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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浮生无桎梏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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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语棠瞠目结舌面红耳赤地看着身下压着的尹倾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尹倾然却径直躺着没有下一步动作,神情忽而认真起来,一反戏谑目不斜视地望着她,面色凝重道:“玄阴关开战了。”
语棠神色募然一凛,确认似的将信将疑盯了他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从他身上一歪翻身坐在一边上斟酌起来:玄阴关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本来也是在意料之中。这样一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天宸会放松对他们二人的追捕,下山之后境遇会好上许多。
同时,玄阴关之站的胜负存亡,宸京的兵马调动,都是二人所关心的。虽则如今自己对璟太子和父皇生出来不满,但到底这件事情一直是自己在着手,父皇的真正用意自己尚未确定,不仅仅如此,尹文希举兵打的是永宁王的旗号,出师之名是南宫义,显然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都和自己的一切脱离不了关系,无形之中她的身世、双重身份都被牵扯在这场斗争里面,想走也不得解脱。
想到这里语棠踟蹰地点点头,闷闷不乐地一叹,“尹倾然,你有什么打算?”
尹倾然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善解人意地顺着她的意思往下面说:“虽则玄阴关开战,双方实力悬殊,但玄阴关历来易守难攻,繁成为此踟躇七年不能踏入九战原,谁知这一仗要耗时多久知道结果,纵是天宸守不住撤退,京城调兵遣将增援也需时日,咱们不如坐观其变,待一切有了定局再行北上。”
语棠听了觉得尹倾然说得很对,此时回去危难重重且于事无补,倒不如先南下绕道,等战局明了再行折返回京。
想到这里遂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不再多问,于是回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话题里面,“尹倾然,你今天出去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不问你今天去干什么了,而是为什么这么晚,是为了免得对方觉得自己干涉他的行踪,难免有点管的太多的嫌疑。
尹倾然对她的这些小九九早就摸得不是一般清楚,于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地开始交代起来。
原来他今天本来的去城里面探听京城的消息,这一去他发现出了榜单上面贴上了语棠的五分相似的画像以外,梅山县城门居然没有差役盘查,街上人潮涌动少见府衙里面的人流动,想必是因为玄阴关的原因所以警惕已经放松。实则这样的小县城里面本来就不存在城卫军,相比起崇阳郡来说肯定是十分松散的。
尹倾然得到这样的一个认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肆无忌惮地找了个地方用餐。
这一吃着实是时辰没有掐好,吃完就暮色四合了,往回走山路脚程还得三十里余,既然山下解禁,不如找个客栈准备休息一宿待到明天再上山。
谁知道那只是表面上的放松,暗地里已经有人在查探各家客栈住进去的外来人口,是以夜里面居然有官府的差役拍门拍的山响,杀气腾腾地来查房,结果导致了他只睡了半宿就匆匆起身离开,若非自己轻功高绝翻出城墙,基本上与差点就被瓮中捉鳖了!等赶路回来之后,就到了现在了。
当然,尹倾然弯着嘴角盘算,自然不会按照实情来交代,目光深邃如星地凝睇着她,只说自己遇上县衙差役缠斗了半宿,步步惊险(实际上他压根没与对方打过照面),最后终于将见过他的人尽数灭口了这才逃脱。
都把别人灭口了那还叫逃脱么,应该是对方没有逃脱才对!语棠十分犯困地嘀咕两句,此刻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顿时困意袭上来就要,等了一夜本来就难受,于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哈欠连连不再与他闲扯:“我乏了,就不奉陪了,你自己差不多了就回去。”
