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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浮香沐园春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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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倾然气息渐弱,指尖冰凉脸色更苍白三分,容姿倾城绝世如寒潭墨玉。语棠不会看病,却知道气息这么弱决计不是好事。
见到这样的死气沉沉,不由想起彼时在山风中,他光风霁月,青衫寡淡,目光深邃如海,意态风流轻吟浅笑:“你该叫我大哥!”
她眼睛一酸,却怎么也捂不热他的手。忍着泪意无奈地道,“虽则来这里说你的意思,可究竟这里说什么地方我一点也不清楚,你此刻昏迷不醒,我若离开让别人装了空子可如何好。”这一路走来,风刀霜剑生死患难,不离不弃已成了习惯,想到这里,“尹倾然,你定要好好活着,别丢下我一人才好!”
门外一个墨色身影无声无息地伫足,只见玄袍金带,腰悬宫涤,金冠绾发,约莫三十多岁气宇不凡,闻言眸子一亮,带着几分探究与希冀往里面望去,女子素衣雪裙,秋水为神、裁玉为骨,此刻神情专注温柔,即便交相握着地手也手轻柔不已,清眸一点如高山涓涓清泉灵动洁净不染尘埃,却悉数化作似水柔情眷念地凝睇身前男子的眉眼,即便手她自己也从来不曾发觉。
墨隐不忍打搅,却知道尹倾然不能拖久,遂大步流星地进入房中,待语棠转头望来才不紧不慢地道:“我是大夫,他是我师弟。”
简单地八个字,既交代了自己地来意又说清楚了二人地关系,语棠果然马上听明白了,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退开几步让他向前来问了脉,才担忧地问:“他现在如何了?”
墨隐摸着脉相,仔仔细细将尹倾然来回瞧了一遍,才下结论道:“公主不如先回避一下,随侍婢去客房歇着,待我替他医治之后再行进来。”
他居然知道知道自己是江语棠!语棠大骇地同时,却只是神色惊了一下,然而当知道对方这么一说就是能救尹倾然时心中忍不住狂喜庆幸。只是她岂能容对方将自己支走,此刻尹倾然不省人事,如何放心他人看守。惊疑地打量他道:“我在一旁守着不出声,公子只当我不在就好,定不会打扰你救治人。”
墨隐暗地里狡猾地一笑,面上却一脸懊恼地道:“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怕公主脸皮薄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师弟此时已经拖得太久,已经无法使用普通喂药,需除去衣物药浴.........”
他地话还没有说完,语棠已经脸色大囧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跳到了门外,头也不回道:“如此,我先出去等候佳音。”
语棠没有走远,出门见梅树疏影横斜,往眼前梅花枝桠深处踏上观光游廊,因天冷挂上了柔软轻薄的霞影纱挡风。心里十分担心尹倾然,也不敢走远。风很大,吹在脸上如刀割,她捂紧了大麾,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那时候下马,想必他那时就已经真气溃散了,心中越发自责起来。
人间芳菲尽,山寺花始开。气候变化,花期反而提前了。此刻纵横交错的的枝桠拢在烟雾中,点点暗红色的花骨朵,虽未开花,反而更加生机盎然,引人无限遐思。
不知过了多久,尹倾然才悠悠醒来,睫毛动了动睁开眼,入眼是熟悉陈设,雨过天青的软烟罗帐,镂空雕花黄梨木床,狐皮铺就的床榻柔软而暖和。心知回到沐园,心中十分安定地想了想前因后果,虽未见到人,却语气肯定地唤了一声“师兄”。
闻言,一旁慵懒地坐在书桌前的昏昏欲睡的墨隐整个人连带着坐着的椅子戛然一声转过来,一脸兴趣索然地问“你这次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尹倾然微微一笑,笃定地道:“我既然能醒过来,你自然就在这里。”说着徐徐撑起身体坐起来,神情狡黠眯了眯眼:“若我醒来你不在此,便说明你医术大不如以前了。”
闻言墨隐脸色一黑,练武之人就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地武功,学医之人当然也不喜欢别人说他医术不好,尤其还是医中圣手,更加忌讳。他不高兴地同时转念又想到了什么,原本抑郁地神情一转兴奋,看好戏似地建议:“你与其这么关心我,怎么就不问问跟你一起的小公主如今在何处?”
尹倾然闻言心中升起了些许不妙,当下以为语棠受伤,皱了皱眉担忧的表情洋溢于表,即便知道墨隐的还击,仍是无奈一叹,从善如流地问:“公主她如何了”
墨隐好整以暇地一笑,伸手往外面指了指窗外十分悠闲慵懒:“小公主担心你醒不过来,已经在游廊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啧啧,还在下雪呢!也不知道冷不冷!”实际上语棠在外面不过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墨隐为了糊弄尹倾然此刻却刻意说得久一些。
窗外飘雪如初春飞絮,着眼处,雾色空灵,银红霞影飘渺如梦,她素衣雪裙拢在烟雾中似幻似真,风华绰约。尹倾然脸色一变心中划过一丝紧张,当下也顾不得再和墨隐较真,一跃而起取下屏风上的长袍,双手一展迅速穿好,信手取下一见雪白色貂皮大麾就要往外而去。
方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想起那日在山上她等自己到天亮到情景,心中如三月暖风拂过,春上花开明光晓映,着眼处,处处温情似水。他嘴角不觉一笑。
照她到性子,此刻反而不会想看到自己。尹倾然不由从容一笑,转头道:“我身体初初恢复,此刻畏寒,不如由师兄代我出去告诉公主一声,将此貂氅给她,顺便送她住到暖阁去。”
墨隐狐疑地打量他片刻,见他若有其事故作淡漠,心中暗暗好笑,尹倾然向来看似温吞如玉,谦谦君子,实则从小非人的境遇造就了他理性凉薄,狠辣无情。适才能一时情急想要出去寻人已经是方寸乱了,如今回过神来,当然是理智清醒,淡定从容,即使泰山崩也面不改色。
每每他想要让他慌乱三分,总是失望而归,虽然失望,他还是接过貂氅往外面走去。
语棠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既担心里面地尹倾然,又担心自己接下来该面临地困境。一路走来她对繁成的疑虑越来越多,不明白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她当然不相信父皇会对自己下毒手,如此就只能是江璟,可他为什么一心要致自己于死地呢?
飞雪如花而起,柳絮似的轻盈,唯美中的寂寞冷意,沾衣即化侵蚀着她的心。突如其来的肩膀一暖,语棠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雪白色貂氅,宽阔暖和,一看便知道不是女子所有。语棠惊愕地回头,下意识退开几步,回身却发现不是尹倾然,而是墨隐,心中略略放心。
“尹倾然、你师弟他,他现在如何了。”天气突然变冷,语棠慌忙起身急促地开口问,言语之中烟雾缭绕。
“你放心,他已经醒了,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既然担心,就随我进去见他吧!。墨隐将她的局促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叹息。
语棠听闻尹倾然已经醒了,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刚要抬脚,却又生生一顿,他既然醒来了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去!遂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如梨花落入春水打了个旋,“他既然已经醒了,我也就放心了,劳烦公子好好照顾他,我就不进去了!”
墨隐好奇她打量她,大概有些理解小公主是脸皮薄,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意味:“既然如此,公主随我来,为你安排地住处在前面不远地暖阁。”尹倾然对她竟然了解得如此透彻,就连她会说些什么也了如指掌。
语棠安心地点了点头,“有劳墨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