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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白首不轻然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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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崇阳郡边缘的一座小城,因为地理位置处于三郡交界,往来商人很多,商品得到很大限度的交换,所以相较于其余地方便有不同寻常的繁华加之此时往来商户很多,龙蛇混杂,各种香料,金银,药材,绸缎等等物品都集中在这里一家叫新场的地方交换,本地的各家铺子门店跟是直接通补充货物,院输补充到外地的铺子。由于新的面孔非常之多,且地方偏远也是此处对朝廷发下来的通缉令并不曾城门盘缠。
这给语棠二人带来很大的方便。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有些发热,语棠落下尹倾然十步之遥东张西望打量四周,二人赶了一半日的路,风尘仆仆,因着二人没有任何包裹它物,眼下倒是并不着急找地方安置,便打算先找一处地方吃过饭填饱肚子,再寻一家客栈收拾落脚。
这个时节平江等沿海之地设司舶专管地方商户出海带来一些不曾见过的各种花样奇特锦缎,精巧团扇等等许多新鲜事物,原本成本微薄,却因为传到中原之地一时被吹捧得富户夫人争先抢购,而顿时价翻百倍,各家有头有脸的富户竞逐奢靡成风。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的热闹,语棠挨着窗子往楼下看,这么小的地方如此繁盛殷实,觉得非常新奇。
尹倾然石雕版俊雅的眉目一如既往微笑着,举止优雅吃相,通身的气派与卓尔不凡引来了不少周边女子的各自双对交头接耳地谈论,倘若他转头一望,又会引来几声抽气声与小声的调笑:”快看,快看,他在看我们呢!“说着娇羞地用团扇盖住半张红透的娇容,独独露出一双眼睛依旧忽闪忽闪地盯着尹倾然。
语棠见怪不怪,尹倾然皮相一直都很招女人喜欢,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上就出尽风头,哪怕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可想归想,看着他坐在对面一副轻吟浅笑颇为受用的表情,语棠顿时心中起了一些恼怒,眉头一转计上心来。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环顾了一样周遭,最后锁定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桌两个女子身上,那二人一瞧就知道是小姐与婢女一道,小姐穿着金丝绣云锦十分富贵,一看就知道是本地的大户,生得端正却不算很好看,杏眼长眉圆脸,肤色雪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珠圆玉润如满月、不同于别的少女矜持娇羞,而是大胆热切地盯着尹公子不放。
语棠慢慢吞吞地走上去,待到桌子跟前一下子挡住了那小姐的眼帘,原是好好看着英俊男子的目光突然就被挡住了,眼见那小姐眉心一皱就要发作的时候,却眼尖地认出来了挡在她面前的语棠正是刚才与那风姿卓绝的少年郎坐在一桌的,顿时脸色扭曲地转了转,阴晴不定地问:”姑娘有何事?“
”这位小姐是在看我哥哥?“语棠低着脸笑眯眯亲切地问。
那小姐先是一愣,转而看了看尹倾然之后再看看语棠,心道难怪这个也长得这样俊俏,原来是亲兄妹呢!这么一想之后顿时大喜,想着满满一个大厅里面吃饭的,只要是女子不拘谁都往那少年郎身上看,偏偏他妹妹却找了自己说话,想到别人羡慕的神色顿时神清气爽十分讨好地说:”原来是妹妹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如何称呼?”
语棠脸色红了红,声音压得低低地,不知道是怕尹倾然知道还是怎么的,刻意挨着那小姐的耳边悉悉索索说了几句话,便看那小姐十分羞赧地脸色通红,望着尹倾然的眼神柔情地可以掐出水来,然后打头上随手拔下一直珠花,将将往语棠手里一放,隐晦地说了句“凤祥街里巷”,娇羞地一个转身拉着婢女匆匆离去。
语棠讶异地看着她落跑的速度,心下暗暗咋舌,至于么,我不就是说,我大哥说今日出门忘了带银两,希望能问她借钱付了这桌饭钱,待过后自会去她府上登门道谢,没想到对方不光说了自家住哪,连女儿家首饰这种信物都留下了,尹老二真是个祸害啊!
等她十分欢快惬意地回来,尹倾然就不再笑话了,想起进来之前尹倾然十分温柔地问她,你想吃些什么尽管说便好了!