稀稀疏疏的星子越发少了,凌晨的微风带着些许冷意,语棠缩着身子抖了抖,一步一摇仿佛踩在棉花上往回走。尹倾然站在后面看着她身形也不去扶她,笑着道:“你拉着我出来问话,你都问完了,我当然也是要回去睡了。”
可惜她已经听不见了。
语棠不知晓尹倾然是什么时候回去睡的,只知道自己这一觉,几乎是睡得天昏地暗不知躺了多久,她醒来时候尹倾然已经坐在一旁与翠娘夫妇闲聊,看窗外的日头偏西,才知道这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了,他今天居然没有出去,三人相谈甚欢,大抵是翠娘夫妇询问尹倾然关于芦苇编织各种物件出手的一些路子,尹倾然居然也能对答如流地为他们出谋划策
,这让语棠觉得异常惊讶。
不是宸京士族的高门子弟么,怎么连这些商贩的营生也知道得这么清楚。语棠暗暗嘀咕了一声,就看见翠娘夫妇已经乐呵呵的高兴喜上眉梢,拉着尹倾然客气的,越看越发喜欢了,不知情的看上去还以为是一家人似得,只可惜了自家没能有个闺女搭上这门好亲事。
别人一心想要巴着尹倾然这语棠能理解,在宸京的时候他不就是个炙手可热风头极盛的鸣玉公子么,可尹倾然向来温雅疏离,何故对这夫妇也如此热情,这情形就看得语棠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
等她洗簌完毕了,翠娘十分热情地给她送上饭菜,说不出的周到,看来都是因为爱屋及乌,自己完全是沾了这个便宜大哥的光了。
语棠以为这次他们还会在上山多带一些日子,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尹倾然就自己做主与翠娘夫妇辞别了,临别之前,他微笑着十分慷慨地从身上区了几张东西递给翠娘,嘱咐二人按时敷药,月内不得多走,不出两个月必定完好如初。
语棠膛目结舌地看着尹倾然和善有爱、不乏关心地辞别了翠娘夫妇领着她下山,她仍然沉浸在混乱头绪里,当然,她关心的肯定不是他如何长袖善舞,温文尔雅,而是因为他大方爽利给出去的,居然是银票!
银票啊银票!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票?
这些是什么时候有的?既然有银票为什么当初还要自己去当掉了月东明的发钗??
语棠当先上去扯着尹倾然的天青色袖子用力拖着不走,半眯着眼恶声问:“尹倾然,你先给我说,你的银票的哪里来的?”不等尹倾然回复,她又先声明:“别告诉我说是钱庄里头取的,那天在镇上我瞧见了也有分号!”
尹倾然抽了几下衣袖都没有能抽出去,看着她不依不饶的神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便好整以暇随她拽着,深邃的目光狡黠,脸上却是无奈地一笑:“公主,我既没偷也没有抢,你又不是在下的夫人,难道有些银子也需要同你交代么?”
语棠闻言果然表情募地一僵,嘴唇紧抿、讪讪地松开他的衣服,目光却照样瞪着他不放怒火与委屈都有:“你明明知道那是月大——月东明送给我的发钗,却还要我去当了!”这要让我怎么还给他。
尹倾然看在眼中却觉得她是因为舍不得那只发钗乃月东明所赠与,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会儿,嘴角浮出一丝似笑非笑,理直气壮地道:“公主,我虽救了你一命,你不该就想这样赖上我了?在下与你非亲非故,你不能吃住都由我供着你对也不对?”
语棠着实愣了一下,下意识反应转头大声质问:“这也要算钱?”仔细想想,貌似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尹倾然视若无睹她的踟躇与惊慌,含笑回答:“自然,亲兄弟,尚且明算帐。”
语棠不可置信地几乎跳脚,指着他道:“为什么别人都会说你温文如玉,品行高雅,我看你分明就是小人之心,斤斤计较才对!”
“哦,”尹倾然眼神无辜地扫了她一样,目如星子熠熠生辉,“难道你觉得我给翠娘的钱不够多?”
“我并非说她,你明明知道我是说我!”语棠恨恨地,“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就不能待我好一点?”
“公主,我这般待你已经很好了。”
“你什么时候待我好了?”
“我一直待你很好——”
“你把我从青崖上松手摔下去也是为了我好?”
“孺子可教也。”
二人一先一后往山脚去,远远还听到争执不休的声音,只不过语棠怒火中烧恨的牙痒痒,尹倾然却偏偏温如和风,清溪映月,眸光隐隐藏着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