细碎的响动,直觉告诉她马已经触到了他人设下的枢纽,也就是瞬间,一直长箭迎面袭来,语棠大惊之下向前扑倒,抱起尹倾然顺势滚下马背,落在草地上。
      还没有看到人,就听见有尖细的女声叱道:“何人胆敢来此,是不要命了吗?”话音一落,就见一名女子与一个小姑娘一前一后从石林中出来。
      女子身穿绿衣绿裙,配墨色腰带,堕马髻长发垂肩,小脸细眉,颇有几分姿色,大概十七八岁,手中持一把极其普通的长剑,小姑娘身穿粉衣红裙不过十三岁,垂挂髻齐眉刘海,一双大眼睛十分可爱。小姑娘本来慢悠悠地走在女子后面,可一看见语棠二人,突然跳出来大惊失色呼:“二公子!二公子受伤了!”
      绿衣女子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跨步向前就要伸手去扶,语棠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任由她近前来,听对方称呼该是尹家的人,既然叫二公子,那么当然还有大公子尹倾世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也跟着二公子到这里来?”
      语棠冷不防她并不报自己家门,反而一脸防备地看向自己,此刻她一手扶着尹倾然,一手抱着二人的两柄宝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老实地道:“并非我跟着他来,而是他让我送他来,你的问题不如等你家二公子醒了之后你问他比较好!”
      绿衣女子以为语棠刻意与尹倾然套近乎,恼怒地扫了她一眼不再搭理。
      反而小姑娘指着尹倾然怯怯地看着绿衣女子问:“侍剑姐姐,二公子怎么样了?”
      那叫侍剑的绿衣女子胸中有气,不耐烦地冲着小姑娘道:“啰嗦什么!流珠,还不在前面带路!”
      叫流珠的小姑娘面色一抽,低眉不再答话,转身一蹦一跳的往石林里面带路而去。

      穿过白雾弥漫的荒野石林,迎面十一片葱翠的竹林,绿叶经冬不老,薄雾凝珠结成水滴落在上面绿意沁人,散发出勃勃生机。
      语棠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周遭,便又将精力放在眼前尹倾然的身上,那名叫侍剑的女子与她一左一右扶着他,紧随在那叫流珠少女的身后,慢慢往森林深处而去。

      很快,前面竹林的深处一座灰墙黑瓦的园子出现在眼前,声绘色的大门敞开并无牌匾,入眼不见照壁,而是一道青石铺就的台阶,两旁不见屋宇,只有高高低低几株梅树,此刻望去大抵就要开花。天宸许多地方都是终年积雪,梅花也是开落不断,这点不足为奇。
      奇的是这样偏僻的地方,偏偏有这样别致优雅的园子:只见长阶尽头,首先显露出两边的飞檐雕凤,灰白色的匾额题篆体“沐园”二字。

      二人颇为废力地扶着尹倾然上了台阶,穿过沐园大门,只见进门后就是一个窄小的庭院,不过三丈方大小,两三步台阶有一处正厅,十分平凡,并没有极经奢华,三人并没有进厅,而是直接绕过了一旁的拱门出了院子。

      一旦出了院子,整个视野都开阔了起来,漫无边际都是梅树都枝桠,一点一点暗红色的花骨朵,此刻没有开花显得园子一片静静的,一眼望不到边。在天宸似乎有这样的风俗,任何颇有家资的达官贵人,小到富户都会在自家的后院植入不少梅花。
      尹倾然被安置在一所独立四方的小院子里。
      大概是这里的人如尹倾然所说算好了今日他要到,却没有料到这么早,正好一个褐色一上的小丫头打水洒扫干净,这厢就把人扶了进去。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无比,此刻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一出息尚存,就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去了一般,语棠紧蹙眉头,越看越觉得忐忑不安,坐在床沿上小心替他整理好衣襟长发,触到他冰冷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拉起来握紧。

      一边的女子侍剑一看语棠如此旁若无人地拉着尹倾然手,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嫌恶,“姑娘,二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由我们姐妹在此照看,姑娘不如先回去稍作休息吧!”

      语棠仿佛这才记起身后还有三个人,不经意地转头地冲她微笑,“多谢,只是我想在这里等他醒来。三位姑娘请便吧!”

      侍剑一听语棠居然反客为主,倒是让她们不要打扰,脸色愠怒柳眉倒竖:“你已经送了二公子回来了,该做的已经做了,守在这里对二公子也于事无补,等到我家公子回来了自然会第一时间施救。”

      这番话颇有逐客等意思,饶是语棠此刻心不在焉,却还是听出来了,虽然听出来了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等意思,要是在平常,她也许就好脾气地不予计较了,可是此刻尹倾然重伤在身,她是万不能如此离开的,对于眼前这个碍眼的侍剑心中不由厌恶起来,于是暗暗低头冷笑一声,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扫了对方一眼,神情讶异地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侍剑姑娘原来竟然是这沐园的主人,实在失礼得很!”

      侍剑没想到语棠会突然这么说,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随行的两名少女,哪里敢以主人自居,只不过心中对二公子暗暗恋慕,不愿意有女子与他如此亲昵罢了。二公子是何等人物!乃至于有些结巴地说:你胡说什么,我只是一个下人,怎么会是沐园地主人。。。。。

      语棠这斜眼扫了她一眼,目光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既不是主人,那便是下人,一个下人却能如此急着逐客?这就是你们沐园的待客之道?”

      侍剑闻言脸色煞白,指着她说不出话,却又因为猜不出语棠和尹倾然地关系而不敢造次,只好狠狠地瞪了语棠一眼转身带着几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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