语棠想起之前两人之间斗嘴三十余里的仇怨,讪讪一笑反问:”我可没有钱付,开不得这个口,哪能总是赖着你吃喝!“
尹倾然善解人意地眨了眨眼笑着道:”急什么,我总归是记者帐的。“这话一出她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如今她轻松一出手就把帐给付了,当下轻轻哼了一声,”尹倾然,你好生记着吃了多少,我也是要记账的!“
尹倾然似笑非笑地将手在她前面一伸,“拿来吧。”
“拿什么?”语棠疑惑不解地问他。
“适才那小姐不是要是要你将那支珠花给我,好让我顺着你的意思上门去给她道谢么?”他停着杯子在嘴边却不喝下去,就这样戏谑地将他看着。
语棠冷不防他竟然全部都听得这么清楚,脸色不佳地兀自夹了一口菜肴含混不清地问:“你说什么,我没大听得清楚,”她虽说没有听清楚,脸色却是红了,“你看下面是怎么了!”
原本只是随便顾左右而言他,引开他的注意力而已,谁知道这一指,顺着窗外看去吵吵嚷嚷围了一圈人,原来下面街上居然还真的有事情发生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只见一个发髻凌乱,衣裳艳丽的妇人抱着一个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啼哭不止的婴儿,正在不顾一切地撒泼拉扯一个长须助涨的老者,她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婢女,瞧这阵势居然不敢去拦,焦急地直跺脚。周围许多人去拉开却受到妇人更加蛮横撕咬,心有戚戚地退后站开。
真巧店小二收拾旁桌,看见语棠神情认真地往下面看,便殷勤地解释道:“这殷家四奶奶夫家的堂兄原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可最近听她堂侄子说不知道怎么了她家的小少爷突然发热气喘病的厉害,往济世堂开了药之后不但不管用,反而病情越来越厉害,这不今日四奶奶又到这里来闹了。”说着边檫桌子边摇着头道:“往日里多讲理的一个人,为了孩子竟然也变成这样蛮横。”
语棠倒不是觉得那妇人有多离谱,孩子便是母亲的命。同时她也不觉得下面的妇人有多可怜,倒是那瞧上去不到两岁的婴孩怪可惜的,于是便转头问尹倾然目光带着些渴求:“不然,我们也去看看去?”
尹倾然看她一反适才刁钻傲娇的表情,一脸温顺讨好笑着,宝石似的双眼亮晶晶的看得十分顺眼顺心,遂温和地喝了最后一口茶水道:“听你的吧。”
济世堂的大夫不曾治好却反而病情更加严重,未必就是他开错了方子,也有可能他压根没瞧对是什么病症,而病情不加遏制越发严重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此就来闹未免太荒唐了一些。
尹倾然远远瞧了几眼婴儿,只见孩子面赤口闭,呼吸气热,眼泡浮肿,气急喘满,啼叫惊烦,心中大致有个定论,便又细细看了一眼他的手指,突然开口道:“这是胎毒。”
此言一出,顿时人群里面一静,那妇人只是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而济世堂的老大夫已经颤了颤手,激动地望孩子身上仔细扫了几眼,乍然大声一呼:“果然是胎毒!果然是胎毒!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说着又冲着尹倾然激动地着作揖,“这位公子好眼力,这般一看就能看问题所在!”
尹倾然却不退不然,毫无该有的谦让,一如既往的笑如春风温伦尔雅,“此是胎毒,切不可服用解表和通下!夫人仔细想想,有孕在身的时候,可是喜欢食辛辣热物?”
妇人仔细回忆:“确实是如此,莫非我的孩子是因为这样才——。”
尹倾然微微一笑,却望着济世堂的大夫道:“的确如此,如今要立即备上人参、连翘、川芎、黄连、生甘草、陈皮、芍药、木通,竹沥等物!”
那老大夫闻言立即知道他报出来的药物正是眼前年轻人开的药方,需要马上就用,能够断了这个官司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即拄着拐着上台阶招呼里面抓药的学徒按着方子抓药,立即到后院去煎汤,这才十分有礼地请诸位到店内等候。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的时候,终于药准备好了,妇人的丈夫也闻声而来,二人齐心将一碗药给小二喂下去之后,须臾,孩子喘息就慢慢平和下来了,顿时喜极而泣,一家人欢欣不已。
语棠望着尹倾然笑着点点头,他已经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若有所思,仿佛是讨她喜欢般问:“这样可满意了?”不待她回答,又拉了她一把道:“走吧,寻一个便宜些的客栈,省得麻烦太多。”
然而,二人离开济世堂才走了几步,就有人跟了上来,是一个深紫色衣着的小小厮,礼节十足地拱手作揖拦在二人面前:“二位暂且留步,我们家老爷有请。”